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恁:那。恁时:即那时、彼时。素手:指女子洁白如玉的手。
g香茵:芳草地。
虞美人
北宋·舒亶
芙蓉落尽天涵水a,日暮沧波起。背飞双燕贴云寒b,独向小楼东畔倚栏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c。
【题解】
这是一首寄赠友人的作品,词以悲秋为契机,抒写被废黜后的凄凉心境以及对朋友的真挚感情,并且隐含着政治希冀。开头两句写秋景:天涵水,沧波起,燕贴云飞,景象凄清,境界高远。“背飞”句以燕的飞离和云的寒冷烘托“独向小楼”的孤独及“倚栏看”的悲哀。“雪满”句景中寓情,并暗示政治时局之冷酷,这也正是“浮生只合尊前老”的原因。秋日而盼“故人”,“雪”中寄来“春讯”,希望友人政治上东山再起。语言自然淡雅,情景交融,曲折委婉,情婉意深。
【注释】
a芙蓉落尽:表明已属秋季,花残香消。芙蓉,即荷花。天涵水:指水天相接,苍茫无际,更显空旷寂落。
b背飞: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c陆凯与范晔是好友,陆凯自江南寄梅花一枝到长安给范晔,并赠诗曰:“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
离亭燕
北宋·张昪
一带江山如画a,风物向秋潇洒b。水浸碧天何处断c?霁色冷光相射d。蓼屿荻花洲e,掩映竹篱茅舍f。
云际客帆高挂g,烟外酒旗低亚h。多少六朝兴废事i,尽入渔樵闲话j。怅望倚层楼k,寒日无言西下。
【题解】
这是一首写景兼怀古的词,在宋怀古词中是创作时期较早的一首。词的上片描绘金陵一带的山水,雨过天晴的秋色里显得分外明净而爽朗;下片通过怀古,寄托了词人对六朝兴亡盛衰的感慨。这首词语言质朴而情厚,有别于婉约派词的深沉感慨。在宋代词坛上,张昪与范仲淹一样,创作中透露出词风逐渐由婉约向豪放转变的时代信息,对于词境的开拓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注释】
a一带:指金陵一带地区。
b风物:风光景物。潇洒:神情举止自然大方。
c浸:液体渗入。此处指水天融为一体。
d霁色:雨后初晴的景色。冷光:秋水反射出的波光。相射:互相辉映。
e蓼屿:指长满蓼花的高地。荻花洲:长满荻草的水中沙地。
f竹篱茅舍:用竹子做成的篱笆,用茅草搭盖的小房子。
g客帆:即客船。
h低亚:低垂。
i六朝:指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个朝代,均在南京一带建都。
j渔樵:渔翁樵夫。代指普通老百姓。
k怅望:怀着怅惘的心情远望。
【名句】
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
酒泉子
北宋·潘阆
长忆西湖。尽日凭阑楼上望;三三两两钓鱼舟,岛屿正清秋。
笛声依约芦花里,白鸟成行忽惊起。别来闲整钓鱼竿,思入水云寒a。
【题解】
此词是作者回忆杭州西湖旖旎风光之词,表现作者出尘的思想。全词情景交融,先写西湖光景,后写忆者之情。词中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并用,景中寄情,情中寄景,选景高洁,情调闲雅,用笔淡炼,纯用白描,艺术手法甚为高超。
【注释】
a水云寒:因是清秋所以水云觉凉。
念奴娇·赤壁怀古a
北宋·苏轼
大江东去b,浪淘尽c,千古风流人物d。故垒西边e,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f。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g。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h,小乔初嫁了i,雄姿英发j。羽扇纶巾k,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l。故国神游m,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n。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o。
【题解】
此词通过对月夜江上壮美景色的描绘,借对古代战场的凭吊和对风流人物才略、气度、功业的追念,曲折地表达了作者怀才不遇、功业未就的忧愤之情,同时表现了作者关注历史和人生的旷达之心。全词借古抒怀,雄浑苍凉,大气磅礴,笔力遒劲,境界宏阔,将写景、咏史、抒情融为一体,给人以撼魂荡魄的艺术力量,曾被誉为“古今绝唱”。
【注释】
a念奴娇:词牌名。又名“百字令”、“酹江月”等。赤壁:此指黄州赤壁,一名“赤鼻矶”,在今湖北黄冈西。而三国古战场的赤壁,文化界认为在今湖北赤壁市蒲圻县西北。
b大江:指长江。
c淘:冲洗,冲刷。
d风流人物:指杰出的历史名人。
e故垒:过去遗留下来的营垒。
f周郎:指三国时吴国名将周瑜,字公瑾,少年得志,二十四岁为中郎将,掌管东吴重兵,吴中皆呼为“周郎”。下文中的“公瑾”即指周瑜。
g雪:比喻浪花。
h遥想:形容想得很远。
i小乔初嫁了:《三国志·吴志·周瑜传》载,周瑜从孙策攻皖,“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策自纳大桥,瑜纳小桥。”乔,本作“桥”。其时距赤壁之战已经十年,此处言“初嫁”,是言其少年得意,倜傥风流。
j雄姿英发(fā):谓周瑜体貌不凡,言谈卓绝。英发,谈吐不凡,见识卓越。
k羽扇纶(guān)巾:古代儒将的便装打扮。羽扇,羽毛制成的扇子。纶巾,青丝制成的头巾。
l樯橹(qiáng lǔ):这里代指曹操的水军战船。樯,挂帆的桅杆。橹,一种摇船的桨。“樯橹”一作“强虏”,又作“樯虏”,又作“狂虏”。
m故国神游:“神游故国”的倒文。“故国”这里指旧地,当年的赤壁战场。“神游”指在想象、梦境中游历。
n“多情”二句:“应笑我多情,早生华发”的倒文。华发(fà),花白的头发。
o一樽还(huán)酹(lèi)江月:古人以酒浇在地上祭奠。这里指洒酒酬月,寄托自己的感情。樽,酒杯。
【名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游金山寺a
北宋·苏轼
我家江水初发源,宦游直送江入海b。
闻道潮头一丈高,天寒尚有沙痕在c。
中泠南畔石盘陀d,古来出没随涛波。
试登绝顶望乡国,江南江北青山多。
羁愁畏晚寻归楫e,山僧苦留看落日。
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f。
是时江月初生魄g,二更月落天深黑。
江心似有炬火明h,飞焰照山栖鸟惊。
怅然归卧心莫识,非鬼非人竟何物?
江山如此不归山,江神见怪惊我顽。
我谢江神岂得已i,有田不归如江水j。
【题解】
这首诗是苏轼在熙宁四年(1071)赴任杭州通判时经过镇江金山寺所作。诗题为游寺,通篇寓情于景。其写蜀人远宦,写冬季来游,写金山特色,写登山望乡,都很分明。中间由泛述金山,而进一步写傍晚江干断霞,深夜江中炬火,层次依然分明。此诗略去对寺景的刻画描写,着重写登高眺远之景,将古与今、虚与实、情与景融为一体。尤其是在对景物的刻画中,渗透着浓郁的乡情,特别真挚动人。
【注释】
a金山寺:在今江苏镇江西北的长江边的金山上,宋时山在江心。
b古人认为长江的源头是岷山,苏轼的家乡眉山正在岷江边。镇江一带的江面较宽,古称海门,所以说“直送江入海”。
c苏轼登寺在冬天,水位下降,所以他写曾听人说长江涨潮时潮头有一丈多高,而岸边沙滩上的浪痕,也令人想见那种情形。
d中泠:泉名,在金山西。石盘陀:形容石块巨大。
e归楫:从金山回去的船。楫原是船桨,这里以部分代整体,指船。
f这两句的意思是:微风吹皱水面,泛起的波纹像靴子上的细纹,落霞映在水里,如金鱼重叠的红鳞。
g初生魄:新月初生。苏轼游金山在农历十一月初三,所以这么说。
h炬火:或指江中能发光的某些水生动物,或者只是月光下诗人看到的幻象。
i谢:告诉。
j如江水:古人发誓的一种方式。
题西林壁a
北宋·苏轼
横看b成岭侧c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d。
不识e庐山真面目f,只缘g身在此山中。
【题解】
《题西林壁》以言理为特色。这种诗风是宋人在唐诗之后另辟的一条蹊径,用苏轼的话来说,便是“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形成这类诗的特点是:语浅意深,因物寓理,寄至味于淡泊。从这首诗来看,语言的表述是简明的,而其内涵却是丰富的,诗语的本身是形象性和逻辑性的高度统一。鲜明的感性与明晰的理性交织在一起,互为因果,这就是人们为什么千百次地把后两句当作哲理警句的原因。
【注释】
a题西林壁:写在西林寺的墙壁上。西林寺在庐山西麓。题,意为书写、题写。西林,指西林寺,在江西庐山。
b横看:从正面看。庐山总是南北走向,横看就是从东面向西面看。
c侧:侧面。
d各不同:各不相同。
e不识:不能认识,辨别。
f真面目:指庐山真实的景色,形状。
g缘:因为,由于。
【名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望海楼晚景(五首选一)
北宋·苏轼
其二
横风吹雨入楼斜,壮观应须好句夸。
雨过潮平江海碧,电光时掣紫金蛇。
【题解】
本诗组共有五首,这是其中第二首。这首诗写的是一幅望海楼的雨景。开头时气势很猛,转眼间却是雨收云散,海阔天晴,变幻得使人目瞪口呆。其实不只自然界是这样,人世间的事情,往往也是如此。
水调歌头
北宋·苏轼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a。长记平山堂上b,欹枕江南烟雨,渺渺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c,未解庄生天籁d,刚道有雌雄e。一点浩然气f,千里快哉风。
【题解】
这首词上片由新建之亭及亭前景象忆及早年在扬州平山堂见到的山光水色。由此及彼展开思路,对先师的怀念,对快哉亭前风景与平山堂前风光相似之观感,还隐隐透露今日词人遭厄运与当年醉翁受挫相仿。下片写亭前所见长江景观。“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两句更是突出地刻画了一个不怕风吹浪打出没于浪涛之间的老船工的形象。此词富于联想象征,写景之中抒发心志,气魄宏大而有感染力量。
【注释】
a作:建造。湿青红:湿润的青漆、红漆颜色。湿字承上“新作”,形容油漆新涂,鲜润清新。
b平山堂:在今江苏扬州市,欧阳修所建。
c兰台公子:指宋玉,他曾任兰台令,相传兰台故址在湖北钟祥县境内。
d天籁:万物发出的自然之声,这里指风声。
e刚道:硬要说,偏说。
f浩然气:《孟子·公孙丑》“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古人把这浩然之气看作是一种最高的正气和节操。
永遇乐
北宋·苏轼
彭城夜宿燕子楼,梦盼盼,因作此词。a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如三鼓b,铿然一叶c,黯黯梦云惊断d。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e。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f,为余浩叹。
【题解】
此词是词人夜宿燕子楼感梦抒怀之作,抒发对人生宇宙的思考与感慨,词人由人去楼空而悟得“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之理。这首词深沉的人生感慨包含了古与今、倦客与佳人的绵绵情事,传达了一种含有某种禅意玄思的人生空幻、淡漠感,隐藏着某种要求彻底解脱的出世意念。词中“燕子楼空”三句,千古传诵,深得后人赞赏。
【注释】
a彭城:即今江苏徐州。燕子楼:唐徐州尚书张建封(一说张建封之子张愔)为其爱妓盼盼在宅邸所筑小楼。
b如:击鼓声。
c铿然:清越的音响。
d梦云:夜梦神女朝云。云,喻盼盼。典出宋玉《高唐赋》楚王梦见神女:“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惊断:惊醒。
e心眼:心愿。
f黄楼:徐州东门上的大楼,苏轼任徐州知州时建造。
【名句】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儋耳
北宋·苏轼
霹雳收威暮雨开a,独凭栏槛倚崔嵬b。
垂天雌霓云端下c,快意雄风海上来。
野老已歌丰岁语,除书欲放逐臣回。
残年饱饭东坡老,一壑能专万事灰。
【题解】
当时,苏轼已六十五岁高龄,从儋耳(今海南儋县)内迁廉州(州治在今广西合浦),《儋耳》诗即作于此时。作者晚年思想很矛盾,由于政治上一再遭受打击,经常发出“心似已灰之木”(《自题金山画像》)一类的感慨。但其思想深处仍是“报国心犹在”(《望湖亭》),全诗的基调正如清人汪师韩所说:“崷崪雄姿,经挫折而不稍损抑。浩然之气,于此见其心声。”(《苏诗选评》)
【注释】
a霹雳:疾猛之雷。古人常以雷霆之怒、霹雳之威喻皇帝的威怒,这里既是写实景,也是以霹雳收威暗喻哲宗去世,徽宗继位,朝政更新。
b崔嵬:山高貌。
c霓:虹。《埤雅》:“虹常双见,鲜盛者雄,其暗者雌。”又说,雄称“虹”,雌称“霓”。
望江南超然台作a
北宋·苏轼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b,酒醒却咨嗟c。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题解】
此词上片写登上超然台所见到的城中景色,下片作者因景生情,通过描绘春日景象和作者感情、神态的复杂变化,寄寓了作者对有家难回、有志难酬的无奈与怅惘,同时表达了作者豁达超脱的襟怀和“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的人生态度。全词含蓄深沉,短小玲珑,以诗为词,独树一帜,连珠妙语似随意而出,清新自然,显示出作者深厚的艺术功力。
【注释】
a超然台:在密州(今山东诸城)城北。当时苏轼任密州地方官。
b寒食:清明前一两日。旧俗寒食节不举火,节后举火称新火。
c咨嗟: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