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最美的景色当属当初的销魂院,船美,里面的人儿更是个个儿嫩的能掐出水来,而如今,仅仅隔了两日,当初灯火惶惶的销魂院竟然是一片荒凉,随处可见的瓷器碎片,平时用来装点的鲜花洒落一地,渐渐枯萎不见昨日芳华,屋子里的名画,古迹,花瓶……总之只要是能够还钱的都没洗劫一空,虎落平阳被犬欺,人生得意之时,所有人都会对你点头哈腰,一旦你失意,那么曾经那些点头哈腰之人便会变本加厉的将他们曾经咽下的委屈与不甘一点一点的还回去;钱家上上下下五十余人出了已经出嫁的钱墨墨,剩余之人尽数入狱,不能跑到天牢去闹,也不敢跑到徐府去找钱墨墨,钱家的院子已经贴上了封条拆不得,思来想去唯一能够出口恶气的地方就只剩下名噪一时的销魂院了;甚至有的人脑袋里打着歪念头,希望能够在销魂院捡到那个妖精花魁娘子,以前他们是碍着钱老四不敢去动她可是现在钱老四自身都难保,留下她,自然就是用来伺候他们的,何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真的能够让钱老四的女子在他们身下承欢,就是死又何妨!
只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那些人做了完全的准备也没有想到,等他们到了销魂院的时候,倚烟连着她的丫头昭昭找就已经不见了中影,有人说倚烟是无意听到了钱老四的话,知道钱家会落败,所以才卷走了钱老四的银子一个人逃远了,也有人说,倚烟是被一个老头子赎了身跟着来头去了,还有人说……
很多人都在说,似乎比起蓝玉这个一品国公,他们更加关注钱家的下场,而钱家,又是销魂院首当其冲,总之,很多人都在猜测倚烟的下场与去处,却没人能够知道倚烟究竟在什么地方……
“徐夫人请稍等,我家爷随后就到!”花白胡子的管家替钱墨墨奉上茶,客套却疏远的朝钱墨墨躬了躬身子。
“管家客气了,我在这个等就是了,你去忙吧!”
钱墨墨颔首,回以清浅一笑,不管别人笑的只是应付还是别的什么,至少别人没有轰她出去……这样,正好!
管家福了福身子,状若不经意的瞟了旁边的丫头一眼,丫头会意,跟着管家一同出去,独留下钱墨墨一人在屋中。
饮了口茶,才细细打量这屋子。
果然是升了官,就连住的屋子也比文院大上不少,两端的楠木屏风上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应有尽有,纹路细腻,天理清晰,丝毫不减半点瑕疵,屏风上又以‘琴’‘棋’‘书’‘画’为名,作出四幅仕女画,画中女子或者长袖善舞,或者凝眉沉思,或者清浅带笑,亦或者沉寂含蓄……侧首目光移向正前方,墙上以一副旭日从山涧升起的景象,层峦叠嶂一轮火红伴着晨曦悠然而出,宁静却霎时间让山涧光芒万丈,真个山涧都布上了一层橘黄的金色……
心思百转,她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好一个旭日东升!
日出之前山峦的遮挡和黑暗都暗喻他之前的隐忍,而当阳光洒满山涧的那一刻就如同他现在,可以俯视那些挡在他前面的人,原来这样的常升才是真正的常升,难怪一离京之后他就会像是变了个人死的,原来,他只不过是在那时候卸下了自己的伪装而已,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是那些小说里穿越过去的女主,不能如何如何的聪明,也不能将一个一个的男主收归自己名下,更没什么办法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忠,不是任何一个现代人都能够比古人聪明的,古人只不过比现代人早生了那么个几百年,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们笨,她不是那些女主,没有必杀的绝技,就如今日,她来只是试试运气,若是他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强求来的总是不甜的……
“真是稀客啊,真没想到,鄙院竟然还能迎来你这么一位美娇娘,实乃是常某的荣幸啊!”
好不正经的身影,从门口传来;钱墨墨侧首真好看到常升懒洋洋的倚在门框上,时不时的打着哈欠好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盈盈福了福身子,笑道:“墨墨一向是头发长见识短,见到国公大人这里的这幅画忍不住就看的痴了,有失礼数还请国公大人见谅。”
“啊……”常升打了个常常的哈欠,走进屋子没骨头似的倚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钱墨墨。“听说,当初你娘去世的时候你哭的死去活来,险些丢了自个儿的小命儿,怎么现在听到钱家齐齐入狱的消息你反而安静了,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什么……痛到了极致反而不痛了?”
“你是墨墨年幼,突然失去娘亲却有些不习惯和不舍,所以才会哭成那般,至于现在……我相信我爹爹和哥哥们,他们绝不是那样丧尽天良的贼人,所以我不哭……”
“哦……”故作了然的点点头,常升目光回到墙上的那幅画上,笑道:“适才看徐夫人看的那么专心,可否告诉在下,你在看什么?”
“墨墨是在看画,却又不是在看画。”
钱墨墨也不急,常升问什么她都仔细回答。
“哦?是吗?那我倒是想听听看,徐夫人是怎么在看这幅画却又不是在看这幅画……”
常升故意出言挑衅,钱墨墨可是他难道戏弄过他而好好活着的人,他可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放她走。
“回国公大人,墨墨透过看这幅画,看到某些人潜在这幅画之后的野心,所以便多留意了两眼,故此才说是在看这幅画却又没有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