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的那些年，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初，她不是那样的身份，她退了那单生意，她跟苏杭，是不是可以有未来的？
“龙井素有‘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佳茗之称。其色澄清碧绿，其形一芽两叶，叶形卷曲，形似雀舌，闻其香，则是清新醇厚，无浓烈之感，其味甘香而不冽，啜之淡然，似乎无味，但饮过后，齿颊流芳，甘泽润喉。”楚瑾南说话间，也为自己倒好了茶，笑看裴玲珑捧着茶杯品茶的模样，她眼睫微垂，神情恍惚，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有些忧伤的意味。“味道还过得去吧？”
他说着，抬手一饮，闭目，似回味无穷。
裴玲珑也闭了眼睛，的确，初时只觉淡然无味，不一会儿，舌尖唇齿间都弥漫着清雅至远的茶香，引人忍不住喝下第二口，第三口……
这个味道！
她猛地睁开眼来，这味道跟记忆中的，竟然毫无差别。这些年，她自己试过不下千次，可无论泡的还是煮的，都不是苏杭那样的味道。
可偏偏，楚瑾南泡出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她的瞬间失态楚瑾南自然看在了眼里，放下茶杯，神色微黯：“怎么？很难喝吗？”
裴玲珑缓缓摇头，嗓音微哑：“无味之味乃至味也。”
楚瑾南微怔了下，随即微笑着点点头，便不再多话，安静的捧着茶杯，目光微转，望着檐下无声润万物的细雨。裴玲珑也安安静静的捧着茶，她没有顺着他的目光看空中细雨如织，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他神情淡淡的，带点漫不经心，端坐在那里，清华似月，温润如玉，看似苍白文秀，弱不禁风，然却无形的流溢着一种出尘的绝代风采。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时候，大家都是这么形容苏杭的。
眼前的楚瑾南，他的身上有苏杭没有的孤寂感。
眉目如画，清贵无暇，温雅安然，却有风雨萧条的冷寂感。
然而就连那寂，都美的如梦似幻。
任何人站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吧！裴玲珑收回目光，微微笑了笑。
借由一盏茶，想念一个人。
气氛虽安静，却奇怪的融洽柔和。如丝细雨洋洋洒洒，两人安静的存在于天地之间。
像一幅美丽绝伦的水墨画。
然而这画面，很快便教莲香打破了：“小姐……”
裴玲珑看着她，楚瑾南也望向她。
莲香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方才那画面，美好的让人惊艳。而作为打破这画面的人，她自觉很是惭愧：“王爷，小姐，二小姐来了。”
又来？裴玲珑皱眉：“她有什么事？”
谁也没有注意到楚瑾南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果然来了。
“莲香，请二姑娘到依云阁，好生款待。”楚瑾南如是安排道。转头瞧着裴玲珑满目清冷与不耐，柔声询问道：“玲珑，怎么？”
“没事。”裴玲珑垂下眼睑避开他探询的目光，心里十分不耐。她已经收下了她的银子，她良心难道还没安么？
“那走吧！我们一起过去。”他已经起身，裴玲珑也不好拒绝，然而眉间始终拢着淡淡一层阴翳。
裴玲珑与楚瑾南来到依云阁，便见裴巧芸安静的端坐着。
看见他们，忙起身迎上前，屈膝福了一礼，娇怯怯的喊道：“巧芸见过秦王，见过王妃。”
“巧芸不必多礼，快请坐！”楚瑾南温和的招呼她。
裴巧芸飞快抬眼望了眼楚瑾南，温顺又略有些羞涩的点点头，重又坐回椅子里，担忧道：“巧芸听闻姐夫身体一直不太好，上回前来拜访时听姐姐说您又病倒了，如今看姐夫的起色，可是大好了？”
她在保持着礼仪的同时，又带了不动声色的试探。
“嗯。最近确实好了不少，多亏了你姐姐照顾。”他坦然说着，伸手握住裴玲珑的手，温柔笑着，带她落了座。
裴玲珑眉头微蹙，摇摇头，垂低的目光却落在他的手上……在人前，他似乎总爱做出一些亲昵地举动来。
裴巧芸的目光也落在他们交握的手指上，神情似有些恍惚，“姐夫待姐姐好，我们便放心了。”
她一顿，看向裴玲珑，孩子气的笑了，“姐姐，你可不知道，三娘因为担心你可能过的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呢……”
裴玲珑本淡漠的表情倏地变了，唇瓣紧抿，眉心微蹙，目光似箭，定定的看着裴巧芸那天真无邪的面孔。
裴巧芸还在说：“爹娘都劝她呢，说姐姐嫁过来怎会过的不好呢？可是三娘还是放心不下，她又不方便过来，便叫我走这一趟，非要我给姐姐带些她亲自做的糕点来。小还……”
裴巧芸的贴身小丫鬟立刻毕恭毕敬的将怀里抱着的大食盒呈递上来。
莲香忙伸手接过来。
裴玲珑定定的看着裴巧芸，半晌，微微弯腰，靠近阮瑾南耳朵，轻声道：“王爷，你该吃药了。”
这回，是裴林忠叫她来的吧！说不到几句话便将三娘搬了出来，很像裴林忠的办事风格。
裴巧芸脸色微变，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们，似乎很担心他们撇下她自己走了。
楚瑾南为难的皱起秀美的长眉，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温和柔软：“玲珑，让巧芸独个儿呆在这里，不太好吧。这样，莲香伺候我吃药，顺便，我也想尝尝三娘的手艺。你在这儿陪巧芸说说话，你们姐妹许久不见，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