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六殿下是独自前来。”紫鸢的口气有点怪怪的，顿了顿，才继续道，“而且，殿下他还带着个小包袱。”
“小包袱？”楚羲和眼睛转了转，放下了手中的笔，“知音真是的，来就来了，竟然还带礼物。”
她打开了门，紫鸢立刻神神叨叨地凑近她：“郡主，六殿下带来的可不是什么礼物。”
“那他带包袱做什么？”楚羲和略有点奇怪，“难不成是要离家出走？”
紫鸢一脸的兴趣索然：“郡主，这都能让你猜着……”
“这算什么——”楚羲和有点小小的得意，很快就反应过来，瞪着紫鸢，“你说，他要离家出走？”
“六殿下是这个意思，”紫鸢点了点头，“他是来跟你辞行的。”
辞行……楚羲和嘴角抽了抽，知音果然是头一回离家出走，所以没有经验。又不是出门旅行，还打招呼。她去了前厅，果然看见姬流澈耷拉着眼睛，正靠在椅子上小寐，旁边的桌上放着个小包袱。
楚羲和眯了眯眼睛，走过去推了推他：“知音，醒醒。”
姬流澈揉着眼睛坐正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看，半晌才迷迷蒙蒙道：“神慧？”
“不错，还认得我，说明还没睡傻。”楚羲和笑着点了点头，指着一边的包袱，“你这是要做什么？”
姬流澈手一伸将小包袱捞过来，揣在怀里抱着，愤愤然：“我要离家出走！”
“哦。”楚羲和意味深长应了一声，“知音欲往何方？”
“天涯海角，信步所至。”姬流澈一脸坚决。
“知音！”楚羲和从袖中摸出小手绢，抹了把额角的汗珠，“你终于要枉顾我们多年情谊，弃我而去了么？”
“呃……”姬流澈脸色微微一僵，“神慧，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弃你而去了？”
“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你为何要离家出走？”楚羲和抹着汗，心道这天气也太热了点，不知道壮士有没有中暑。
“还不是龙涯的那个什么公主要来和亲！”姬流澈满眼挣扎，心有戚戚焉，“听小九说，龙涯的女人都很凶悍，王族更甚！”
原来是为这个，楚羲和松了口气。俗话说长嫂如母，虽然太子才是老大，但是大嫂还在家里储着，只好由她这个二嫂来开解开解了。
“知音，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楚羲和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龙涯的公主再如何凶悍，嫁到犀照来，还不是任人搓圆捏扁，你怕什么啊？为了个女人离家出走，传出去让人笑话。”
她循循善诱：“再者说，那夭歌公主也不定是要嫁给你。父皇不是还没决定么？”
姬流澈瞥了她一眼：“父皇刚刚才下了旨，要在皇室之中，择定一人与夭歌公主成亲。”
“知音，龙涯此次和亲，是因为他们战败了。说得再明白些，就是他们送上了自己的公主来换一个喘息的时机。皇上是那么应承着，并不是给那公主选择的机会。”楚羲和安慰他道，“以龙涯一贯的作风来看，国主之仇，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日后两国交恶不过是时间问题。父皇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娶敌国的公主。”
“可是……”姬流澈神色间略有些迟疑。
楚羲和看着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知音，还是很喜欢柳妹的吧？虽然她不像是外界传闻的那般温柔娴静，但是心思却十分纯净，不失为良配。”
姬流澈愣愣地看着她，唇边泛起一抹苦笑，“神慧，其实，我——”
“我明白。”楚羲和静静打断他的话，神情坦荡，“我都明白的。”
姬流澈脑中轰地一声响，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她。她仍是那么浅淡的笑着，却仿佛能洞察一切。他以为他已经藏得很深了，不该动的心，不该有的喜欢，不该有的幻想。
原来她都明白。
楚羲和笑了笑：“知音，人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都是很容易动摇的。你真正，明白自己的心么？”
姬流澈默默垂下了眼帘，这句话，柳絮也曾经说过。忘心楼忘心楼，心亡为忘，与他最为亲密的两个女子，都来问他，明白自己的心么？
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恨晚罢了。
楚羲和知道，她的话，他是听进去了。这样一个男子，生于权贵豪富之中，带着浓郁的书卷之气，不骄矜自贵，日后自会有极好的女子陪他过这一世。
她也知道，他所有的迷惑，不过是她出现的时机太过于技巧，让他不由自主想要亲近。这样的一种情感，并非爱情。
楚羲和看着他低眉沉思，不由浅淡一笑：“不离家出走了？”
姬流澈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脸上微微红着：“其实，我是想去擎苍学院。听说那里的藏书为天下之最，就连楚神相当初，也曾在那里念过书。”
“活到老学到老，这想法不错。”楚羲和点了点头，一脸揶揄，“只是，这个时候才想着出去念书，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临阵脱逃啊知音。”
“谁临阵脱逃了？”姬流澈怒气勃发，“不就是龙涯公主么，来啊，谁怕啊！”
楚羲和强忍着笑，镇定道：“知音，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真的。”
姬流澈斜了她一眼，扔了怀中的包袱，豪迈地挥手：“上茶！”
这种天气还喝什么茶啊。楚羲和笑道：“紫鸢，还是上那个冰镇的绿豆汤吧。”
紫鸢遥遥地应了一声，身影轻巧地掩在了门后。姬流澈沉默了半晌，才压低声音慢慢道：“你今日去过清光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