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鹏在工商分行上班,为人玲珑,三十多岁就当上了科长,张狂得了不得。
一个星期天,李伟鹏跟几个男男女女在饭店喝酒,喝至半醉,突然来了个女乞丐,向他们伸出手来:“各位老板发大财,走大运,帮帮几个钱吧!”桌上有两个人刚想掏零钱给她,李伟鹏制止道:“等一会儿!”然后喷着酒气,瞄着女乞丐说:“看你年纪也不大,洗巴洗巴,也能有点模样,怎么偏偏干这个?这不大姑娘要饭死心眼儿吗?”女乞丐被他奚落得有些窘迫,嘟哝道:“没办法呀,家里穷嘛!总得活命啊……”李伟鹏说:“你们这帮要饭的都这个腔调,纯粹是为不劳而获找借口。这样吧,你给我们唱首歌,我给你十块钱!”“俺,俺不会唱歌!”“不会唱就走人!”女乞丐踌躇了一下,说:“俺唱得不好,行吗?”李伟鹏见女乞丐没经得住十元钱的诱惑,心中得意,便说:“唱好唱坏是水平问题,唱不唱是态度问题。唱吧!”
女乞丐唱了,她唱得果然不好,跑调带拉腔,丢词又串句。把一桌人笑得前仰后合。李伟鹏掏出十元钱,把她打发走了。
几个人笑够了,酒兴大增。李伟鹏突然拍了下脑袋,大叫一声:“哎呀!坏了!”拔腿就向外面追去。
原来,李伟鹏他们行里有个叫韩胜的副行长,是他的顶头上司。李伟鹏对韩胜比对自己的亲爹还恭敬。韩胜也把李伟鹏当作心腹。韩胜有一大嗜好——赌博,并且赌起来非常投入,不顾天不顾地。今天,又有一伙赌友约他去搓牌。可是他还要乘下午两点四十分的车到省里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卧铺票已经买好。他便告诉了李伟鹏一个电话号码,让李伟鹏两点钟务必按这个电话联系他,然后接他去车站。李伟鹏当时身上没有纸,就把那个电话号码记到了十元钱上,他刚才给女乞丐的正是那张钱。而韩胜在玩牌时,自己的手机是从来不开的。
现在,已快到两点,他却忘乎所以地把那张钱给了乞丐。要是误了行长的行程,那可怎么得了?
李伟鹏追出老远,才撵上女乞丐,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你把,我刚才给你的十元钱,还我!”女乞丐愣了愣说:“哪有拉屎往回坐的?”李伟鹏也顾不得她的抢白,解释道:“哦!你误会了,我是说,再给你换一张。”女乞丐眨巴眨巴眼睛说:“不用!”李伟鹏急了:“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我再给你换一张二十的,五十的!行了吧?”女乞丐手一伸:“拿来!”李伟鹏这才想起,自己的外套脱在饭店里,身上根本没有钱,就说:“走!你跟我回饭店去拿。”女乞丐“哼”了一声:“净骗人!”抬腿要走。李伟鹏一把拉住她:“哎,你别走啊!求求你,把钱给我行不行?要不你让我看一眼也行!我那上面记了电话号码。”女乞丐瞟了他一眼:“神经病!”又要走人。李伟鹏却拉住她不放。
这时,边上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见一个留板寸头,穿着讲究的人在向一个乞丐讨钱,都觉得好奇。李伟鹏没工夫向人们解释,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乞丐,又打不得骂不得,竟哀求起来:“你把钱给我吧!我叫你一声姑奶奶行了吧!”女乞丐却仿佛吃了秤砣:“不行!”“那,那我怎么做你才能给我?”女乞丐想了想说:“你给俺唱支歌吧!”“什么?让我给你唱歌?”“不唱?不唱俺就走了!”李伟鹏哭笑不得:“行行,姑奶奶,你想听什么歌?”女乞丐说:“俺愿意听蒋大为的歌,你就给俺唱个蒋大为吧!”李伟鹏说:“好好!我给你唱个蒋大为!”然后咳了两下嗓子,唱了起来,“在那桃——花,盛开的地——咿咿——方……”李伟鹏唱着,简直就要哭了。好不容易唱完了一段,便哭丧着脸说:“行了吧?姑奶奶!”女乞丐乐了,掏出一张钱说:“唱得不错!喏,俺给你二十元。”在众人的哄笑中,李伟鹏接过钱,兔子般地逃了。
可是,等他回到饭店,准备穿上外套去接行长时,才恍然大悟,那记着电话号码的十元钱,还是没要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