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鼎年
水克火高二了，读书成绩一直中不溜儿，用他自己的话“我不是读书的料”。不过实事求是讲，水克火的歌唱得不赖，有点音乐天赋，他最来劲的事就是请同学去歌厅唱卡拉OK，每每是他请客，同学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何乐不为呢？
这不，周末晚上，水克火又约了五六位同学去唱歌，其中叫小天的同学说：“我们家附近新开了一家芭提雅歌厅，据说是泰国老板，音响一级棒，说不定还能见识见识人妖呢。”
“好啊好啊。”水克火和几个同学拦了两辆出租车直接开往芭提雅歌厅，要了一个小包间，很放松地唱了起来。
水克火唱歌有瘾，常常一首接一首，同学都叫他“麦霸”。可能老是他霸着，其他同学没劲了，小天借口方便就溜出了包间，一刻钟后，他回到了包间，神神秘秘地与其他几位同学嘀嘀咕咕了一阵，没多久，几个同学都先后溜了出去，剩下水克火一个人傻傻地唱着，他感觉不对劲，就扔下话筒，也出了包间，他找了一圈，发现几个同学都在303包间门口。303包间的门中间有块玻璃，玻璃上有刻花，但透过没有刻花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同学们都在轮流看着，笑着，似乎看到了西洋镜。水克火估摸着是看到人妖了，他也只听说过人妖，没见过，胃口被吊了上来。小天是第一个发现水克火的，他悄悄地捅了捅其他几位，大家回头见是水克火都十二分的尴尬，没人说一句话。怎么回事呀？水克火上前往里一看，立马傻了眼，他万万没有想到里面那个搂着穿得很暴露的小姐的竟然是他父亲。水克火的父亲是副局长，在娄城大小也算是个官。水克火知道爸爸与妈妈关系不咋地，但亲眼瞧见爸爸这样，而且在同学面前，毕竟不光彩，脸面有些搁不住。
突然，水克火招招手，让同学们过去，说了声：“看我的。”说着就推开了门，径直走到他爸爸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叔叔，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同学小天生日，我们一起来唱歌，为他过生日，可我忘了带钱！很没面子，天无绝人之路，正好看到叔叔你，你救救急……”
水局长第一眼瞧见儿子水克火闯进来，着实吓了一跳，当他听到儿子如此这般一说，心领神会，立马掏出身上的一叠钱，给了水克火，说：“给，够了吧，不够我埋单。”
水克火故意说：“叔叔，你真好，谢谢，谢谢！到了家，我问妈妈要了钱，会如数还你的，放心！”
水局长连忙说：“不用还了，真的不用还！”
回到自己的小包间，水克火一数，共1600元。水克火拍拍手里的钱说：“夜宵也是我请客。”
大家很是高兴。
小天竖起大拇指说：“你小子鬼点子真多，我服你了。”
“学着点。”水克火很得意地说。
“当心你爸回去翻脸，打烂你的屁股。”小天不无担忧。
“不可能，我爸拍我马屁还来不及，哪会翻脸，他不想回家，不想活啦。”水克火胸有成竹，笃定泰山。
这之后，水克火又大方地请了小天等两回，出手比原来阔绰多了。
小天问水克火：“你回家又讹了你爸？”
“没有，没有。这钱是我妈给的。”
“那你出卖了你爸，回家向你妈告密了？你妈奖励你的？”小天觉得水克火有点可怕。
水克火大概也看出小天的心思了，很忧虑地说：“这事是我爸不对，告诉我妈是应该的，但我不想他们吵架，更不想他们离婚，我好难啊，想了一夜才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是这样对我妈说的，我说前几天我与同学去歌厅唱歌，无意中撞见小天的爸爸搂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小天他爸爸给了小天2000元呢，小天回家啥也没说。”
小天气得不轻，说：“你怎么可以编派我爸？”
水克火的妈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似乎在回味儿子的话啥意思。
水克火又故意说道：“如果我哪一天也撞见我爸，他会给我钱吗？”
水克火的妈妈说了句：“哪只猫儿不偷腥，你有时也去去歌厅，假如看到你爸像小天爸那样，你一定要回来告知妈妈，知道吗？”
“爸爸如果给了我钱，堵了我嘴，我再告密，我岂不成了叛徒，不可以吧。”水克火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样。
水克火的妈妈想了想，拿出3000元给了水克火，说：“妈先给你奖励。你爸是局长，诱惑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担心呐。以后你就多带一只眼。为了妈妈，也为了这个家。”水克火看到他妈的眼眶里已有了泪水。
选自2015年第2期《天池小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