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子先我去,终生失快乐。
儿啊你走后,父心苦难言。
斑鸠不再歌,惠风不拂面。安塔拉吟罢诗,泪水簌簌下落,浸湿了面颊。
族王盖斯听到哭喊声,急速赶来,看到安塔拉及其两个儿子,却未见埃杜班在他们当中,也没看到随之而去的众骑士,但他知道埃杜班捐躯之后,舍布卜不在他们那里,而是向着旷野跑去了。盖斯走到安塔拉的跟前,和他及手下的几个人一一拥抱,然后祝贺安塔拉平安返回。
安塔拉看见他们,又见埃杜班的妻子戴阿德和众多妇女和族王一起走来,禁不住泪水扑簌而下。阿卜莱披散着头发,满脸痛苦悲伤。她说:
“阿卜斯、阿德南卫士,赞美安拉保护你平安返回。”
安塔拉情绪激动,泪若洪流,哭喊着吟诗吐露心中的秘密:夜下鸽咕鸣,激起我思念。
鸽子告诉我,展翅枝叶间。
晨风拂面来,无琴笛亦欢。
失子苦难忍,只当儿行远。
唤声阿卜莱,痛快哭无妨。
述念被杀儿,勇谋两擅长。
唤声阿卜莱,只管放悲声:
哭悼奇勇士,任凭泪纵横。
唤声阿卜莱,向着天哀号:
呼叫埃杜班,问其可听到?
唤声阿卜莱,对地不时泣:
哭悼捐躯儿,力不抵顽敌。
唤声阿卜莱,任泪面颊淌:
哭悼埃杜班,只要活世上。
儿亡父悲痛,酒香亦乏味。
如若遇敌顽,挥剑不言累。
曾与妖魔战,其身卧黄土。
时令不助我,让我备吃苦。
吾儿埃杜班,父永不忘你;
只要斑鸠唱,惠风仍吹起。
吾儿埃杜班,父之好帮手。
儿居阿卜斯,直至到永久。
吾儿埃杜班,望你成堡垒;
海枯石可烂,垒坚永不毁。
本期埃杜班,为老父送终;
不料儿先去,希望成泡影。
儿去父心碎,不知如何好;
思路乱若麻,眼泪淌夕朝。
孩儿怜老父,今已白发生;
哭儿泪如注,父业成老翁。
儿本父目光,亦是父心肠;
失子父失明,不能辨方向。
泪糊我双眼,肝哭肠已断。
泪若断线珠,滴落无休闲。
酒已成禁忌,生活失乐趣。
独身帐中卧,不近千里驹。
须发久不理,不凑欢乐地。
终日思念儿,亦不穿新衣。
莽原一雄狮,愿你自保重。
期主降瑞雨,溪绕你墓行。安塔拉吟罢诗,没有上马,而是步行朝着帐篷走去,泪水不住下落。
自此,他不理头发,不与众人一起欢度节日,不骑马,不饮酒,下定决心,不杀掉那个杀死爱子埃杜班的魔鬼,决不脱下为儿子穿的黑色丧服。
[0776]决计报仇
安塔拉的敌人和嫉妒者们都沉浸在欢乐之中,最为高兴的是奥马拉·本·齐亚德。
安塔拉一直在自己的专用帐篷里独自待了两个月,他把那顶帐篷称为“哀帐”。朋伴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前来问候、安慰他。首先到来的有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阿米尔·本·图非勒、栽德·海伊勒、阿慕尔·本·穆阿德·叶克里卜、希贾尔·本·阿米尔、劳代·本·迈尼阿、盖扬部族头领阿巴德、烟山王尼阿迈·本·艾什泰尔的儿子迈里克·艾什泰尔、哈苏奴·马兹尼、阿巴斯、哈帖木·塔伊、海法夫、哈尼·本·迈斯欧德、阿特拜·本·舍哈卜和其他好朋友。他们走进“哀帐”,百般安慰安塔拉,但都没能劝他走出“哀帐”,他们只有和安塔拉一起住在那里,一住就是九十一天。
杜来德长老无计劝说安塔拉出帐,只得去求族王盖斯。他对盖斯说:
“阿卜斯、阿德南族王,如果我们听任骑士之王待在那里不出来,说不定事出意外,他会终老于‘哀帐’中呢!你是一族之王,智谋双全,请你赶快想方设法把安塔拉从那个地方解救出来吧!”
族王盖斯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回到自己的帐篷。旋即派人把阿卜莱叫来,族王盖斯对她说:
“阿卜莱,你有所不知,你的堂兄不听我们和所有阿拉伯头人的劝告,待在他那顶‘哀帐’中不出来。倘若敌人和嫉妒者们得知这一情况,他们定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我们包围起来,甚至对我们发动突然袭击,后果不堪设想。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他请出来,让他摆脱失子的痛苦和忧虑,只得借助你的力量,到安塔拉面前劝说他了。”
阿卜莱听后,一口答应道:
“遵命!”
说罢,阿卜莱立即向着安塔拉的“哀帐”走去。她走进帐篷,见到安塔拉,连连亲吻安塔拉的头,然后说:
“堂兄啊,莫非你内心的痛苦还没有消退吗?你有所不知,你这样下去会使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你的敌人已经活跃起来,而你的阿拉伯头领朋友们都已感到不安了,他们都是远离自己的家乡,在我们这里住了好久的人啊!”
安塔拉问:
“难道说你那里所有的钱财和骆驼都已耗光了吗?”
“那怎么会呢!堂兄啊,就连你的骆驼也还有很多很多呢!”
“既然这样,你去好好招待他们就是了,我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的。”
阿卜莱再三苦苦哀求,然后说:
“既然如此,你就起来,把我送回我的家人那里去吧!”
说罢,阿卜莱哭了起来,连声叹气撒娇,不时用她那点着黛墨的大眼睛瞟着安塔拉。安塔拉终于抵挡不住妻子的软磨硬泡,走出了“哀帐”,朋友们急忙迎了上去。安塔拉依旧悲痛难抑,连声喊着:
“啊,我可怜的儿子啊!”
族王盖斯、杜来德长老和所有阿拉伯朋友们一一和安塔拉拥抱。安塔拉说:
“族王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心如火灼,悲痛难忍啊!不杀掉那个害死我儿子的妖魔,我的心就平静不下来。”
“你的仇敌究竟是谁呀?骑士之王,你告诉我们呀!”族王盖斯说,“只要你告诉我们,我们会一起去追踪,千方百计弄明他的情况。”
“我儿子的遭遇,你是最清楚的。”
“骑士们告诉我说,杀你儿子的有五个人,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一定要出征,为我的儿子报仇雪恨。你去不去,由你自己选择,我不强迫你随我出征。我失去埃杜班,连活着的兴趣都没有了。你不要多劝阻我了,因为我想纵马出征,把居住在山间的贝杜因人全部斩尽杀绝;不把杀我儿子的那个妖魔杀死,我宁可死在旷野、丘山上。”
阿拉伯头领们听安塔拉这样一说,全都骚动起来了。杜来德长老急忙对他们说:
“阿拉伯头人们,大家忍耐一下,千万不要责备安塔拉,因为他现在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之中。你们不要埋怨他,他一定会恢复理智的。”
大家一致服从杜来德长老的劝告,异口同声说:
“骑士之王,我们都听你的指挥,决不惜我们的生命,即使你要带我们攻打波斯科斯鲁,我们也在所不辞。”
安塔拉说:
“既然如此,你们就骑上你们的马,带上你们的武器,准备跟我一起出征吧。”
人们各自返回,迅速骑马持矛佩剑,然后带着手下骑士赶来,七万骑士大军组成。阿卜斯骑士们也都跃上马背,留下一千名骑士,由沃尔盖负责保卫家园。
安塔拉的儿子前进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七万大军跟在其后。舍布卜走过去问安塔拉:
“你打算首先去什么地方?”
安塔拉说:
“穿过希贾兹大地到‘鹰背’,然后从‘鹰背’拐往‘法尔达格’和也门,杀死了那里的所有人之后,再去‘海岸’,然后返回‘大熊’。我们在希贾兹寻觅那五个妖魔的踪迹,也许杀埃杜班的那个家伙就在我们所杀的那些人当中。”
族王盖斯听安塔拉对舍布卜说过的那些话,回过头去望着杜来德长老,问道:
“长老大人,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杜来德·海斯阿米说:
“族王大人,你是阿拉伯头领们的父母官,你应该首先拿出意见,我们哪里知道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我倒有个想法,能够把这些阿拉伯人从安塔拉的宝剑下解救出来。”
“你有什么办法,请快告诉我们,但期安拉默助你成功。”
“你先把各个部族的名字告诉我,我们到那个部族之前,将一封信派信使送去。我们在信中写上这样的话:‘请你们一看到这封信,就让你们的妇女全都走出来,要她们不要蒙头盖脸,全都身穿黑色衣袍,还要让部族中的男子们光着脚走,将宝剑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当他们与安塔拉相遇时,急忙主动走上前去,向安塔拉致意问安,并热情款待他,对他失去儿子埃杜班表示慰问,并要在安塔拉的面前哭泣落泪,显示出痛苦不堪的样子,还要向安塔拉发誓,不知道杀害埃杜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长老大人,如果他们这样行事,问题也就解决了一大半。这时,你再走上前去,对安塔拉说:‘骑士之王,你好好看一看眼前这些人吧!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假若这些人杀死了你的儿子,他们就不会这样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你一定会宽谅他们,不会再猜疑他们。我和我的同伴都会帮助你捉拿杀死你儿子的凶手的。’”
杜来德长老听后说:
“族王大人,你不但是一位作战英雄,还是一位有见地之人。你的主意再好不过了!”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前走去。当接近达黑耶部族家园时,他们立即派出使者前往,把前面提到的那番话对那里的人交代了一番,并呈上书信一封。使者对那里的人们说:
“我们之所以这样行事,是怕你们的男男女女遇到不测。因为今天安塔拉率领七万大军就要到你们这里了。”
达黑耶部族收到信后,立即让男女老少照信上的要求行事。
杜来德长老走到安塔拉面前,把族王盖斯的那些话说了一遍。安塔拉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说:
“明眼公,我也想这么说。”
安塔拉接受了达黑耶部族人的歉意,宽谅了他们,然后对手下骑士说:
“告诉他们,让他们骑上马,将他们的妇女和孩子送回去吧!”
随后,他们向着另一个部族走去。就这样,安塔拉率领七万人马从一个部族走到另一个部族,共经过五百个部族。列位听官,容我将安塔拉大军走过的部族述说给各位:萨阿部族,海兹勒部族,叶尔布阿部族,迈尔沃部族,戴何乐部族,舍伊巴部族,赛卡西克部族,苏库尼部族,泽埃拜部族,里亚哈部族,盖什尔部族,泰马哈部族,凯纳奈部族,盖哈坦部族,泰米姆部族,盖扬部族,罕札来部族,伍麦叶部族,侯迈尔部族,苏盖夫部族,奈堆穆部族,法基木部族,哈穆栽部族,塔伊部族,阿迪部族,赛阿德部族,沃赫兰部族,来赫特部族,拜克尔部族,瓦伊勒部族,舒克尔部族,迈尔旺部族,赛阿来巴部族,奈米尔部族,海札阿部族,埃尼穆部族,哈尔布部族,阿基勒部族,来基穆部族,马立克部族,萨阿拜部族,阿兰部族,哈尼法部族,安拜尔部族,基夫尼部族,欧卡兹部族,阿蒂耶部族,苏杜斯部族,坚德布部族,穆哈克木部族,鲁巴伊部族,叶尔基木部族,里扬部族,赛义德部族,穆夫吉尔部族,海苏木部族,来哈迪木部族,盖纳阿斯部族,布莱部族,马兹尼部族,达尔穆部族,奈赫泰勒部族,盖什阿尔部族,杜丹部族,九尼部族,来胡卜部族,达尔基部族,艾什吉阿部族,海米斯部族,阿尔旺部族,曼苏尔部族,基斯部族,阿伊兰部族,穆阿维叶部族,凯阿卜部族,努迈伊尔部族,坚伯乐部族,阿基勒部族,阿基代部族,贾法尔部族,吉阿丹部族,杜来德部族,萨巴部族,穆德基吉部族,费丹部族,贾威来部族,穆德里基部族,奈何泰尔部族,阿图布勒部族,埃图凡部族,赛尔沃部族,哈菲兹部族,侯泽法部族,哈里盖部族,阿非耶部族,法拉斯部族,艾什泰尔部族,埃齐亚部族,尼哈什部族,哈立德部族,巴埃杜部族,阿卜杜部族,库苏伊卜部族,凯尔德木部族,哈桑部族,哈德曼部族,巴尔盖部族,穆沙吉阿部族,吉什阿姆部族,哈塔木部族,叶马迈部族,加萨尼部族,泰努哈部族,门塔里格部族,还有拜基莱部族等。
安塔拉率领的七万大军走过这些部族,到达了堪达部族。
[0777]占卦师说(上)
伊姆鲁·盖斯·本·迈斯欧德来见安塔拉,问安致意之后,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你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人。你已经取得了任何一位帝王不曾得到的地位,尤其是这些贝杜因人都服从你的调动,一起前来支援你的行动,这更是许多帝王所梦寐以求的。这比把自己的诗作悬挂在天房上要强得多。你现在只缺少承认一神教,需要了解安拉派往人间的最后一位使者的情况。安拉的最后一位使者才是值得我们永远为他祝福祈祷的,直到世界末日。”
安塔拉·本·舍达德问:
“主公,请你把这位英雄的情况讲一讲吧!”
“他的名字叫‘穆罕默德’,是安拉派往人间的最后一位使者,是黑暗中的明灯,是发生争执之日的最有力的调停人。”
“我希望你给我指教,好让我加入他的宗教,做他的助手。”
“你若想了解这一切,那就跟我去见吉斯·本·萨阿代,因为他是当代最著名的占卦大师,熟知所有先知和所有宗教的情况。见了他,他会把这位先知的情况详细告诉你,还会告诉你是谁杀了你的儿子。”
安塔拉听伊姆鲁·盖斯·本·迈斯欧德这么一说,立即站起身来,飞身跃上马背,跟着他走去,所有阿拉伯骑士也都跟着走去。他们穿旷野,越沙漠,终于来到了艾亚德部族。
大家先后下马,步行朝着吉斯·本·萨阿代大师走去。因为伟大安拉赐予他特别的尊严和伶俐的口齿,让他在公众中享有特别地位,就连莽原雄狮也得亲吻他的双手和双脚。每当他进入梦乡时,雄狮守护在他的身边。他熟知历史上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所有事件。
安塔拉走到吉斯大师面前,大师立即站起身来,将安塔拉拉到自己的身旁,一番问安致意之后,方才问其来意。
安塔拉将儿子埃杜班战死及所遇到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吉斯大师听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