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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只一句话的功夫,雨和着风,迅速的大了起来,环佩环铃都过来拉我,“小姐,雨大了,快进来避避!”我被她们几个拉进了亭子,只一刹,我便挣脱了,转身冲进了黑暗。

我看不清什么,也不顾上雨大的几乎让我睁不开眼,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

我混乱的心思无力厘清,只能无意识地奔跑,我该去哪里找他呢,皇宫说大不大,他若不打算出现,一个后宫就够我找一辈子的,更别说还有宫外的人海茫茫。唯一的线索化为灰烬了,说出来谁会信,我又能如何?

他出现了,却不露面,会去哪,会从哪里离开呢?他对这后宫的熟悉程度远胜于我,而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真是假,是真的活着,还只是一个骗局。我在心里不断祈求着,骗局也好,陷阱也罢,只要他活着,是什么都没关系。

在一处开阔处停下来,我原地旋转着看四周,雨来的很急,周围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很静,又很吵,刷刷的雨声砸在地面上,震得整个脑海都嗡嗡的响。

身上早已湿透了,头发一缕缕的贴在脸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也许是又惊又急的狂奔了一阵子让身体有些透支,也许是潜意识告诉自己需要冷静下来思考到底要去哪里,也许仅仅是因为这里比较开阔,也许,站在这里他能看到我,如果他还在。

我想我依然是清醒的,因为无论我多急切,我都没有喊出声,只是尽自己所能的在寻找,用眼睛,用心。如果他在宫里,他会去哪里,如果是来探望,他的牵挂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这里是他的第几个目标,但我知道他牵挂的,一定还有一个地方,仁寿宫,那里有太后,还有致凡,他的孩子。

这个时候,却发现不远处有轿辇过来了,大雨和深夜盖不住那明黄的色彩,是梓逸,他回宫了么,这里似乎也不是宫门附近,这么大雨,不知道他这又是要去哪。容不得我多想,眼看着近了,我退到了树影中,这种黑暗又嘈杂的夜里,没人会看得见我的。

我木然的看着他们过去,心里想着,无论他去哪,都决计不会想到我就站在这里,决计不会想到我此刻遭遇了什么。

我仔细的分辨了方向,朝仁寿宫而去,乔静云和致凡所住的宫院就在仁寿宫内,并不盼望梓川还在那里,只是希望能寻几分蛛丝马迹,证明他真的来过。尽管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在这样的深夜进入仁寿宫,也刻意的忽略了梓逸的轿撵去的方向,其实是景和宫。

雨很冷,风一吹更是刻骨的起了寒战,避开了巡夜的侍卫,穿过一片树林,已能看到不远处的仁寿宫了,我停在这里,突然怯然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胆怯来源于何处,并非远处路过巡逻的侍卫,并非那一片昏暗的宫苑,并非那巨大的紧闭的宫门。

我站了许久,终于决定转过身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惊得我一个激灵。“怎么?进不去么?”我猛的回身,一身明黄,是梓逸,自然是梓逸,还能是谁呢。

梓逸就站在我眼前,薄怒又心痛的看着我,轿撵停在他身后不远处,尽管有常远在一旁给他撑着伞,但雨太大了,梓逸的一身明黄龙袍还是湿了大片,平日里他在后宫是很少这身打扮,应该是刚回宫还来不及换下。

常远一手撑伞一手提灯,有些狼狈的,忙道:“娘娘快往前来,瞧您都湿透了,皇上可找您半天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咱快回罢!”

我没有动,也没有应声,也许是我失望的神情刺痛了他,梓逸突然猛的抓起我的手臂,朝仁寿宫那边一扯,“走,朕带你进去瞧!”

我被拉得一个趔趄,心里有些混乱,梓逸怎么会突然出现,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又怎么知道我想进去,难道他知道了?是,我方才突然冲入雨中不见了,景和宫想必乱作一团,梓逸此时去了,还能瞒得住么。

“皇上!皇上!”常远见梓逸闯入雨中,连忙跑着跟上去,却被厉声阻了:“别跟过来,去那边候着!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梓逸,“皇上!”可是他是那么坚决,我又怎么挣得过他,我不糊涂,现在我们二人淋个湿透出现在仁寿宫,那会是何等的大事,问起缘由,难道我们能说是来找已经故去的梓川太子?

“皇上!逸哥哥!”眼看着离宫门越来越近,我带了哭腔的声音终于让梓逸停了下来,他深深的看着我,“芫儿,问问你的心,你要去么?”

“逸哥哥,”我摇着头,泣不成声的,“我不是……我只是……”

梓逸深深的叹了口气,拥我入怀,“朕明白,朕明白。朕只是想知道你的心,说好的,无论发生了什么,咱们一齐面对,为何自己一个人跑出来,逸哥哥害怕失去你,你明白么?”

我紧紧地抱了他,这才感觉到是如此的冷,全身都开始发抖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就只把脸埋在他胸前,不断的点着头。这是怎样的割舍,只有我自己明白。

回到景和宫,一宫人都鸡飞狗跳的,忙不迭的帮湿透了的我们二人收拾着,待一切妥当了,天都快亮了,梓逸把我安置在床上,与我说起了始末。

原来他一回宫就得了潇玥的信,说我宫里可能有事,叫他来瞧瞧我,不想还没到景和宫就发现不少宫人正在找我,梓逸动了怒,环佩也不敢再瞒,把那信封给了梓逸看。

“逸哥哥怎么知道芫儿去了仁寿宫?”我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梓逸却有些意外,他举起那信封,“难道你不是循着这个去的?”见我不解,他指给我看,“这图案是以最小辈的名义画的,自然是致凡,你看不懂么?”

我摇头,咬了咬嘴唇,“芫儿不曾过门,川哥哥没有教过我。”梓逸沉默了许久,终于狠下了心般开口,“芫儿,这是一个圈套,朕亲眼看着二哥入殓的,他……没有可能活过来。”我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垂下了头,尽管心如刀割,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深秋深夜的大雨,瓢泼着带来了初冬的寒冷,我淋了那么久,却奇迹般的没有病倒,也许是我的体质真的变的好起来了,也许,只是一个信念。

日子无声无息的过了十来日,我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景和宫里,没有四处寻找,也没有去仁寿宫,尽管依旧惶惶的心乱如麻,但梓逸说会去查,会给我一个答案,我信他。

然而我不出去,却有人来找我了。

“娘娘,靖诚王妃带着小郡王来了。”

我一惊,“快请!”

因为有着那些个过往,我与乔静云虽然都住在后宫,见面的次数却少之又少,见了也从不热络,好在后宫已足够大了,她又极少接触妃嫔,倒也碍不着彼此。正因如此,她今日的登门才让我意外,三年多都不能造访彼此,为何如今突然前来,又恰恰是刚刚出了这个事的时候,让我不得不有了一种幻想。

“参见王妃。”

品级上她高于我,我把她让至上首,按例施礼。

乔静云依旧淡淡的,却还是伸手扶了我,“妹妹免礼。”

一句妹妹让我震了一下,抬头看向她,她却又不吱声了,只微笑着坐了喝茶。

我强压下几乎出口的疑问,知道兹事体大,小不忍则乱大谋,好在致凡是不甘寂寞的,一会跑到乔静云身边,一会又跑来扑到我腿上,倒是一点也不怕人。

致凡三岁半了,长得很好,愈发的像梓川,他双手趴在我的膝上,伸手要来摸我的脸,却又够不到,睁着灵动的眼睛看我,“你也是娘娘么?你也很好看!”

似乎有了指示般,致凡的奶娘立在门口也不拦着,乔静云不开口,环佩也不敢贸然上来。我不以为意,微笑着看着这个小小的男孩儿,“是呀,你还见过哪个好看的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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