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女人在世上行走,总是比一般人更容易陷入危险境地。因为你没有人撑腰,被欺负了,连还击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巴巴认命。
——锦欢专栏《女子说》
当锦承把装着彩色水晶吊坠的盒子递到锦欢面前的时候,锦欢正侧身趟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无聊的综艺节目。
“一天到晚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永远没长进。”锦承一把抓过遥控器,换了台。
锦欢像是被摁倒按钮的玩偶,噌地立起腰来,摆出一副要跟姐姐哭闹的架势,却看见那精致的盒子,顿时短了气。当她把那盒子打开,看到这么漂亮的,七彩花朵一样的吊坠,突然想起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锦欢侦探一样的眼神在锦承身上扫过。
锦承笑了一下:“真是姐妹连心——我这次出差遇到张世忠了!”
锦欢哦了一声,忙把那吊坠取出来往脖子上比划着照镜子。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吃惊?!”
“他打过电话给我,问王伯涛的事。”
“什么?!”锦承几乎是叫了出来。
锦欢从来没听到姐姐这么大声说过话,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儿夸张。
锦承把跟张世忠见面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末了,半眯着眼,耷拉着脑袋,靠在沙发另一侧,有奄奄一息的感觉。
锦欢还在摆弄着吊坠,表现得心不在焉,这让锦承有些失望:“情感专家,有什么建议?”
“你问我这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
一句话委婉又完整的表达了态度,都是聪明人,锦承默契的一笑。张世忠现在才是一块狗皮膏药。
蒋玲玲听说锦承和王伯涛一起出了趟差,激动得隔着电话都能看到她手舞足蹈。她最近开一辆奥迪Q5,说是跟朋友交换一下图新鲜。锦承已经懒得去问是哪个朋友了,反正蒋女侠朋友遍天下。蒋玲玲设了个饭局,把刘家兴也叫上,说是锦承上班这么久了,还没好好感谢赵总。但赵总那种大人物,怎么会放下身段跟他们单独吃饭?再诚恳邀请,人家只一笔带过,说心领了。
傍晚,锦承赶到饭店的时候,只有刘家兴一个人在。蒋玲玲因为塞车还没到,打来电话说可能还有大概半小时,让他们俩先吃着,又嘱咐刘家兴照顾锦承。刘拿着电话嘿嘿地低笑了两声,油腔油调道:“放心,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锦承,身心都照顾好!”说这话时,他那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放着油腻腻的光,眼神在锦承身上游走,黏糊得像刚从锅里捞起来的猪油。锦承胃里一阵难受,望着一桌子的菜,什么食欲都没了。
蒋玲玲赶到之后,他们又叫了一些白酒,锦承借口要开车,不能沾酒。刘家兴一个劲儿的劝,说自己也开了车,大不了找代驾,她一个人不喝,实在扫兴。蒋玲玲也在一旁帮腔,气得锦承说不出话来。那刘家兴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姐妹不但不帮忙,反而跟对方一个鼻孔出气,这么多年,一点儿没长进。锦承一副打死都不喝的样子,他俩只好作罢。
酒足饭饱后,蒋玲玲先走了。刘家兴说找了代驾在车库碰头,于是跟着锦承去大楼负一层。刚走进电梯,刘家兴肥厚的手掌就搭在了锦承的腰上。
锦承迅速侧过身,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别这样嘛,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嘿嘿。”他嬉皮笑脸又凑上来,满嘴的酒气熏得人透不过气。
锦承厌恶的要躲开,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搂住,猪一样高高拱起的嘴唇想要往锦承脸上贴。
“你干什么?!”锦承高声叫起来,并使劲挣脱出右手,啪的一声,一巴掌上去。电梯门正好开了,锦承飞快往外走。
对方捂着热辣辣的脸,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追着骂:“妈的!不识抬举的臭婆娘,假装清高,什么玩意儿!”
锦承只顾着朝停车的地方走去,眼睛里热乎乎的。等坐上车,才发现两只手不停的抖。单身女人在世上行走,总有许多不怀好意的恶人想占便宜,想欺负你。因为你没人撑腰,被欺负了,连还击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巴巴认命。真是可恶至极!她狠狠的挂了挡,把车驶向出口。
隔天,锦承收到过刘家兴的短信,说喝醉了,失礼了。呵呵,还不死心,道歉只是为了有再一次亲近的机会。锦承一口气从鼻子里呼出来,把手机扔一边。她看到妹妹锦欢从外面回来,一进门,腿一踢,鞋子飞出老远,然后整个人游魂一样飘到沙发旁边,二话不说,一头栽进去。
“成天这样疯头疯脑的,怎么得了?还不赶紧找人嫁了!”锦承没好气地责备两句。
锦欢一动不动,仍然把头深深埋在沙发角落里,四肢完全散开,像一具木偶。此刻,她眼睛正泛红,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要吐也吐不出来。
本来以为何晓峰好意来接她下班,可到了才说,要一起去参加朋友聚会。锦欢早已疲惫不堪,想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躺床好好休息,没想到却被半路劫了去那种闹哄哄的地方。晓峰因为锦欢对自己好心安排的面试完全不重视而心生嫌隙,在路上一个劲儿的对锦欢的穿着打扮发表意见:不要总是白衬衫卡其裤,不要总是素面朝天,显得人没有精神,上次给你买的项链怎么没戴?说得锦欢肚子里憋着一股气,只是没劲儿跟他吵。她奇怪,以前何晓峰不正是被她这种特立独行的做派所吸引吗?转眼,这一切又成为她的缺点了。事事总是男人说了算!
那个面试她确实去了,但没有着正装,甚至连英文简历都没准备,给人感觉是能不能得到这份工作都无所谓。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北欧人,在这家公司呆了二十多年了,熊掌一样的手在电脑上笨拙的敲着字,锦欢竟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对方抬起脸,严肃得像个军人,简单的几句英文对话,然后极力掩饰住内心的失望,并非常有礼貌的道别。锦欢长舒一口,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了。
而现在,她白着一张脸,极不情愿的跟着晓峰来到市里面一家新开业的KTV,像个犯人。听说这里是香港某个明星投资的,开业当天,那明星还专门来剪彩。他们推开包间大门,是汽车主题的房间,墙上装饰有车头车灯,整个是60年代的复古风。几个20出头的年轻人正围着一堆满满的洋酒杯玩游戏,一群花花绿绿的富二代。那扑克牌有两个巴掌那么大,每一张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什么照相机,什么点杀,都是一些锦欢听不懂的术语。晓峰一来,自然要加入其中,一口气喝了三杯,周围人一阵叫好。他让锦欢也一起玩儿,她却完全没兴致。那帮小孩儿跟着起哄,一定要她加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生满嘴酒气,蹿到她面前:“嘿,姐姐,过来一起玩啊!”说着,还把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推了一下。晓峰也拽了一下她的手,眼神有点儿生硬,好像在说:别扫大家的兴!锦欢本来心里就有气,被这样不容推脱的命令给惹恼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蹭的站了起来。还没等晓峰反应过来,她扔下一句太累了,要回家,就往门外走去。她已经不管不顾,背后不知谁小声埋怨:什么人啊?!晓峰没有多说,赶紧追了出来。
“怎么了?”他抓着锦欢的手,那手冰凉得像害了什么大病。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累了,想回家休息。”
“可他们是好久不见的朋友,你就不能给我点儿面子?!”晓峰话里也有怨气。
面子?!那帮狐朋狗友哪里需要?锦欢心里有些轻蔑,嘴上却不说话,她在重新审视自己的男友。
“好了,跟我回去吧,玩一会儿就走。”
锦欢还是摇头,倔脾气又开始发作。晓峰气得使劲甩开她的手,转头就回包间了。她本来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就这么嘎然而止,心里更不痛快,气冲冲的回了家。
正当锦欢沉静在郁闷的情绪中时,何晓峰的妹妹何小倩竟然找上门来。
“锦欢姐,我是小倩!”
锦欢一头雾水,赶紧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眨巴回去,心平气和的寒暄了两句。
“明天有空吗?想找你喝咖啡。”对方撒娇式的邀请,让锦欢没办法回绝。殊不知刚和男友闹了别扭,这边男友妹妹又邀约见面,真是百般无奈。她决定第二天打扮漂亮出门,争取尽可能多的回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