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夫一脸看透生死的表情,“我们通常,叫那是丹田。”
“结果。”姬流觞不耐道。
“姑娘,恭喜你。”大夫不咸不淡道。
“大夫!”楚羲和大惊失色,“难道我这么快就要升天去极乐世界去了?”
“不,老夫的意思是,”大夫悠然道,“你体内有一股内息在流窜,一旦疏通,即便无法成为一流高手,起码自保无虞。”
“是……是吗?”楚羲和却抹了把冷汗,直直瞪着老人,“那你手中拿着那么长的针做什么?”
“自然是扎针了。”大夫轻笑,“放心吧,不痛的。”
“不要啊——”
那一晚的最后,姬流觞在身后老大夫诡异的笑容里,背着闹腾了大半晚,倦怠至极的少女慢慢走回去。
凉月西斜,天光渐暗,已然接近黎明。
她的头枕在他的颈侧,纤细的手腕垂在眼前,隐约可以看到青色的经脉。
她的呼吸轻而浅,似乎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抖动着,在颈侧懒懒刷着,有点痒痒的。
风柔柔地吹着。
姬流觞走得很稳,一贯沉冷的心有种柔柔的颤动——他这一生,从不曾如此背着一个人,如此的亲近。
楚羲和合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姬流觞沉沉的声音,似乎淡漠,似乎悠远:“楚羲和,到了。”
“哦。”楚羲和下意思应了一声,从他背上滑下来,摇摇晃晃往房内走,“那晚安了,做个好梦。”
姬流觞冷着脸,看着她一路向着门框而去,摇了摇头,伸手一拦。“彭”的一声,楚羲和一头撞在了他垫在门框的手上。
楚羲和勉力将眼睛扒拉开一条缝,也不知道看清楚什么没有,只在嘴里嘟囔了一句,就直接进了房间,哐地一声砸在床上,呼呼大睡。
姬流觞的脸色有点僵——如此之呆,被人砍一万次也是正常的吧?
“郡主?”回廊那头传来一声轻呼。
姬流觞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房中的楚羲和,足尖轻点,直直掠到了房顶上。
紫鸢披着外袍走来,有意无意地向屋顶看了一眼,才略笑着进了房间。不出意外地看到扎手扎脚趴在床上睡得一脸香甜的楚羲和,便弯下腰,轻手轻脚脱下外衣与鞋子,又端来热水,替她擦了擦脸,盖好被子。
姬流觞看了一阵儿,捂着脸,悄无声息地离去了——那丫头一定是故意的,明明手就放在旁边,为什么一定要捏脸!
“哟,爷。”刚回到王府,就听到一声嗤笑,“回来了?”
这种口气真是怎么听怎么讨厌!
姬流觞转过身,看着窗边的白衣女子:“你很少在这个时辰来王府。”
“哎,没办法啊,漫漫长夜,奴家空虚寂寞啊。”莫言欢笑了一下,盯着姬流觞的脸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爷,早跟你说了,情圣不是人人能做,看看,被咬了吧?”
“什么被咬,这是某个呆子捏的!”姬流觞俊脸微红,反驳道。
“哟哟,某个呆子可真够胆肥的啊,竟敢欺到宣王头上,待奴家去将她看成十七八段,丢到护城河里去喂王八!”莫言欢浅浅一笑,“爷你这种表情,是舍不得么?”
姬流觞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淡淡道:“你受伤了。”
“一步江湖遥无期,砍人的人,被砍了也不奇怪吧?”莫言欢甩了甩头发,“这么晚才回府,又去听哪家的墙角了?”
姬流觞笑道:“你何时这么好奇本王的事情了?”
“奴家一向对爷的事十分好奇。”莫言欢妩媚一笑,眼神却是一冷,“更何况,那人也许是未来的主母。”
她瞥了一眼姬流觞的脸色,叹了口气:“最要命的是,奴家还曾经想要她的命。你说,奴家是不是应该很好奇。”
“太过于好奇的人,”姬流觞挑起眼帘,淡漠笑道,“会被猫害死。”
莫言欢一愣,随即大笑:“从来只听说过,好奇害死猫的,这说法倒是新鲜。”
“某个呆子说的。”姬流觞淡淡道,看着莫言欢脚边一滩血迹,“如何,对手很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莫言欢冷笑一声,将整个身子倚在窗台上,“若再慢上少许,这条手臂恐怕就保不住了。”
姬流觞略显惊讶。莫言欢从七岁开始杀人,一贯小心谨慎,且算计精准,出道以来甚少失手。
那个人,竟然能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莫言欢沉默了半晌,才静静道:“那个人,从头到尾只问了一句话。”
“哦?”听出她语气慎重,姬流觞忍不住挑了挑眉,“那个人说了什么?”
“他说,”莫言欢吸了一口气,眼前仿佛仍能见那一剑破空而至,冷冽如许,“是你伤她?”
“她?”姬流觞反问。
“爷,我想,我们似乎一直不曾真正触及楚家的实力。”莫言欢抚着右臂吗,淡淡道,“楚神相当年,虽然看重爷,却未必真正放心。”
姬流觞眼神微微一闪——那青衣的男子,一笑之间便占尽风流,眼底却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若非是遇到雪潋尘,大概会孤老终身吧。太过于聪明剔透的人,总是容易寂寞。
“楚家本身也不存什么实力。”姬流觞淡淡道,“老师在世之时,一味孤傲,手底下并没有多少人。”
“是吗?”莫言欢唇边现出一抹嘲讽的浅笑,“莫忘了,他并非只有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