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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忽列拉夜杀乌介 昭义军再遭构乱(2)

本来,李德裕接到张议潮的来信后,见吐蕃衰弱且发生内乱,就奏请唐武宗以刘为巡边使,以加强西北边备,以雄甲天下的灵武军为依托,规划收复河湟大计。刘确不辱使命,造木牛流马向塞上运粮,解决了运粮苦的一大难题,使灵武军如虎添翼。可刘于罗文玉处得到了罗妻上书朝廷的《织锦回文诗》,这使李德裕猛然想到了朝廷久已无人过问的、边将轮修制度亟待恢复。可当时平泽潞激战正酣,虽唐武宗命李德裕主持恢复这一制度诸事,李德裕思之再三,以为在和平时期这事处置起来颇不费事。今战事不断,战时究如何处置?却百思不得其法。等到泽潞平定后,他认为时机成熟,就想先从灵武军开始,且刘巡边任务已完成,就上奏调刘回朝,商议恢复边将休假制度和收复河湟两件大事。不料,刘刚回朝,就发生了党项部南侵、宁、盐边之事,紧接着又发生遏捻要率众东投奚或室韦之事。不得已,李德裕就上奏唐武宗,再以刘为北面巡边使,和张仲武共同安定北边。为安戍边将士之心,李德裕又给罗文玉写了一封信,详述唐武宗关心守边将士,令中书省主持恢复边将休假制度等情,可目下北方将有边事,等安定后先予罗文玉休假,以孝养父母、抚妻哺子。罗文玉见信后,很快就回信,信中大体说,感谢朝廷恩德,但边境不宁,自己无意休假。至于家庭,他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国尽忠,才是大孝,无国何以为家,他已写信告慰父母且致意其妻,请端公放心。李德裕接到罗文玉的信,内心稍安,便先送刘出朝去往河中和节度使韦恭甫共谋招抚遏捻等之事;又草诏命张仲武整顿兵备,若招抚遏捻不成,其一旦进入溪或室韦,便及时出兵,务使北方边境安宁。

却说黠戛斯志在灭回鹘,要回到回鹘旧地。但他已接受唐朝廷册封,乌介率众西投黑车子后,不得朝命,黠戛斯不便起兵,他便时时打探回鹘的消息,若有机会,可上奏朝廷出兵。当乌介被杀,遏捻要率众东投奚部,黠戛斯得报大喜。他一面上奏唐廷,说要为大唐效力,率众东徙回鹘故地,为唐守边;一边命大相阿播率八千精骑,每人备两匹马,带足干粮、饮水,星夜追赶遏捻等。遏捻率部刚走到天德军北,阿播就率八千精骑追上了遏捻等。阿播率八千精骑挥舞战刀,高喊着像一阵风般地席卷而来,遏捻仓促迎战。遏捻以不满三千人迎战阿播所率的八千精骑,很显然双方兵力悬殊。回鹘部众大多数被杀,少数落荒而逃,回鹘国相逸隐啜也死在乱军之中,遏捻仅率妻子及近侍九骑向北逃入大漠深处,从此不知下落,有人说他们在大漠中冻饿而死。

阿播率军大获全胜,回军黠戛斯部,黠戛斯已报昔日之仇,欣喜若狂,急忙上疏向朝廷报捷。唐武宗闻报喜不自禁,就聚满朝文武商议说:“回鹘建国几二百年,乌介特勒等不修旧好,以致身死国亡。今黠戛斯求居回鹘旧地,宰相以为如何?”李德裕出班奏道:“回鹘各部,今除黑车子外,尚有尤勒一族,屯兵甘州,保有碛西诸城,自称可汗,臣服于吐蕃。然黑车子部众极少,且远在漠北,无力经营回鹘故地。黠戛斯可汗愿为我用兵,今出兵灭遏捻,且愿为我保边,如若东徙,臣以为可听之任之,以示陛下恩赏之德。至于尤勒所部居于甘州,可于实施陛下复河湟四镇十八州大计中,一并处置。”唐武宗点头称是,这时白敏中出奏极力称颂唐武宗之圣、李德裕之能,大臣们纷纷向唐武宗贺喜。李德裕却奏道:“收泽潞、平漠南,皆陛下圣明、将士用命,臣何功之有?”白敏中马上出奏道:“陛下圣明,用人得当;端公睿智,精思熟虑,才得以收全功,正所谓君圣臣能,端公何必自谦!”唐武宗道:“卿言有理,复河湟还须宰相远谋,爱卿不可过谦!”

李德裕又奏道:“若说全功,未必尽然。陛下命臣与巡边使刘规划复河湟大计,适逢吐蕃内乱,王族、后族各立赞普,互不相让,其洛门川讨击使论恐热联合青海节度使黄瑶起兵。名曰举义旗,入诛妖妃氏及国贼尚延力,因自称国相。实则论恐热欲火中取栗,以图享国。只有鄯州节度使尚婢婢,知论恐热不怀好意,不为其用,论恐热因出兵二十万击鄯州。尚婢婢不以力争,欲用智取,重币甘言,卑辞犒军,论恐热却中其计,自动退兵。近又据报,论恐热之将岌藏丰赞见论恐热残忍,任意荼毒生灵,且有图吐蕃国之野心,因愤而去论恐热,降于尚婢婢。论恐热因大怒,又集大军攻鄯州,只是两军还未及交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或两败俱伤。臣以为宜敕灵武、河中、河东早为之备,待论恐热兵势大耗后,乘势发三镇军收复河湟。”唐武宗采纳李德裕之谏,便诏令征发昭义军五百名骑兵、一千五百名步兵加戍振武。

再说唐武宗平定泽潞后,划泽州隶河阳节度使石雄节度,以秘书监卢钧为潞州刺史,卢钧兼领昭义军,为人宽厚,为政简约,废除刘从谏在日所制定的一切苛刑竣法,深得泽潞军民之心。尤其是泽潞原有规定,军中有私自议论军情者,立斩,卢钧到任后,首先废除了这项规定。朝廷平定昭义后,李德裕以为泽潞久被战火,民生艰难,尤以潞州为害最盛,便上奏朝廷应赐粮潞州,以救济百姓,显朝廷之恩德。唐武宗便下诏,赐粟三十万斛,由飞狐西储备粮库发出,由卢钧组织人力自运,于潞州减轻百姓三十万斛税赋负担。但卢钧经过计算,如把这批粮食运回,费用太高,平均每斤粮食的价格已超过了就地购买粮食的平均价。卢钧就决定暂不把粮食运回,只派官吏于飞狐西粮库守护。到了第二年(会昌五年,845年)春,河北大旱,昭义、成德、魏博百姓大饥,粮价飞涨。卢钧于是派人将三十万斛粮食从飞狐西运回潞州,借贷给百姓,规定待秋后丰稔,按借贷数归还,潞州百姓因之度过灾荒,民心大悦。

到了这年的秋七月,唐武宗诏下征发昭义骑步二千加戍振武,节度使卢钧亲到裴村大犒二千将士,为他们饯行。泽潞将士几十年来,都不曾离开本土,这次奉调,他们从内心并不愿远戍振武,且泽潞多年自视强悍而行半割据,士卒素骄,其一时还未驯化。等到酒喝多了,这些人狂躁起来,其骄横之性又显露出来,便狂呼大噪着相率回到潞州城,拒不奉命远戍。卢钧犒军刚回衙,亲军就来报说潞州军躁乱,他们不由分说便架着卢钧出城,以暂避。卢钧等刚出城,潞州城就四门紧闭,亲军就扶持卢钧避于民间,卢钧便将潞州军乱之情,写奏章派一亲军快马飞报入朝。

军乱后,昭义监军王惟直滞留潞州城中,闻报后立即出面劝解,部分酒醉士卒根本不听他说,便一拥而上七拳八脚地将他打倒。王惟直的亲军奋力将他救回衙,可他伤势过重,不几天就死了。卢钧的奏章送入中书省,李德裕阅罢大惊,急忙入延英殿去上奏唐武宗,唐武宗也吃惊不小,便问道:“卿以为潞州事当如何处置?”李德裕奏道:“请诏发河东节度使王宰,以一千步骑守石会关,以三千军自仪州路据武安,以断刑、州之通道。另令河阳节度使石雄领兵守泽州,令河中节度使韦恭甫发步骑千人戍守晋州。如这样部署,潞州乱军必无能为力,很快得以平定。”唐武宗道:“一切皆如卿奏。”李德裕便草诏,一一进行部署。

再说昭义兵乱,一时闹得不可开交,到第二天将士们酒醒后,却面面相觑,知道蛇无头不行,便都商量去求潞州部将李文矩,为他等统帅。李文矩却闭门不出,乱军只得怏怏散去。过了几天,他们知道了监军王惟直伤重而死,又听说朝廷调度各军要于潞州平乱的消息,就更慌了,又都相约到李文矩门前长跪不起,请李文矩出来主持军事。这时李文矩才出来晓谕他们道:“刘稹在日,就因自恃强大,不遵王法,终落得身首异处。你等仅凭区区千五百人,怎可抵挡朝廷各路大军?你等不为自身着想,难道也不为身家性命考虑?如一味这样闹下去,后果将会怎样?”众人叩头道:“正因如此,才请将军为我等做主。”李文矩道:“做主自有人在,你等为何不去请?如若奉末将为尔等做主,末将实不敢当。”众人又纷纷嚷道:“请将军明白教我等!”李文矩道:“昭义节度使卢大人并不曾离潞州,你等何不请其回来主持军政大事?”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便分头去寻访,终在近郊民间找到卢钧等,就请他回潞州。

卢钧回到潞州,首先整顿军务,仍命一千五百名步骑整队开发,前往振武戍守,他们只得听命。待他们走后,卢钧又调集潞州军五千人交李文矩带领,嘱他率军追上开往振武的一千五百名步骑,务要查明带头倡乱者,就地处斩,以戒他人。那一千五百名步骑刚走了一驿路,于驿中驻下,李文矩就带五千骑赶到,连夜分部追查,共查出一百二十名倡乱者,全部杀死。卢钧就命李文矩率五千骑“护送”其余的一千三百多人到振武城。潞州军乱就这样平定了,卢钧将其平定情况详叠奏章上奏朝廷,且请求令河东、河阳军进入潞州境的,全部撤回。朝廷准奏,诏令石雄、韦恭甫各领河阳、河中军于潞州境回归本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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