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一会害的静妃失察，一会又是让皇后为难，这会子，又惹得贵嫔着急，真是让我惶恐呢，”我淡淡笑着瞄了一眼怡贵嫔和洛婕妤，转过身来看梓逸，“皇上，臣妾觉得事已至此，实在不必深究了，这后宫的事，想来皇后娘娘自有分寸处置，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跟太后那边回禀，免得太后担忧才是。”
梓逸不出声，我看涵贵嫔，又朝小黛示意了下，涵贵嫔会意道，“正是如此，洛婕妤想要燕月那奴婢，怡贵嫔帮着说了话，静妃娘娘做了主，想来人人都是因着机缘巧合，凑到一块了，至于这小黛，倒是一心为皇后娘娘的，因着自己去了趟天牢，就敢把这天大的罪名担下来，忠心可嘉，办事却是糊涂，真不知道是该赏还是该罚呢。”
小黛听了忙俯身，“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没想那许多，奴婢该死！”
“嗯，”梓逸明白此时的重点是给潇玥解围，可以动一点怒给众人一点威慑，却不能插手过多惹得太后不悦，况且至于到底牵涉了谁，也不是明面上三言两语查的清的，当即把我给他的那份证词递给潇玥，“皇后和静妃酌情向太后回禀，余的，皇后瞧着处置罢。”
说罢梓逸称还有朝务，匆匆离去了。
梓逸一走，殿中更觉尴尬了，一群人各自心思，都不言语，最后还是潇玥打破沉默，“要没什么话，都散了罢，静妃一会儿随本宫去趟仁寿宫，给太后回话。”
众人早已待不住，听了这话纷纷告退离去，我转身刚要走，却被潇玥叫住了，“淑妃留一下罢。”
我一愣，敛衽点头，站住了脚步，冷眼看着这些女子陆续离开，静妃本是要等潇玥一起走的，见状也是谨声告退，“臣妾在外头候着。”
人走尽了，潇玥看着我，一时无言，我也不催她，就只默默的等，我想，她心里一定是复杂的，一如我对她，我们已经越来越难以面对彼此了。
“我以为——”许久，潇玥道，“你不会来了呢。”
潇玥的话让我瞬间有些感慨，轻轻的笑，“怎么会呢。”
不等潇玥答话，我转头去看小黛，“小黛，是谁教你认下这个罪名的？”
“是一个老嬷嬷，说奴婢替主子挡罪是天经地义的，哪怕不是主子做的，也要有这么一个人，不然便是无尽的灾难，”小黛说着说着，脸上逐渐现了愤恨又困惑的表情，“现在想想，竟然不知那嬷嬷是哪个宫里的。”
“要查出来，悄悄的，别动声色，”我微皱了眉头想了一下，“本朝宫婢大多年轻，老嬷嬷有点身份的大多在太后太妃宫里，朝那边寻一寻罢。”
再看潇玥，“必要的时候，把赵安康叫过来问一问，他虽然油滑，却还是个明白事的。”
“嗯，”潇玥点头，眼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温柔中带了哀伤，“姐姐，你就从没想过，真的是我杀了那个燕月么？”
我平静的如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太后那，想好怎么过关了么？”
潇玥有一点意外，忽然举起陈雁羽那份证词，“姐姐，这——”
“这是真的，”我知道她是在怀疑这纸上内容的真假，心里觉得有些讽刺，咬咬牙，很快打消了她的顾虑，“我与陈雁羽，做了一个交易。”
“啊——”潇玥不敢置信的看我，“与她？”
“是，”我将眼睛别开看向别处，“她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作为交换的，她给了我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陈雁羽给我的其实要比这件事的更多，但是我不能说。回想起陈雁羽提出条件时候的表情，那种云淡风轻的坚定让我久久难忘。
——你的条件是什么？离开冷宫？
——离开又如何？你未免把我想的太肤浅了。桃云和燕月的事，无论你已经查到了什么地步，知道了多少，希望你能到此为止，并且不要让宫里其他人继续追究下去，无论是皇后、皇上还是太后太妃。
——我有那么大本事么？
——有没有是你自己的事，皇后手段如何，你我皆清楚，莫说你是淑妃，就算不是，后宫也早就是你的天下，你想办的事，哪有办不成的。
不合常理又毫不意外的，潇玥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缓缓地点了头。
“你若不想追究，这事情大抵能到此为止，”我见状又补充，“若不甘心，拿着这份供词，以后宫里想必不会有明嫔和洛婕妤这两个人了，单看，你想对静妃持怎样的态度。”
“姐姐，”潇玥低头沉默了一会，“以前你总会告诉我怎么做，现在却开始给我选择了。”
不等我答话，她又道，“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心里有些酸涩，她说的不假，也许我与潇玥真的回不到从前了。我抿一抿唇，“你也该去太后那边了，我回了。”
在迈出殿门的那一刹，我还是停了下来，“潇玥，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是，”潇玥点头，走过来我面前，诚恳的表情中带了歉意，“我知道的。”
“那么，有句话我想问你，这很重要，”
纠结再三，我还是问出了口，“那两日我不在宫里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夜，我早早的吩咐环佩关了宫门，一个人闷在屋里，也不走动，也不说话，无来由的不痛快。其实算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眼前的麻烦也告了一个段落，只是心里丝毫不见轻松，反而如打了一个死结般的不舒服，许久无解，睡下了，也是辗转反侧。
梓逸来的时候我是知道的，尽管他刻意放轻了脚步，但还是一进门就被我察觉到——心里有事，睡也睡不着，况且能进入我寝室的，又能有几个人。
并没有起身，我面朝卧榻内侧躺着，心里有些赌气，他躲了那好几日，事情才一过，人就出现，未免太过刻意了。
梓逸没有叫我，只是轻轻的在我身边躺下来，好一会的安静，他不开口，我也不想出声，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心思的沉默着。
没有悠长的气息和放松的身躯，懂点功夫的人都习惯听身边的动静，我知道他没有睡，他很快也发现了我醒着，“芫儿，你醒着？”
我淡淡的开口算是承认：“皇上来了。”
梓逸本来是要起身的，听到这话突然一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想如果我回过头，一定可以看见他刹那皱起的眉头。
梓逸转而凑近我，慢慢的从背后环住我的身子，“芫儿，你生气了。”
我有些抗拒的推着他伸过来的手，嘴里否认着，“没有。”
梓逸抓了我的手按下来，沉沉的声音，“还说没有？”
我也不应，就只挣扎，却哪里挣得过，他若存心不让我动弹，我自然是没有能逃脱他的劲力，到最后有些泄气的停下了动作，负气道：“宫里规矩，妃嫔不得背对君主。”
“不错，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呢，”梓逸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让脸上痒痒的，“芫儿现在才想起来么？”
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看似包容，又含了暧昧，让人忍不住期待，又忍不住猜测，他与其她妃嫔之间也是这样么？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还是不期然的涌上几分厌恶，抿了嘴，再不吭声。
梓逸见状也是无言，一会儿，听他叹了一口气，“芫儿，朕很想你。”
心头微微一颤，我涩涩的开口，“偌大的翊仁宫摆在这，明明是你躲着不见，现在又有什么可念叨的。”
“是，”梓逸倒是坦然承认，“没想到弄了半天，最后还是要你来出面。”
我身子一僵，梓逸随即放松了手臂，任由我转过身来，“你说你躲着不见我，就是为了不要我来出面么？包括带我出宫，让我回家，都是为了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