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母妃静静道,“你的意思呢?”
“当初,为什么……要收养我。”小秋哥的声音中带了点哽咽的鼻音,妹妹善解人意地递了条小手绢过去。
我顿时觉得心酸了——妹妹这手绢从来没有借过我!
“终归是条命嘛。”母妃微微一笑,“或许,你该问,雪魂为什么将你捡回来。”
雪魂蹲在房梁上,闷声道:“顺手……”
父王浅浅一笑:“合眼缘。”
莫姨怃然一叹:“长得像某人。”
秋美人慨然长叹:“很担心,你真的是我儿子……”
谢先生轻描淡写:“反正养得起。”
我深刻觉得,作为这个家未来的顶梁柱,也该表个态。
妹妹狠狠踩了我一脚,于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然后,我听到妹妹说:“小秋哥,你不要走。你看,哥哥他都伤心地流泪了。”
小秋哥泪眼朦胧地看过来,我咧了咧嘴,跟他两两相望。
呜呜,脚好痛。
小秋哥犹豫了下,拿小手绢帮我擦了擦:“羞不羞,这么大了还哭。”
“喂喂,”我凑上脸让他擦,嘴里嘀嘀咕咕,“先哭的人没有资格这么说!”
“哼,”小秋哥冷冷道,“我那是灭门之恨,杀父之仇。”
我的心狠狠一痛,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吧?
“放屁,”我哼了一声,“这里才是你的家。”
小秋哥拿着手绢的手震了震,一脸的怅然若失,却没有坚持要走。
他不曾提过要报仇,但是我知道,自此之后,他的心上多了一条裂缝,不会太疼痛,却始终不会愈合。
在这里的每个人,只除了对他没有生身之恩,其他的,能给的一样都不曾少。他跟着雪魂学轻功,跟父王学剑,跟母妃学机关,跟赵王习文,跟秋美人学箫。莫姨那种大大咧咧的人,从来会记得给他添新衣。先生那般会算计的人,逢年过节给他封的红包从不比我少。
我不信他们会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可是,他们,从不曾将他当做外人,从不曾当他是云家的人。
紫鸢阿姨说,当初之所以会收养小秋哥,是因为母妃说,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你叫什么,他便会什么。
他们,从不曾教过仇恨这种事。所以,小秋哥没有道理会无师自通。
我决定,一辈子都做小秋哥的好兄弟。将来我有了女儿就嫁给他儿子,有了儿子就嫁给他女儿,如果都是儿子,就做好兄弟。
今上啊,我突然很理解你的心思了。
母妃评语——宝儿啊,作为一个六岁的孩子,你这日记写得太不可爱了。
我泪流满面——母妃啊,可爱是用来形容男人的正常词汇么?
楚羲和拎着个小包袱,怀里揣着点小碎银子,探头探脑地向外看了看,这才抹了把冷汗,遛着墙根向后门走去。
青山啊绿水,大侠啊美人,我来了!后门就在咫尺之遥,楚羲和忍不住笑了一下——上次出门已经三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家里都是非常上档次的美人,但是,看得久了也会审美疲劳的。
然而,当她真正站在门前的时候,却失望了——后门上横着一把精钢打造的大锁,而且还是用铁汁焊死的!
这谁啊?也太小心了吧?姐已经踩点三天了,昨天分明还没有这个锁!
“娘亲,此路不通哦。”软软的童音在身后响起,隐隐约约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楚羲和眨巴眨巴眼睛,迅速调整了下脸部表情,扑上去蹭了蹭:“二丫啊!”
“娘亲,你又想去哪里?”小小的孩子扳了扳手指,细细数着,“这三年,你已经试图离家出走三百二十一次,但是没有一次成功过。”
“竟然数得这么清楚,”楚羲和嘟囔了一声,揉了揉小孩子的头顶,“真是不可爱的小孩。”
小丫头翻了个白眼,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家亲娘留:“不可爱也是娘亲教的。”
楚羲和深受打击,泪奔至墙角画圈圈——当初胎教的时候,为了避免生出太过于聒噪的小孩,已经刻意保持沉默了,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生出的俩小孩,一个总喜欢碎碎念,小小年纪整得跟老头一样,一个倒是不多话,但是腹黑又毒舌。
壮士明明很纯良!莫非是遗传基因变异了?
小丫头叹了口气,蹲在她身边,轻声问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楚羲和沉吟半晌,才认真道:“二丫,为娘深刻觉得,你爹他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可是娘亲,爹爹近来心绪平稳,并无狂躁易怒的举动。”小丫头冷静地思索了一下,静静道,“娘亲你又无理取闹了?”
“胡说八道,无理取闹这么没品的事情跟为娘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楚羲和仰头看了看天,与小丫头的小脑瓜子凑在一起,“二丫,你爹他最近怪怪的。”
小丫头挑了挑眉:“怎么说?”
“前天,我不过是顺手帮他叠了下衣服,他不高兴。昨天,他生日,我去厨房给他下了碗长寿面,他又不高兴。最离谱的是,今天早上,我不过比寻常时候早起了一刻钟而已,他那脸拉得,就跟我灭了他全家似的。”
“咳咳。”小丫头呛了一下。
楚羲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二丫,你是站在娘这边的,对吧?”
小丫头顺了口气,偏着头瞪楚羲和:“娘亲就为了这个要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