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霾堆积，黑暗渐深。在这黑暗寂寞的日子，我只企望着你。 —— 《吉檀迦利》
此刻兴业路上的店铺大都已经打了烊，路上除了车灯照出的一截青石板，其余皆漆黑一片，车子停在路口，范英杰的人早潜伏在黑暗里，随时准备进攻，苏零落紧了紧领子走下车来。
“范处长都查实了？确定吗？别到头来折腾一场尽是空。”她跟在叶嘉良后面悄声问道。
叶嘉良转过身来瞪了她一眼，似是很不满她这样的质疑。
光华珠宝店门口，只见一个小兵上前敲门，许久，并未有人开，范英杰一声命令：“给我砸开！”一列士兵上前拿着枪托将门砸开。
里面并没有亮灯，柜台陈列的首饰未动分毫，有手下上前解释：“处长，天一黑这店就打烊了，我们一直在旁边的暗巷里盯着，并没有发现有人进出。”
“那这店里的人是长了通天的本事飞了不成，给我搜！仔细的搜！一个死角都不能落！”范英杰怒道。
门口的吊牌已经不见了，苏零落跟着叶嘉良踏入店里。
“怎么回事？”
“报告司令，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店里似乎并没有人。”
这时，只听从里屋传来一个声音喊道：“处长，处长，这店有后门，后面还有一间屋子，通往后街。
苏零落一听不待叶嘉良和范英杰反应过来，率先跑进去，扬声吼道：“那还不赶快搜，照这速度跟效率，人早跑了！”
原来这光华珠宝店后面还隐藏着一间民舍，连通后街，前面是兴业路，兴业路与后街刚好形成一条直角街，乍看上去后面那屋子仅仅同四周的民房一样，谁也想不到它会连着前面这样豪华的大厅，不免让一众人讶异，这些地下党的隐藏工作做的真是严密，然而这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
范英杰眉峰一皱，看了看叶嘉良，后者回以他一个意会的眼色，范英杰随即命令道：“收队！人已经跑了！”
叶嘉良先步出店里，他抬首审视四周，总觉得那些个人就在不远处，等范英杰出来后，私下跟他说道：“留几个人搜搜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资料，其余人沿着这条街一间一间的搜，务必要把那人给我搜出来！”他的目光，犀利而充满杀气，四处逡巡，说这话的时候扫过从店里走出来的苏零落，最后停在路口。叶嘉良顿了顿，以眼色示意苏零落避开，才低声对范英杰说道：“除了方石，另外给我查查这间店的老板。”
搜寻的队伍一直挨间屋子搜到路口，闹的整个兴业路上鸡飞狗跳，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这是在抓共党，个个吓的大气不敢出。
搜寻队的队长上前来禀报：“处长，没有找到人，我估计人早不在这条街上了，还要继续再找下去吗？”
“留两个人继续盯着，其余人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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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良的普利茅斯驶过路口时，苏零落从车窗里看到路口那家包子铺亮起灯，军队一撤走，人们也就放松了警惕。苏零落想了想问道：“范处长怎么会突然安排今晚行动的？”
“我们得到准确的情报，今晚在光华珠宝店会有中共的人同方石接头，本打算给他来个人赃并获，但是最后什么人都没有抓到，显然是人去楼空，一早就打点好的，还真是应了你那句到头来折腾一场尽是空，你不觉得奇怪吗？”说着，叶嘉良侧过脸来饶有意味的看了看她。
苏零落不解的看着他，这是在拿她的话怀疑她吗？
“准确的情报？何以确定情报是准确的？没准是对方的噱头，我们却信以为真，是什么人提供的情报？”
“邱处长。”
“你是说邱世诚？”苏零落无法置信的问道。
“怎么？你信不过他？别忘了，他可是穆局长亲调过来的。”
“哼，怕只是攀着宋小姐的关系，才有今天的地位吧。”
叶嘉良听闻她这话，不免笑了出来，到底是小女人的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吃宋小姐的醋呢？”
“叶嘉良，别人不了解我也就算了，你这么说可真是伤我的心啊！”
“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今天的行动你怎么看？”
怎么看？费尽如此多的口舌不过是怀疑有内鬼而已。
“我怀疑有内鬼，行动之前一定有人露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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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记包子铺。
“老钱，几点了？”
“10点还差一刻。”
“这样，石头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方石垂头丧气的说道：“魏主任，都怨我，是我惹出的事，索性让我被他们抓去好了。”
“你还说，平时让你办事多经过大脑，现在又不长脑子说这样的话。”
老钱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说道：“魏主任，我认为这当口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妙，我怕今晚他们没有抓到人，见你那店里的老板和小厮都不在，只怕会怀疑到你头上，你有什么事，让我去替你办吧。”
“不行，这事得我亲自去，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会多加小心的，这小子就交给你了，给我看好他。”魏主任说完拿起大衣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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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江。
江边的渔船大多熄了火，渔民们陆续睡了。夏四爷披上大衣，燃了烛台，他的妻子从床上惊醒：“上哪去呢？”
夏四爷趿好拖鞋，回道：“去外边撒尿。”
篷船的木门被“吱嘎”一声拉开，江风吹灭了蜡烛，夏四爷放下烛台，从衣兜里掏出带子，系在桅杆的顶端，带子开始随风飘动，有黑影迅速的窜上岸，又消失于岸边的树林中。
“高铃兰同志已经顺利抵达老家，另外这是今天刚从老家带回来的密报，你尽快译出来。”
“行，有个事得麻烦你，我们的同志方石已经暴露了，我想让你安排他这两天离开永硕。”
“这……恐怕有些困难，这两天司令部一直派人驻守在江边，来往船只查的十分严密，如今连我们的渔船都不放过，今天又换了另一班人马来盯梢，听说是刚调来的处长。”
“可是姓邱？”
“听手下的人确实喊他邱处长。”
“这样，我再想想办法，避过敌人的耳目，让你将石头送到对岸去。还有个事，冯光远找到了没？”
“还没有，这件事一直在秘密进行，那天，他在永江边连受我几枪后跳入江里，我又朝着水下一连补了好几枪，他受了重伤按理说跑不远，只是那日夜里雨下的太大，只怕顺流随着涨上来的江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他，否则后患无穷。”
星光一点点隐去，已是深夜，外面的风极大，打在窗户上蹭蹭作响。桌上摊了张白纸，上头写着四字：青木计划。
魏绍元盯着这四个字百思不得其解，从另外的附信中得知，“青木计划”是国民党正在密谋进行的一项保密级别为A级的绝密计划，仅三个人知道计划内容。
魏绍元拧掉台灯，于黑暗中点燃一支烟，静静的沉思起来。
上级的意思是获知青木计划的内容然后一举摧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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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邱世诚一进司令部，就直接去了叶嘉良的办公室。一进去便和刚来上班的苏零落撞个正着，对面的人语意不善：“邱处长这是前来邀功还是前来请命？”
他倒一点不以为意，嬉笑的来了句：“都是，也许还有更让苏秘书意想不到的事，要不随我一道进去？”
苏零落白了他一眼，真正让她愤怒的是他这不正经的态度。
“昨天的行动由范处长安排的疏而不漏，但最后还是晚了一步，大家折腾半晚上一无所获，你的情报有问题，不然就是咱们内部有内鬼。”
“内鬼？”邱世诚越发觉得好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若说内鬼，你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除了我、叶司令和范处长，没有人知道行动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你怎么就刚好那个时候赶到了司令部？”
邱世诚根本无视她的反应，推开叶嘉良办公室的门，大步走进去。空留苏零落一个人愣在原地，连叶嘉良都没有直言怀疑她，他居然毫不留情的直指她就是内鬼！
“司令，就昨晚的情况来看，显然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从而让共党有时间提前转移，不过，您还记得我之前在陈景山的住处找到的那条金项坠吧，之前就猜想可能跟珠宝店有关，只是我昨天从永江边回来后去光华珠宝店仔细搜过，没有发现类似的坠子，我想我们可能还需要扩大一下目标范围。”
“行，接下去的工作你安排。这件事连同陈景山的死都让我隐隐有种感觉，太巧了，接触这两件事的主要是范英杰和郑鸿达，查！”
“是，司令。”
“永江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切都正常。”
看着邱世诚走出门外的背影，叶嘉良头一次感觉到势均力敌的压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