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羲和微微皱眉:“萧家乃是鼎盛望族,在朝中哪一部没有人,出了这等的事该是想法子压着才是,怎地父皇这么快便得了消息?”
“这……”小豆子讪讪笑道,“萧家与云家近来有些不对盘,云七少是直接告到了御史台。”
楚羲和眨了眨眼睛,有些明白了,萧家与云家都大有来头,下面的部门接了这状子,只会千方百计让它不至于扩大到不可收拾。御史台却是皇家喉舌,一贯的清高,甚少卖所谓的大家族的面子,巴不得整出点大事来,好显示他们的公义。如今听到这个,自然直接就上奏到了皇帝那里。
只是,她不太明白的是,云家何以冒着得罪储君的风险来针对萧家。
云家世代为相,钟鸣鼎食,权势富贵并不在萧家之下,这几代两家的关系稍微淡薄了些,但是并没有大的冲突。只除了,太子公然拒绝了云丞相的好意,坚持聘了萧氏嫡女萧暖烟为太子储妃。
这云丞相育有二女三子,长女便是当今圣上的云妃娘娘,虽不得宠,到底也不曾慢待。二女儿便是想要嫁给太子的那位,听说妇德妇容妇工都还过得去,唯一一点不尽如人意的就是,那女子年纪稍微大了些,竟然比太子还长了三个月。
以云家权势,到这种年岁还没有嫁出去想来是有所图谋。
太子脾气虽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颇能迁就人,但是本质上,他十分讨厌事事受人牵制。更何况,他与萧暖烟自幼亲厚,会选择她也是正常。因此,在聘妃这件事上,云家确实是小心眼了。再者说,长女嫁给皇帝,二女又要嫁给太子,这辈分也忒乱了点。
云丞相到底是年岁大了么?竟然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楚羲和皱了皱眉头,恍然间又想起姬流觞那已经许了人家等着出嫁的初一夫人,平和的眼神中是压抑的野心,漂亮而又凌厉,听说也是云家的。
如此一来,云家是想普遍撒网重点培养么?这野心还真是不小。只是,丞相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野心又要来何用?篡位么?
至于那惹事的旧宅子,萧家这次确实是太过于大意了,扯出了人命的官司,还告到了皇帝的案头,恐怕少不了要牵扯出其他的龌龊事儿。
楚羲和移步去了内殿,小豆子命人送了一碗冰镇的莲子汤上来。楚羲和便拿着汤匙漫不经心搅着,空寂的殿内一时之间只听到细小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小豆子缩手缩脚站在一侧,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免有点焦躁——他在宫中也有不少的年头了,风往哪里吹,他也能稍微察觉到。太子去了这么久都未回来,看来事情是闹大了。
楚羲和抬起眼,静静看了看他,半晌,才慢慢道:“你,究竟是小豆子,还是萧豆子?”
小豆子心中微微一惊,眨了眨眼睛笑道:“奴才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太子哥哥不也说了么,本郡主可不是外人。”楚羲和淡淡一笑,“不肯说么?”
小豆子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郡主以为是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这话不错,”楚羲和放下手中的汤匙,懒懒的斜倚在桌边,“那么,萧家的事,父皇以为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小豆子略皱了眉,抿了抿唇,才要开口,就见太子一脸苍白地慢慢走进来。
“太子殿下?”小豆子迟疑了一下,迎了上去。
楚羲和看了看他的脸色,心中幽然一叹,皇帝这次的决定想来是对萧家不利。她站起身,让出位子:“太子哥哥,你脸色不好,坐下吧。”
太子这才发现殿内还有一人,展眉温温笑道:“神慧来了?这会儿不是该在承烈军么?”
“早上已经看过了,大致有了些眉目。”楚羲和乖巧应道,“太子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么?”
太子看着她一脸关切,心中悄然一暖,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
“真的吗?”楚羲和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一脸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太子眉毛抖了抖,一脸无奈,“神慧。”
楚羲和站直了身子,笑得眉眼弯弯:“太子哥哥,有些事情说出来会比较好。憋在心里的东西太多了,人会憋坏的。”
太子看了小豆子一眼,小豆子会意将内殿的宫女太监都遣了出去。
楚羲和挪了挪身子——啧啧,搞这么神秘,以为是地下党接头么?
太子静静看着她,笑道:“神慧,你可知道父皇一贯最讨厌什么?”
楚羲和一脸纯然天真:“党争?”
“没错,”太子颇觉意外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无论是萧家还是云家,数代沉淀,在朝在野都是势力盘错,父皇早已有心整顿。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萧家废宅的那些尸体,将要击垮的并不只是萧家。云丞相老奸巨猾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太子温温道:“神慧,你要知道,人被权势蒙蔽双眼的时候,近在眼前的事实,反而难以看清。”
楚羲和略微皱眉:“那么,父皇的偏重点是在萧家还是在云家?”
“这个问题,并不在他考虑之列。无论是萧家还是云家,对他当初登上皇位都有极大的帮助,如今成为心腹之患,恐怕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楚羲和默默在心中挠墙。皇帝的妖孽心思已经不仅仅是将儿子们作为棋子耍着玩了,他连大臣都不放过了——朝中的臣子年岁久远点的,还是他刚登基那会儿提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