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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分离

凯米丽的确是躲起来了,她在安迪的帮助下躲在一个山洞里,除了喝水,再也不离开一步。

这样安迪就可以谎称凯米丽已经离开了。

失去了凯米丽的线索,玛吉他们三个只好在这片土地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他们既要躲避这片草原的主人,又要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饥一顿饱一顿的,很快都瘦了一大圈。

凯米丽的日子也不好过。她以前不好动是因为身体原因,现在她身体强壮了,胃口好了,再让她整天窝在一个地方,靠别人送吃的过日子,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这种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她也越来越想念自己的家,以前虽然很辛苦很艰难,没有现在清闲,但至少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她想念姐姐玛吉,不知道没有自己,她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她想念稳重的弗拉和活泼的阿坦,想念温柔的卡妮和伟岸的瑞蒙,甚至连总是冷冰冰、让自己很辛苦的依贝娜都在梦中出现过几次。

如果能回去就好了。可是该怎么回去呢?那晚的情景又出现在凯米丽眼前,做游戏,被猎豹抓住,爬树,掉进水里,随波逐流,上岸,掉进洞穴里,遇见安迪。

她一遍遍地回忆,希望能找到回去的线索,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在戴斯瑞尔河那么多分支中找到自己被冲下来的那一支呢?如果选错了方向,可就南辕北辙了。

怎么才能回去呢?

凯米丽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思考这个问题上了。她吃饭在想,睡觉在想,做什么事情都在想。来看她的安迪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凯米丽的思绪被打断,大脑中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虽然转过去看着安迪,但还是样子呆呆地问:“什么?”

“我问你在想什么。”安迪大声说。

凯米丽终于清醒了些,发现自己嘴里咬着半只兔子腿,以奇怪的姿势发着呆,于是不好意思地向安迪笑了笑。

“你在想什么呀?还是有什么心事?”安迪奇怪地问。

凯米丽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安迪还想追问,却突然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踌躇。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是在想家吗?”

凯米丽想说,有他陪着不会想家,但这样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看了他良久,她终于点了点头问:“安迪,你知道卡布莱特在哪个方向吗?”

安迪一脸忧伤地看着凯米丽问:“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还没放弃回去的念头吗?留在这里不好吗?我可以给你带吃的,陪你一起玩,你想要怎样都可以。我······我······”他想了想,咬咬牙说,“如果你想要一个家,我也可以想办法让母亲接受你。真的,相信我,只要时间长了,我一定会让母亲接受你的。”

看着安迪的眼睛,凯米丽难过地摇了摇头。她想说这里不管怎么样都不是她的家,她想说别天真了,这是不可能的。她想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看着安迪的眼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地摇头。

安迪眼里的热情渐渐冷却了下去,他质问道:“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一定要走?”

凯米丽见他真的生气了,只好说:“你不懂的。你没有离开过家,不明白我现在这种感觉。你只是希望有个妹妹,有个玩伴,但我却每天都在思念和痛苦中度过。对不起,安迪,你对我很好,但我需要的是我的家。”

“如果你回不去了呢?”安迪冷冷地问。

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微笑的,现在沉下脸来,倒有几分可怕。凯米丽心里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闹情绪了,也许是不想吓着凯米丽,安迪默默地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半晌,凯米丽终于忍不住问:“安迪,你······生气了吗?”

安迪回过头来,他无奈地笑笑道:“没有,我没生气。”虽然是这么说,但他们以前的默契已荡然无存,待在一起无话可说,气氛尴尬。

最后,安迪淡淡地说了声:“天晚了,休息吧。”转身就走了。

凯米丽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她回到藏身的山洞,缩成团,趴在里面,越发觉得孤独害怕,既想念玛吉和自己的家,又担心安迪生自己的气不会再来了。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忍不住痛哭了一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才睡了一会儿,就感觉一个身影摸了进来。凯米丽吓了一跳,急忙摆出防守的姿势,却发现来的是安迪。

“怎么是你?吓死我了。”凯米丽松了一口气。

安迪没有说话,阴着脸,冷冷地盯着凯米丽。凯米丽见他神色不对,刚想问他怎么了,安迪突然跳起来,扑到凯米丽身上,一下子把她掀翻在地上。

“安迪······你······你这是怎么了?”凯米丽又惊又怕地问。

“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这么对我,还问我干什么?”安迪咬牙切齿地说。

“你疯了吗?”凯米丽气不过,一边挣扎一边喊,“你对我好,还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希望把我困在这里当你的玩伴?我才不要,我要回家。”她用力挣扎,但安迪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根本就挣脱不了。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安迪疯狂地尖叫道。他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发出可怕的寒光。

凯米丽吓得魂飞魄散,半晌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应该先让安迪冷静下来再说。想到这里,凯米丽急忙说:“我不走,我不走,安迪,我不走了。”

但安迪并没有相信,他一边冷笑着,一边低下头说:“我最恨别人骗我了。我对你这么好,你却只是在利用我打听回去的路。你永远都成不了我的妹妹,你永远都不是她,那留着你还有什么用?”说着,他咬住了凯米丽的咽喉,一用力,一股鲜血就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啊······”凯米丽绝望地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一片光亮,阳光从洞口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梦中的安迪还在身边,只是他正在一脸担心地摇着自己,轻轻叫着:“凯米丽,醒醒。你怎么了?”

原来黑夜已经过去了,刚才的袭击也只不过是个梦而已。凯米丽爬起来,想起梦中的情景还有些害怕,怔怔地回不过神。

安迪知道她做噩梦了,但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安抚她,好半天才让她平静了些。

凯米丽情绪不佳地问,他们可不可以去水泡子里洗澡。安迪有些犹豫,因为今天长辈们没有出去狩猎,怕会被他们碰到。

安迪见凯米丽有些失落,急忙安慰道:“别难过。过两天她们出去后,我一定带你出去散心。”

凯米丽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但心里却明白,她早就失去撒娇的资格了。安迪见她兴致还是不高,继续安慰道:“水泡子有什么好玩的?过两天我带你去戴斯瑞尔河去,听说那里特别好玩。”

凯米丽一愣:“你不是不知道它在哪里吗?”

安迪说:“我问了母亲,她告诉我的。不过她说那里的水流特别急,很危险。所以,我们只能在岸上玩,不能下水去。”

凯米丽脑中灵光一动,如果找到戴斯瑞尔河,不就有希望顺着河找到自己落水的地方吗?

“凯米丽,凯米丽,你在想什么呀?”安迪问。

凯米丽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没想什么。”

“那戴斯瑞尔河好玩吗?”安迪问。

凯米丽仿佛陷入了回忆,她眯起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那里很美,如果你看到它,一定不会后悔的。”她想了想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戴斯瑞尔河?它离这里远吗?”

安迪晃着尾巴说:“好像挺远的,要走整整两个小时。是不是太远了?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不,这点儿距离还不算远。”凯米丽急忙摇了摇头,又问,“它在哪个方向?”

“在东南方。”安迪指了指那个方向。

凯米丽直起身体,看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但经安迪这么一说,凯米丽却好像看到了一片翻腾的水汽,耳边也隐隐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好吧,我们去那里吧。”她说着,心已经飘到了远方。安迪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夜晚降临,安迪的妈妈萨利在营地里休息。安迪刚回来,就睡在不远处,好像有心事似的翻来覆去睡不安稳。萨利却毫不在意,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皮毛。

突然一只雌狮从黑暗中跃了出来,一路跑入营地,停在她的面前,是家族成员维西。她向安迪看一眼,然后低头伏在萨利的耳边说:“找到了,听说他们明天要去戴斯瑞尔河。”

萨利点点头,轻声说:“明天你跟着他们去。只要他们一分开,你就马上下手。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明白了吗?”

维西点点头,转身走了。

萨利站起来,走到儿子身边,把他拥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安迪在她的安抚下渐渐熟睡了。

两个孩子都是急性子,第二天,长辈们一离开,他们就照着商量好的目标出发了。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整整走了四个小时,就在他们都怀疑方向错了的时候,却终于听见了河水奔流的声音。

一条宽阔的大河出现在他们眼前,河水咆哮,如万马奔腾,两个孩子都看呆了。

“太美了!凯米丽,你说得对,这里太美了。”安迪激动地跑到河边,大喊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河。天啊,它真是太大了。”

“小心。”凯米丽急忙把他拉远一些,她可知道这条大河的威力。虽然这里不是她上岸的地方,但她还是知道这就是戴斯瑞尔河,这么大的河方圆几百里之内不会再有第二条了。

放眼远望,戴斯瑞尔如一条长龙,见首不见尾。但只要沿着河岸往上游走,相信就能找到她的家。

现在凯米丽与她的家之间已经被这一条河连了起来,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安迪还是平静不下来,他激动地在河岸上奔跑着,尖叫着,好像见到了最壮丽的景色。

凯米丽微笑地看着他,心里却充满着忧伤。安迪跑到她身边,拉着她说:“凯米丽,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这样美丽的景色都打动不了你吗?”

凯米丽忧伤地凝视着他,半晌,终于轻轻地说:“安迪,我要走了。”她发现自己虽然渴望回家,但一想到要离开安迪,心里就涌出浓浓的不舍。虽然仅仅相处了五天,但他们已经是最亲密的朋友了。

安迪的笑容渐渐隐去,他深深地看着凯米丽,目光平静而忧伤。沉默了一会儿,他强笑着说:“好歹陪我玩最后一次再走嘛。”

凯米丽恍然大悟:“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找回家的路,一旦找到,你就不会再跟我回去了。”安迪面带苦涩地说着,抬起爪子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我问过母亲了。看到那里了吗?那个方向就是卡布莱特所在的地方,也是你被冲过来的地方。那里只有一条分支,只要你顺着走下去,就一定会找到你落水的位置。我只能帮你这些了,以后的事就全靠你自己了。”

凯米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安迪竟然帮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踌躇了片刻,她终于不舍地问:“你······不需要我陪你了吗?”

“需要。我真的很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永远都当我的妹妹。”安迪说着,眼圈已经开始红了。

“那你怎么还肯带我过来?如果你不提,我也不会想到可以通过戴斯瑞尔河回去的。”凯米丽说。

安迪低着头,拼命忍住泪水:“因为我不想让你不快乐。我看得出,你很想家,想念你的亲人,虽然你从不和我说起他们,但我看得出,你很怀念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你在他们身边,远远要比在我身边快乐。所以就算舍不得,我也想完成你的心愿。”

凯米丽再也忍不住了,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安迪:“安迪,亲爱的安迪,我也舍不得你。我该怎么办呢?”

安迪终于也忍不住哭了,他抱着凯米丽,两只狮子一起哇哇大哭,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安迪拍拍她的肩膀说:“走吧,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自己家的。”

凯米丽舍不得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她没办法说再见。他们都明白,不管她能不能回到自己的家族之中,只要这么一走,他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两个生活在不同领地的狮群,永远没有交集的可能,除非发生战争。如果是那样,他们宁愿永远不再见面。

安迪开始微笑:“加油,凯米丽,我相信你。”

凯米丽也笑了,她想了想说:“刚才你不是说要和我玩吗?那我就再陪你玩一次。”

“哦?要玩什么?”安迪仿佛也有了兴致。

“你看到那边的那棵树了吗?”凯米丽指着下游的那棵刺槐说,“我们比赛看谁先到达那里。”

“好啊,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安迪跃跃欲试道。

“那可不一定,我很厉害的。”凯米丽说。

“那就开始吧。”安迪说。

“好,开始!”

话音一落,安迪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凯米丽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深深地凝视着安迪的背影,泪水又一次冲出了眼眶。

她向着安迪大喊道:“安迪,我的哥哥,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

河水咆哮的声音太大了,安迪似乎没有听到,依然奋力地向前冲去。凯米丽擦了一把泪水,转头向相反的方向飞奔。

她的步子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那头。

安迪终于冲到了那棵刺槐前面,他没有回头,只是抱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也随之冲了出来。但他却是笑着的,真心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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