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夏格格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啊,还说要还她数学书呢。柳叶看看她的座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课间时何涛然又来了,看到夏格格不在问了一声便和她聊起来。因为夏格格的原因,他们之间早已熟悉,也习惯了三个人一起聊天,今天突然只剩两个,他们都觉得气氛怪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突然想起夏格格说过的那些话,柳叶不小心看了何涛然一眼,两个人的脸瞬间都红了,只好闪开目光,各自扶着窗台漫无目的地寻找校园风景。如果不是上课铃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把目光收回来。对于何涛然来说,突然间和她单独相处既让他手足无措同时又是他梦寐以求的,因此到了放学看到她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出车棚急忙跟了上去。
“我准备到时候报考医学院。”两个人边走边说。
“嗯。”
“本来是想考文的……”他鼓足勇气看了一眼她的脸,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冬天的寒冷在她嘴前均匀地形成一个又一个白汽团。
“哦。”
“……”他实在是说不出来,“呵呵,还是考医比较好些。”
时间仿佛过得太快了些,转眼就到了她家门口,柳叶一抬头,看见门口花坛那里站着一个人,身材高挑,肩上背着一个包。
“汪雪!”她惊喜地叫起来,冲上去扶住她,“你怎么来了,你不躲着我了?”
“来还你的数学书。”
“我的数学书怎么到你那儿去了?”她惊奇地看她。
见有人找柳叶,何涛然识趣地先走了。
进了屋,吃过饭,汪雪在她卧室的书桌前打开带来的背包,里面全是自己的课本。她倒出那些课本,然后把她的课本往包里塞。
“你的语文书上以前写的名字是不是叫晚月?”她问。
“是埃”汪雪一脸茫然。
“那把你所有写了晚月名字的书全给我,你就用我的书。”
“为什么?”她更加茫然了。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黑色脚印?”她说着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这是从你的语文书里得到的,确实有东西从你的书里出来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那是不好的东西。我怕你其它的书也会招来这些东西。”
“这是……什么?”柳叶的心里怕起来。
“阴气。”汪雪看着她,重新把那瓶子放进怀里,“而且昨天在夏格格的家里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接着她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柳叶听得眼睛都直了。她这才知道汪雪居然在夏格格家那边的超市当了送货员,才知道那黑色脚印很可能是从她书里出来的那些东西留下的,而且王伯的儿子王浩在死前耳朵里居然长出了人间不存在的草。这些事情缠绕在一起,使她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些奇怪的梦,那个奇怪的黑色身影,还有她看到的奈何桥。她把自己的梦跟汪雪说了,两个人陷入迷茫的深思,屋子里一时静得只有她们的呼吸声。
“你说,这是……真的吗?”柳叶声音极轻地问,仿佛声音大点这事就会成真一样。
“不知道,我也有些乱了,以前从来没碰到过。”汪雪微微苦笑一下,“反正没关系了,把你这些书全烧掉它就出不来了。以后你也别再叫什么晚月了。”
“嗯,嗯。”柳叶拼命点头。
又是一阵沉静。
“是因为这个名字吗?”柳叶又问。
“要不然怎么会只有名字不见了呢?”汪雪看着台灯发出的光,“知道吗,即使是灵魂,也有不想忘记过去的,这样它就没办法投胎。从魂转成魄,要五百年的时间。如果真的是魄,那它就是五百年前的魂变的。而晚月这个名字,对它来说肯定很重要,只有让它念念不忘的东西才能让它出来。但是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魄也可以来人间的,好在它已经回去了。昨天晚上,真的好险,还好名字还在……”
柳叶默默地点点头,“那格格也一定吓得够呛吧。”
“嗯,她是被我的样子吓着了。不过也好,以后她再也不敢叫我讲鬼故事了。”
“柳叶,我怎么觉得象是在做梦。”
“我也是。”
两个人紧紧地挨着。
“汪雪,我们是朋友吧?”
“是埃”
“那你不许再躲着我了,我听格格说是你不让她告诉我你走的事的。”
汪雪没出声。
“听见了吗?”
“你知道,我是个奇怪的人。”
“是你说过的,我们做朋友,这样两个人就都不孤单了。”
“嗯。”
“知道吗,我去找过你,知道你搬走了我都哭了。”
“嗯,知道。”
“你,你知道?”
“知道你爱哭鼻子。”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客厅里的钟敲了十下,汪雪惊醒过来,收拾好书包问清楚没有拉下的就离开了柳叶家。她要把这些书找个地方烧掉,明天还要起早上班。到站下车,她先去了爸爸的住处。屋里没人,一定又去喝酒了。找来打火机,她把每本书写了名字的那页撕下来蹲在屋子当中的地上先烧了,然后再把书一本本拆掉慢慢烧起来,以免不小心烧着了其它东西。火势看起来一直都很微弱,烧完的灰烬轻飘飘地堆在地上。那些灰烬,看起来就象一个小小的坟墓。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刹车声,接着就是脚步声和说话声,一会儿门开了,爸爸和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是原来的房东陈叔叔,他手上拎着一瓶酒还有花生米猪头肉等下酒菜,看到屋子里的汪雪微微愣了一下。
“小雪,怎么这时候还过来啊?”爸爸哑着噪子问。
“爸爸,怎么这么晚还喝酒啊?”汪雪也问。
“唉――你知道爸爸心里烦啊,就叫你陈叔叔陪我喝一盅。”爸爸嗫嚅着,两个人就进了屋。
但是汪雪看得出来陈叔叔是个心思很杂的人,他身边有好几个灰影,此时那些灰影也和他一样看了她几眼,纷纷挤进屋。
“爸爸!”她叫。
这时爸爸看到了地上的灰烬,便一边嘟咙两句一边找扫把来扫。陈叔叔看到情况不对也没多说什么,打个招呼就走了,爸爸很客气地送他出门。回来看到倔强站在原地的女儿一眼,他叹口气,不再说话。桌上的酒和菜还在,没有人去动它们。
“我回宿舍了。”汪雪拿起空背包闷闷不乐向门口走去,还是回过头来,“爸爸,别喝酒了行吗?”
爸爸抬头看她,欲言又止,沉默地点点头。
夜已经很深了,汪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一会闪过爸爸的沉默,一会儿闪过柳叶认真的表情。
“汪雪,我们是朋友吧?”
“是埃”
“那你不许再躲着我了,我听格格说是你不让她告诉我你走的事的。”
“……”
“听见了吗?”
“你知道,我是个奇怪的人。”
“是你说过的,我们做朋友,这样两个人就都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