“是吗，照你的意思，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总之，不应该是她。”
曾嘉敏垂下了眼，胸口一起一伏，沉沉的喘息。她就不明白这男人是怎么了，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他居然在电话里跟她说，他很爱她！她不能理解。谢小北身边的女人，就算不是什么名门千金，至少也得出类拔萃。可这个叫做简心的女孩子……他是昏头了吗？
“嘉敏。”谢小北稍稍坐直了腰。趁着简心不在，他想要跟她说说清楚。他舔了一下唇，认真而严肃的说，“你听着，马上，从这里离开。回家去，洗个澡好好儿的休息。你来看我，我很感激，可我现在情况很好，至少在动手术之前没什么不良反应。倒是你，你也看见，因为你的突然出现，对我的生活——对我喜欢的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困扰？你让我们很尴尬，而我，不想要这样的尴尬。”
曾嘉敏静静的听他说着这一字一句。有好多年了，不曾看见过他这么认真而不容拒绝的、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发号施令一般的说话，这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一种感伤。因为他的这份不容拒绝，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从来从来，也都没有见他有过这样的表情。刚才那个女孩儿，她看得出她在紧张和害怕，可谢小北的脸上，分明写着和她一样的神情——患得患失。他也怕失去，他也害怕因为某些因素，失去了她。
她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许久，才哽咽着说，“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在乎一个人？”
“我爱她。因为我爱她，我不能失去她。”他说。
“就这么爱？爱到，眼睛再也看不见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不管爱你有多深，不管，是否在你身上消耗了大半的人生……你都看不见，是不是？”
“嘉敏。”
谢小北叫她，她却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有过你的孩子。”
发丝太过柔顺，从她的耳后滑了开，落了下来，挡住了她一般的视线。在这一半的视线里，她看见了谢小北那张淡如白水的脸，终究是有了一丝起伏。
“我怀孕了，可我们分了手。我一个人在伦敦，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我知道，若是我回来找你，若那个时候我回来找你，你一定会回心转意，我们也一定会结婚，可是谢小北，我有自己的尊严的，我不想因为那样而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我最好的朋友，你见过的，安娜，她让我把孩子拿掉，可我没有那样做。我想着，这是你留给我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了，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若是运气好，一年之后你身边还没有人，我会带着他回来找你——可是老天爷对我就是这么不公平……莫名其妙的，没有了……我真的没吃任何药，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没有生病，没有磕着碰着……因为是你的孩子，我很珍惜……可还是没有了。
医生说是我身体太差，保不住……所以我失去了任何可以回来找你的理由。小北，你是爱我的，那时候你明明很爱我的……我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说想要自己学做寿司，所以没多久你就会了；朋友要移民，狗仔仔不能带走，我说我想要养它，所以那么爱干净的你就把球球留下了……小北，那时候我不成熟，一时做了错误的决定，我后悔了这么多年……我不想要抱撼终身，你是我唯一爱过，且只想要爱的男人，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回来，就再也走不了。”
冷清的病房，在她说完这段话之后，变得更加落寞。谢小北似乎都能感觉得到，胸口那光裸的地方，隐隐的一点点起了鸡皮疙瘩——孩子，她有过他的孩子？他胸口一阵窒闷，差点就不能呼吸。
他问，“怀孕……什么时候发现的？”
曾嘉敏吸了吸气，说，“就在我到了伦敦的第二个星期，我觉得不对劲，就去了医院。医生说，已经有了八个星期了。”
那时候他很忙，她也很忙。那么年轻的她，为了向着身边那个优秀的男人看齐，拼了命的工作——宇扬旅游公司的企宣兼策划总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起码有十五个小时在工作，剩下来的那一点点时间，她都花心思去照顾和讨好心爱的男人了，又哪儿还有工夫关心自己的身体，完全不没有留意到生理期不规则。
“小北，若是我当时回来找你，我们一定会结婚的，对不对？”她问。
谢小北望着她，半晌，他点了头。可当曾嘉敏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之后，他说，“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对你是真的。而且，也对你有责任。可是，总归都过去了，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你我都有了自己新的生活，我很安于现状，也很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过去，我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不懂得如何去珍惜别人对我的好，以至于到最后辜负了你。可是嘉敏，因为有了她，我开始慢慢的懂了，也慢慢的学会了如何回报别人的付出与真心……这些，都是她教会我的。”
“因为感激？因为她对你好你难以抗拒？”曾嘉敏死命的摇头，“不，这不是爱情，至少在我看来，这不是两情相悦的爱情。小北你不能，不能因为她对你好，不能因为她教会了你感恩，你就要回报她，这样的感情，不公平。”
“你错了。”
谢小北转头望着窗外。早已起了风，那摇曳的树影像是夜色中起舞的蝴蝶，是那样的美。他说，“不是她教会我。是因为爱她，所以才懂得，所以才会想要像她爱我那样，去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