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裴子寒此刻的半笑半阴沉的样子,苏小小忽然没来由一阵心虚,想想临走前那个信誓旦旦的谎言,怕是已经被发现了,就等着她自己来戳穿吧。
“呵呵,那个,”苏小小摸了摸脑袋,这个动作很痞子,还是她跟一群男生学如何吹口哨调戏良家男子时,顺便学来的,“我就是来见一朋友,大家吃个饭,把事情说清楚了一下。”想想也感觉很怪异,怎么着她苏小小如今已是已婚妇女一枚,虽然是她糊里糊涂掉进了坑中的,竟然会有人对她求婚,并且还是那样一个浪漫到极致的求婚!再看看眼前这个小破孩,就这样把她给收了,越想就越觉得不甘!
“哦,那不知道饭吃的可好?事情说清楚了没呢?”裴子寒还是一副什么都了然,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的苏小小一个头晕,还没有完全从慕晨枫的情绪中走出,这下又要被裴子寒给一眨一眨的,乱了。
“呃,应该……”苏小小撇了撇嘴,“应该还好吧。”
“那现在我们就回去吧。”裴子寒也未说什么,这样就更让苏小小感觉很不对劲了,磨磨蹭蹭上了车,还不忘一看再看裴子寒笑得愈发灿烂的脸,明明很好看,怎么就是心怦怦跳呢。
车子发动,载着两人驶进了夜色弥漫的远方,而他们身后那座顶层餐厅的窗外,一直伫立着一个身影,目光紧紧俯视着地面,身体僵直,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夜风萧瑟,遗世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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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感觉今晚难道注定是她生命中难忘的一夜么?先是慕晨枫给予她的震撼,没想成,裴子寒也会给她一个意外,一场生命的烟火。
车在国际大厦前停下,裴子寒神秘一笑,拉着一脸茫然和充满疑问的苏小小,慢步走进。登上87楼就换了三部电梯。
“应该还没吃吧。”似是知道苏小小刚刚过去的那一段时间做了什么,裴子寒此刻别显绅士,举止高贵大方。
气氛不同于先前,餐厅里弧形通透的落地观景玻璃,视野开阔。傍晚时分,窗外整个城市几乎尽收眼底,高楼林立的万丈红尘,而远处暮色沉沉,天地辽阔。
身在这样高处的琼楼玉宇,只是俯瞰众生。
招牌菜水晶虾仁吃口一流,海鲜汤极鲜,水果拼盘更是食色动人,在盘底干冰的缕缕白烟下,每片水果都晶莹剔透似艺术品。
因为真的是没怎么吃,肚子早已经在抗议的苏小小,也懒得理会裴子寒适合用意,既然如此,就先享受一下美味也好。
两人胃口都不错,都是饿了太久的人,原因相异,却殊途同归。
“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可能相识太久,在这样一个夜风习习的时刻,裴子寒倒难得显得拘谨。
“什么?”苏小小抬头,眨了眨眼,平淡地问道。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过嘈杂低矮的机房,那通道并不长,圆形的甬道,通向黑丝绒般的夜幕,尽头只是天,裴子寒含笑,向她伸手。苏小小愣了愣,将手将到他手中,一步步往前走。
一直走到圆形的孔窗前,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而视野豁然开朗,他们立在大厦之巅,立在琼楼玉宇之巅,立在这城市之巅。几乎如同立在这繁华世界之巅。
天与地之间,是无数散发着LED灯光的楼宇,不远处的盛世明珠,刚刚亮起灯。
几乎是突然之间,对岸外滩建筑物所有的灯齐齐亮了,华然璀璨,像是一颗宝石,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无数金色的灯光灯柱,射灯扫勾出建筑的轮廓,仿佛一卷雕镂精美的金箔画,华丽得几乎奢侈,铺陈在眼前的盛世繁荣。
风吹动他们的衣裳,飘飘拂拂,衣袂轻摆,苏小小几乎说不出话来。
仿佛是做梦一般,虽然她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浪漫的错误求婚,虽然她也一直埋怨裴子寒欠了她一份浪漫。只是,此时此刻,或许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什么,可还是不能相信,忍不住喃喃说道:“电视台有预告,说今晚这里会燃放焰火?”
裴子寒微笑:“没有,如果今晚不燃放焰火,有一个笨丫头估计会埋怨我一辈子了吧。”
冠冕堂皇,理直气壮得如同一个小孩子,说着一个真实的谎言。
天空中隐约传来沉闷的“嘭”的一声,一朵硕大无比的金色花朵绚丽突然绽放在夜幕上,越开越大,越绽越亮,几乎点燃大半个夜空。
美丽得几乎不可思议。
两三秒钟后,又是沉闷的一响,一朵更大的璀璨花朵划燃夜空,眩目如琉璃碎丝般的弧光割裂整个夜空,隐隐似有无数人在惊呼,长江两岸的人流几乎在刹那间停止涌动,无数人抬起头来仰望天空。
烟花一朵接一朵的在空中绽开,将夜空点燃如同白昼,紫的、红的、橙的、蓝的、绿的……无数颜色夹杂着无数金色银色的弧光喷簿,像是最绚目的花园,姹紫嫣红盛放在黑色夜幕。又像是喷溅的无数道流星雨,在空中划出最迷离最流滟的弧迹,把黑丝绒般的天幕,割裂成流离的碎片。在这些明艳的光线里,每一朵烟花盛开,苏小小的脸就被映成最明亮的光彩,而每一朵烟花凋谢,她的脸就朦胧未明。在无数烟花盛放与凋零的间隙,她只是凝望,任凭人间最绚烂的颜色,在自己面前陈现最美丽的景致。
数万人在仰望着惊艳的时刻,幸福如同浪漫,如约而至。
这城市在这一刻,绮丽风华,倾城绝代。
苏小小只是凝望着那绚目不似人间的美丽景象,而裴子寒只是深深凝望着她。
绚丽、盛开、绽放、璀璨……即使每一次凋谢也美得那样绚烈。
他说:“小小,还记得你那年对着天山雪景,握手喊出的那个多彩的梦吗?我现在就为你变成现实吧。”
苏小小的脸颊被烟花绚烂的颜色映得忽明忽暗,她轻轻伸手挽着他,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将脑袋轻轻搁在了他的胸前,一下一下磨蹭着,软绵绵的声音,还有点点的忍笑声,自衣服内悠悠传来,“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如此浪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