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乐义正言辞说道:“我们中原花族有个传统,不采花中之至。也就是说,美丽的花始终要退而求其次地采摘,或花期之前,或花期之后,而最美丽最艳丽的花,是不允许采摘的,只留给族人细细观赏。不采花中之至,一方面包含着我们中原花族子民的谦逊,另一方面,我们要将最美好的东西展现其本色美的传承,不能糟践。”
钟馗叹道:“苍龙大人所言甚是。有人爱花,喜欢静静伫立观赏;有人爱花,喜欢将其摘在手中玩味;有人爱花,则捧一培土,让其自由成长。花族保护美中之至的精神,真可谓中原的优良传统!”
“我还是不懂。那么,这些艳丽的桃花究竟能说明什么?”田真问道。
“说明城主一定是个极端之人。”花乐一语道破。
“你如何得知的?”田真问道。
“因为他做事不留余地。由摘花可以看人,将天下至美运于掌心,这样的人不是极端爱花就是极端自私。”花乐说道:“况且。我总觉得这个城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田真问道。
“唉不知道,置身于城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花乐叹道。
城中央阁楼神仙眷,花比地斟着三杯酒,等候着楼下三位客人到来。
花比地身旁有四位歌姬,人称“四艺天女”,她们分别是,怀抱琵琶的寂无伤;腰插竖笛的贺苏苏;手持舞扇的沈笑;深蓝锦缎素裹的贞娘。
寂无伤性格忧郁,常借琵琶抒情;贺苏苏为人正直,善于吹奏长笛;沈笑性格率真,对花比地唯命是从,是其身旁的舞娘;贞娘性格孤僻,是花比地舞娘中最出色的一个,沉默寡言,却深得花比地的宠幸。
“城主,他们来了。”沈笑为花比地递来一支牡丹花。
“哼哼。朝中大将果然各有风姿!”花比地自饮一杯酒。
此时,寂无伤、贺苏苏、贞娘的眼光不约而同地集聚在花乐身上。尤其是贞娘,似乎对花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眷恋,眼中凄光粼粼。
“朝廷的大将果然英姿飒爽!”沈笑朗朗说道。
“呵呵。那么你认为我纳入朝廷是因为这个么?”花比地问道。
“哈哈!”沈笑说道:“当然不是,以主人的才华逐鹿中原绰绰有余,然而主人却以天下苍生为怜,投效朝廷,实乃中原大幸!”
“哼哼。”花比地轻轻一嗅手中的牡丹花,一个轻功从亭台上跃出!贞娘立即抽出腰间“九尺缎”!滚滚缎带流出!花比地踏缎飞身而出!无限旋转!最后定身神仙眷楼下
“中原诸位将军,花比地等候已久了。”城主挽袖鞠躬,斯文有礼地一笑,城内子民如痴如醉。
田真上前,拜道:“好说!久仰大名!在下灵族统率田真,奉中原国师之命特来纳降,花比天城主识得大体,实乃苍生之福!”
花乐立即上前纠正:“田大哥,说话不要这么生硬。他叫花比地。”
“呃。呵呵。”田真咧嘴一笑。
花比地朗笑道:“哈哈!原来诸位也认识我花族先师啊!想必都是自己人罢。”
“不错!”田真将花乐拢出,说道:“这是贤弟花乐,中原花族便是由他统一的,花比天的直系独孙!”
“哦?”花比地上前打量一番:“公子俊秀清朗,仪表不凡,果真是先师后代?”
“呵呵。幸会了,花城主。”花乐拜道。
无意中,花比地望见了长相奇特,皮肤黝黑的钟馗,便问道:“这位是”
“在下”
“他是我的小弟!”田真上前抢道。
“呃?”钟馗一愣,田真便凑在其耳边低声说道:“你岂能在这里了身份?听话。”
“是,玄武大人。”钟馗转身说道:“在下钟老二,是田统帅手下偏将。”
“嗯,几位快随我到阁楼一叙!”花比地媚笑道。
“神仙眷。”田真念叨着这阁楼牌匾,不由得心生悸动:“从名字便能看出这花比地的生活是多么地糜烂啊。哼,但愿这里不会出什么岔子。”
阁楼上,贞娘抚琴一曲,贺苏苏悠闲鸣笛,沈笑并随左右,寂无伤上酒。花比地从容地从袖中抽出牡丹花,递给钟馗,以示敬意
钟馗接过牡丹花,嗅道:“牡丹花,莫非这是城主的喜爱之物。”
“呵呵。”花比地从容一笑。
田真从钟馗手中接过牡丹花枝,嗅了一下,道:“很香。”便传给了花乐
花乐微笑接过牡丹,只持在手中,便嗅出牡丹韵味,道:“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城主有心了。”
花比地听罢,立即眉开眼笑,刚要说话,正在为花乐斟酒的寂无伤望着花乐心头一动,壶中酒洒了出来
“啊。公子。”寂无伤抱歉的眼神却显得那样妩媚。
花比地无意间望见了寂无伤的反常,先是眉心一紧,然后故作爽朗,笑道:“无伤,你呀,还真是粗心大意呢!”实则花比地心头已经歹意暗起。
“公子恕罪。”
“不会不会,姑娘请起吧!”花乐搀扶道。
“哦”田真心头暗暗发笑,明白了此女子的意图。
花比天道:“这样粗心的你,本座要罚你。”
花乐尴尬:“城主。这”
“本座罚你为诸位公子弹奏一曲。”众人听了这才心头舒缓,花比地自得一笑:“寂无伤的琵琶曲,全城闻名,她可是我飘花城内四艺天女之一。”
“四艺天女?”田真不解道:“城主说的可是你身边的这四个丫鬟?”
“丫鬟?”花比地说道:“她们可不仅仅是我身旁的丫鬟,她们是我的左膀右臂。”
“那么想必她们一定多才多艺了。”花乐说道。
“不错。寂无伤擅琵琶,贺苏苏擅长笛,沈笑和贞娘擅长舞蹈,尤其是贞娘,她的胡旋舞让本座看得是如痴如醉啊,而且她的琴艺也很出众。”
贞娘弹奏着古琴,也丝毫没有分心,只是花乐听着其中旋律,叹道:“这琴声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突然,贞娘的琴弦乱了。花比地上前,牵起贞娘的手说道:“不要再弹了。下去好生歇息罢!”
贞娘小心翼翼地拜别,临走之时,含蓄地瞥了花乐一眼,那倾城的眼神,令花乐不时心头一动,花比地转身,持起案上的牡丹花深深一嗅,眉宇间多了不少畅快。
寂无伤弹奏起琵琶,花比地背对着众人,听着琵琶之声,感觉着寂无伤心思的窈窕变迁,嘴角扬起。
夜晚,花乐等人被招待在上房,而“神仙眷”中竟传来一阵鞭笞之声
“哼!给我打”花比地丧心病狂地发号施令,沈笑拿着鞭子实行着家法!两个丫鬟将寂无伤按在地上,沈笑不时用鞭子狠抽,寂无伤紧咬嘴唇,泪水汩汩流下。
“公子。哼!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称呼客人的?”花比地厉声咆哮。
寂无伤啜泣着,花比地依旧难耐心头怒火,喝道:“打!”
沈笑的鞭子无情,一连十余下的鞭笞,寂无伤的背上已经明显泛出血迹。
贺苏苏上前哭着求情:“城主开恩!无伤还小,城主莫要过度伤害啊。”
看着寂无伤背上的血渍,花比地示意停手,便上前,温柔地将寂无伤扶起,轻声说道:“无伤。你怎么可以偏袒别人呢?难道本座。本座比不上新来的那个小子吗。你要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是我的掌心之物了。”
寂无伤啜泣着,嗫嚅道:“无伤。无伤知错了。”
“你看看你。这么娇艳动人的面庞。”花比地抚摸着寂无伤的脸颊:“要是被打花了。是多么难看啊。”
寂无伤低声啜泣,花比地抱着寂无伤说道:“以后。不许你这么任性了。你是我的。你们都是我的。偏袒他人。是会伤我的心的。我不许你伤我的心。你知道么。”
“无伤。无伤知道。”寂无伤泪水苦苦下咽。
“很好。那我就安心了。呵呵呵。”花比地笑着离开,沈笑尾随其后,二人进了厢房。
沈笑宽衣解带,凑在花比地身上,妩媚一笑,花比地却问道:“贞娘呢?”
沈笑脸色一下暗淡起来:“从刚才就没有见她,她生来孤僻,寻不见人也是正常的。”
“贞娘孤僻。我不能让贞娘孤僻。”花比地起身说道。
“贞娘贞娘,城主就知道贞娘!真心为你的人,对你忠心的人,你却视而不见。”沈笑娇喘一声,倒在一旁。
花比地缓缓上前,将沈笑拥在怀中,抚摸着其脸上的半寸酒窝,说道:“真正为我的人,我也会一心为她。”
于是,二人就在这一刻拥吻同眠了。
大堂内,寂无伤失声哭泣,贺苏苏无能为力地走上前,抚摸着寂无伤的脑袋,说道:“我们的处境,你应该知道了,忍一忍吧,有姐姐陪你,不要哭了。”
寂无伤哭得更伤心了。
此刻,贞娘快步走进大堂,端着各式各样的药瓶,蹲在寂无伤身旁,慌忙地寻找着。
寂无伤抱起贞娘便嚎啕大哭起来,片刻,贞娘说道:“再哭。伤口便要发炎了。”
贞娘细心地为寂无伤上药,贺苏苏不解地在一旁问道:“我们是不是已经沦落了?”
贞娘默不作声,贺苏苏倔强咏道:“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我们这些乱世桃花。是不是应该随波逐流呢?”
寂无伤哽咽着,贞娘眉宇平静地说道:“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第二十九章飘花城第二节四艺天女
第二十九章飘花城第二节四艺天女
一轮圆月,月圆人缺。贞娘在月下的竹林小院中静静地抚琴,因为她刚刚笔墨开动,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昭月落英琴弦香,一曲溶溶一曲凉。竹叶风拈可思量,委婉转承不作伤。
花乐漫步而来,深深地呼吸,听着这冷艳的琴声,步伐辗转其间。贞娘看见花乐到来,并没有停止抚琴,而是琴弦拨动得更加娴熟了。
微风吹过,花乐感受着其中音韵,念道:“昭月落英琴弦香,一曲溶溶一曲凉。竹叶风拈可思量,委婉转承不作伤。”
“呵呵。是贞娘,还是琴娘。为什么你的琴声有这样淡淡的悲凉。”
贞娘叹道:“人生无常,况且是屡屡的琴声?”
花乐笑道:“我的公孙大哥告诉过我,琴声如心声。公孙大哥有一把六尺竹琴,他也时常会像你这样借琴抒情。”
“借琴抒情,只是抒不尽人情冷暖,说到底还是自我慰藉罢了。”贞娘道。
“可是公孙大哥却能释怀。”花乐抢着说道:“公孙大哥。他原本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琴师,仙鹤一样的人物。可是,自从天下大乱,浩劫不断起,一生淡泊寡欲的公孙大哥便失去了好多。”
“既然是淡泊寡欲,又怎么会有所失去?”贞娘问道。
“他淡泊寡欲,可并非无情。可是,上天真的对他太不公平,连他最后的一点感情也剥夺了去,公孙大哥从此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花乐叹道。
“哦。”贞娘问道:“那么,那把六尺竹琴是不是还在?”
“六尺竹琴尚在,可是公孙大哥弹奏的心已经不在了,即使这样,他依旧能坦然面对自我,弹出了人生的悲欢离合。因此,我也听过他不少的凄凉之曲,那真是天地悲怆的感慨啊。”
贞娘自得一笑:“呵呵。想必之下,我这个小女子弹奏的琴声便不足为道了吧。”
“呵呵。”花乐也莞尔一笑。
贞娘忽而眉心泛起淡淡的忧愁,叹道:“每个人遭遇不一样的,其实最可怜的,还是女儿家。男儿志在四方,可以寄身天下,而女儿家一生,多半是曲折忧伤的。女儿家挣扎乱世,又有何所求呢?无非是想有所依赖,有所慰藉,可就是这样小小的愿望,却被现实磨光了棱角,聪明又柔弱的女儿家们,就只能用泪水来澄澈自己的眼睛。”
花乐问道:“姑娘难道是在自寓?莫非你的身世也是匪夷所思的。”
贞娘叹道:“不光是我,所有的女儿家皆如此,怀抱着美丽的梦想,然后在现实的掌心自己慢慢揉碎。我们‘四艺天女’,听起来有着很美的名号,实际上,我们都是一些家贫境苦的乱世桃花。”
花乐立即问道:“莫非你们是花比地强抢而来的民女?”
贞娘一愣,花乐立即反应道:“我早该认为花比地不是什么大的人物了。”
“不。花城主对我们恩重如山。”贞娘说道,花乐缓和了情绪,问道:“那么他对你们有何恩情?”
“乱世桃花,随波逐流。要不是他,我们也都无路可走了。”
“此话怎讲?”花乐问道。
“说来话长。”贞娘叹道。
“花乐愿闻其详。”
于是,贞娘和花乐在别院开始了一夜的长谈
“我们‘四艺天女’,原本都是出自民间的寒苦人家,要么就是迫不得以的大家闺秀。就说寂无伤妹妹,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一位,她父母早逝,和哥哥相依为命,他的哥哥是一赌棍,视赌成命,却逢赌必输。妹妹在家把持生计,哥哥却在外一掷千金,逛赌坊,睡妓院,使得原本还宽裕的家境一下家道中落。在妓院的妈妈极力怂恿下,哥哥强迫将妹妹重金卖给妓院,哥哥从此杳无音讯。妹妹多次想从妓院中逃走,却被妓院的打手围了个森严。妹妹拒不接客,多少次以死相,妓院的妈妈迫于无奈,只好将其锁在深闺,不给饭吃,于是妹妹啜泣着泪水,终日蜷缩在床头。”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混账的哥哥!”花乐勃然大怒,问道:“然后呢?”
“有一天下雨,妓院的生意不好,准备提前关门,此时来了一位客人,说要包下所有的生意。妓院的妈妈大喜,于是唤来所有的准备伺候着,不料那位客人便突然动手,杀了妓院里所有的和打手。当他离开之时,忽然听到厢房里的啜泣声,于是,他拯救了这个纯情的女子他,就是城主花比地。”
“呃。”花乐听得有些疑惑:“花城主他为什么要杀了所有的,对她们恨之入骨?”
“这与他的身世有关。”贞娘道:“这以后你自然便知道了。”
“那么,还有其他的人呢?难道你们都是身世如此悲凉。”花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