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大殿内一片静寂。
“带太医跟着他去给四文诊治!”
赫连远看着云紫生一眼,只如此,淡淡地,对三文吩咐了一声,便开始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自己的宽大的袖摆,道:“传朗月进来!”
“是!”
自家主子一扯袖子,便你说明他心情极为不好,三文一见,忙不迭的应了声,带着云紫生退了下去。
在三文将云紫生带下去之后,赫连远仍旧在继续扯袖子的动作,且力气越来越大!
不久,朗月稳步而入。
经过多日修养,他身上的伤,已然结痂,如今换了新衣,不知内情者一眼望去,根本不知他身上有伤。
甫一进殿,看见龙椅上安坐的赫连远,他眸光一闪,低垂了头,恭身朝着赫连远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免礼!”
淡淡地,让朗月免了礼,赫连远紧皱了眉宇,端详朗月片刻,方才出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舅父不必自称奴才,数日不见,舅父一切可好?”
“承蒙皇上挂念,一切都好!”
朗月恭了恭身,从善如流地挺直了背脊,不再自称奴才。
“舅父当然会觉得好!”
赫连远有些疲惫的靠在龙椅上,悻悻笑道:“皇后已殁,舅父大患得除,必定心神舒畅,好的不得了!”
“微臣惶恐!”
朗月身形一颤,连忙跪下身来,诚惶诚恐道:“皇上明鉴,皇上对皇后一片真心,微臣看在眼里,早已去了算计皇后的心思,若非安阳大长公主将属下禁足于公主府内,皇后出事之时,微臣定会全力救助……”
“是吗?”
赫连远勾唇,笑容微冷,显然不太相信朗月的话,伸出手来,轻抚眉心,他满是疲惫道:“关于皇后的事情,舅父就只想对朕说这些吗?”
朗月闻言,抬头看了赫连远一眼,紧皱着眉头说道:“不瞒皇上,此事乃是青萝太后所为!”
“哦?”
赫连远挑眉,满是怀疑道:“舅父被大长公主囚禁于公主府中,竟还能如此手眼通,知道事情是青萝太后所为?”
“是大长公主!”
朗月为了表示自己没有说谎,直视赫连远的双眼,镇定说道:“太后毒辣,害死皇后之后,竟还想着利用云紫凤毁尸灭迹,却不想云紫凤被大长公主生擒……大长公主气极,又怕青萝太后杀人灭口,在命人将云紫凤押入大长公主府之后,便去找青萝太后讨要说法,却不想一去不返……”
“南宫月朗!”
蓦地,沉声打断朗月的话,赫连远腾地一下,从龙椅上霍地起身,三两步便跨到了朗月面前,抬起一脚便将他踢飞了出去:“到了现在还想骗朕!”
赫连远这一脚,极快极狠,直接踢在朗月胸口,将他踢飞出去两三丈,又再重重落地后又滚了两滚,方才停了下来!
“皇上……”
朗月震惊之下,面色惨白的支起上身,却在开口之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大姑姑在皇后出事之前,便被青萝太后暗算,根本不可能在仁和宫失火之后抓了云紫凤,然后再将她送去大长公主府!”
语气如寒冰一般,让人冰冷刺骨,赫连远疾行几步,撩起前袍,一脚踏在朗月胸口,将刚刚支起上半身的朗月,再次用力压在地上,倾身凑近朗月面前,沉声说道:“你以为,大姑姑疯了,不会揭穿你!你以为青萝太后逼疯了大姑姑,杀了四文,心里有鬼,自会百般狡辩,定会让你蒙混过关!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你忘了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皇上!”
赫连远的话,让朗月的心如坠冰窖,胸口处痛的撕心裂肺,嘴角亦不时有鲜血流出,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兀自强撑着:“舅舅不知你在说什么!”
“若非是你,皇后最后怎么会让青萝太后转告朕,是她瞎了眼才会信朕?”
赫连远脚下再次用力,如愿看着朗月脸色一变,又吐出一口血来,讪讪冷道:“你装!你可以接着装!朕不妨告诉你,四文还活着!”
青萝太后将后事,处理的的确干净。
但是四文却活了下来。
若非四文还活着,他也许真的会真的被朗月蒙骗过去!
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恨!
恨他自己妇人之仁,竟然念着朗月的身份,对他一再手下留情!
朗月听闻四文还活着,心里咯噔一下,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些。
胸臆间痛的憋闷,他深吸一口气,却不料血气上涌,忍不住又咳出了血来,口腔里血腥气弥漫,感觉温润的血液,染湿了自己的前襟,他倒也不再狡辩什么,直接抬起头来,双眼怒瞪着说道:“皇上可是忘了,你的母亲,便是因她的母亲而死,她独孤家欠了我南宫家的,身为独孤家的女儿,她便该把命偿还给我南宫家!”
说道这里,他忽地一笑,笑容狰狞万分:“我初时将皇上接近她的目的告诉她时,她还不相信,却不想不过是当初皇上写给我的一封信,便让她受不了……哈哈……哈哈……”
在朗月癫狂的笑声中,赫连远面色一戾,脚下再次用力,直到听到咯吧一声脆响,他方歇了力气,眸中光芒如刃:“朕早就警告过你,歇了对付皇后的心思,既然你把朕的警告当作耳旁风,那么也休怪朕不讲情面!”
“皇上!”
朗月怒叫一声,痛的龇牙咧嘴:“我是你的舅舅,但凡所为全都是为了你好,当年一开始的时候,你不就打着让她为你母亲偿命的主意吗?我如今不仅顺着你的心思除了她,还让她的死,化作一把可以让你永远除掉青萝太后的刀,如此一举两得……”
“住口!”
赫连远沉喝,打断朗月的话,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抓住朗月的领子,咆哮道:“朕当年被你蒙蔽,才会一心算计她,这次寻回她之后,朕对她是真心实意!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朕好,可曾想过她若死了,朕会如何?可曾想过她若死了,朕的孩儿会如何?别跟朕提朕的母亲!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当初为了别的男人可以抛弃朕,凭什么让朕为了她去算计朕的心头肉?凭她……也配!”
“她是你母亲!”
朗月因赫连远口中那不知廉耻四个字,剧烈挣扎起来,却碍于赫连远的脚,总是无法脱困:“独孤长乐不过是沈凝暄的孽种!”
“她配身为人母吗?”
赫连远冷哂,施施然松开自己的脚,有些脱力的向后退了一步:“为了不爱自己的男人,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只顾自己却不管自己的骨肉没有亲生母亲照拂,会过的怎样凄惨……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朕的母亲!更不配跟乐儿相提并论!”
“不!”
朗月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抓赫连远的脚,却被他躲开,狼狈的趴在地上吼道:“你不能这么说她……”
赫连远如今,已经懒得再去理会朗月!
看都不看朗月一眼,他沉声对一直候在一侧的萧腾命令道:“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将他打入天牢,终身不得见天日!”
挑断手筋脚筋,终身不得见天日!
如此惩罚,可谓极重!
重到萧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重到朗月蓦地惊叫起身,欲要朝着赫连远爬去:“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舅舅,是你最亲的人,你不能因为那个贱人对如此待我……”
他口中的那声贱人,成功让萧腾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