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惊之后，夏枳的脸上立刻就是苍白了一片。
韩破立好似感觉到了夏枳情绪的异常，便立即将后背转走，他用没有沾过鲜血的左手牵住了夏枳。
“这伤没事，明日便会好的。”韩破立黑漆漆的眼睛里边，写着比夏枳还要浓郁的担心。只是在担心之后，又是一阵欣慰，“阿枳你忘了吗，我的伤都是能自己好的。”
韩破立提醒的话，立刻让夏枳醒了过来。夏枳愣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也就渐渐地恢复了过来。
见着夏枳已经恢复回正常了，韩破立之前紧紧抓住夏枳的手也就松开来了。低头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韩破立的眸色骤然地就沉上了几分。
……
东凌帝悠悠地从梦中醒过来。
睁眼的第一幕，便是萧昱坐在床边的画面。东凌帝感觉他能在睁眼的第一刻就看到萧昱，心中稍稍地就得到了安慰。只是在最初的欣慰之后，东凌帝便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头，“朕在床上躺了多少天了，城外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昱听着东凌帝在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外边的情况，便安抚地朝东凌帝笑了一下，“父皇先别操心外边的事情，还有儿臣在安排呢。御医说了，您需要静养。”
可能也是在一醒来就在操心那些烦心事，所以东凌帝只感觉他胸口处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狠狠地喘了好几口粗气，东凌帝对着萧昱摆了摆手，“朕的身体，朕清楚。”即使有萧昱安抚人心的话，东凌帝也觉得还有些不妥。
勉强地支起身子，东凌帝由之前的躺着换成一个更为舒服点的坐姿，“外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你将真实情况告诉朕。”
东凌帝的这个架势，给萧昱的感觉，就是东凌帝不相信他。
听完东凌帝的话，萧昱立即离远了一点东凌帝。微微阖下眼睑，萧昱的下颌也往下收了几分，恭声道，“之前围在外边的士兵已经被整队散了。阿立也在今日早上，进了皇宫。”
萧昱让人打开城门，那些士兵肯定是会整队也会跟着进城的，所以说士兵已经整队散了也没有错。至于韩破立在宫中，只要萧昱没告诉东凌帝他是怎么进宫的，那么韩破立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宫中，东凌帝只会想到是韩破立已经示弱了。
果然东凌帝一听完萧昱的话，立即点了点头，他心中想的，正是同萧昱误导的一样。虽然对这其中的细节处还是有一些疑惑外，“既然已经在宫中了，那现在便将他召过来吧。”
虽然听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但是一提到韩破立的名字，东凌帝的脸色就是黑沉着一片。
萧昱在听到了东凌帝的吩咐之后，却还是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动。
东凌帝疑惑地看着萧昱，“其中还有没解决的事情？”韩破立都已经被抓进宫了，又会有什么没解决完的事。
萧昱的眸色微微暗了暗，还是没有回答东凌帝的话。
东凌帝见着萧昱的这种状态，心头立即咯噔了一下，顿时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毕竟在他这次的晕倒之前，萧昱还是对他事事听从的，只要东凌帝有一声吩咐，萧昱就会立即去办，哪像现在，东凌帝都已经开口说了两句话了，萧昱却还是依旧站在原地。
东凌帝有些心急地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然后朝外喊了一声，“来人。”不管萧昱是什么意思，东凌帝渐渐感觉事情好像在脱离他的控制了。
那种感觉，不仅是萧昱脱离他的控制，连着对整个东凌，东凌帝的心中也有一种深深的不安感。
在东凌帝的叫喊之后，立刻就有守在门口的内侍走进来。
东凌帝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蹙了一下眉头，东凌帝沉声道，“韩破立现在在哪里，速去将他叫来。”
希望结果不是他想的那样糟。
那个内侍在进门之前就感觉屋内的气氛不太对，果然在东凌帝开口吩咐之后，内侍就感觉有一抹冷汗布上他的额头。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萧昱，内侍见他并没有因为东凌帝给的这句吩咐，做出什么动作来，于是内侍也就硬着头皮回答。
“韩将军，现在应该是在德妃娘娘的宫中。”
果然，一听到韩破立在进宫之后，没经过东凌帝的同意，直接朝夏枳那边去了，东凌帝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演越大。
原本他把夏枳带到宫中就是为了牵制韩破立的，现在倒变成夏枳能在宫中给韩破立一个落脚点一样。
东凌帝的脸色更加黑沉上了好几分，颤声继续问内侍，“你与朕说，外边的大军是因何而散的？！”
萧昱在听着东凌帝的话之后，还是低着头。只不过又朝后退了两步，将他与东凌帝之间的距离给拉得更大了些。
萧昱的这些动作，东凌帝没有发现。因为他此时正紧紧地盯着内侍。
被东凌帝这么有压力的目光看着，内侍在猛吞了一口口水之后，又朝萧昱的方向偷偷看了两眼。
“你瞧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东凌帝看到了内侍的这个动作，而且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东凌帝不用转头也知道内侍是在看萧昱。
感觉胸口处的窒息感越来越强了。东凌帝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站起来的身形，在这阵窒息感到来的时候，东凌帝更是感觉眼前一黑，随时都有要再次晕过去的可能。
因为东凌帝的再次开口，内侍只能猛吞咽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韩将军，是随着太子殿下，进宫的。”
“嗯？”东凌帝有些惊讶地应了一声。接着是转头朝萧昱的方向看去。
萧昱终于将头抬起来了。
与之前他一直对东凌帝变现出来的孺慕之意不同，此时萧昱的脸上，就是满满的寒意，“今晨，是儿臣令他们将城门打开，放人进来的。”
顿了顿，萧昱口中的寒意卸下，话语中只带着浓浓的权欲，“另外，儿臣也是刚知道，原来二弟并不是自缢身亡的，而是，阿立动的手。”
“放肆！”果然东凌帝是恼怒地训斥了萧昱一句。更是因为情绪激动的原因，东凌帝再也维持不了他站立的身子，在恼怒之后，便是直直地朝身后的床榻倒去。
坐在床上，东凌帝用手紧紧揪住胸口处的疼痛，脸上是因为恼怒而涌现的红色，额角是因为疼痛而布上的冷汗。
训斥了一句之后，东凌帝的嗓音瞬间就带上了满满的疲惫，“去，宣太医……”
“父皇，二弟已经死了。您膝下能主事的皇子也没剩下几个了。倒不如，您就直接将这皇位传给儿臣如何？”
萧昱之前一直在沉默，就是在想着夏枳给过承诺，需要他付出很大的代价。
不过也好歹夏枳给他提了一个醒，萧昱才想到，他的面前正摆着一个大好的机会。
给韩破立开城门，就算是萧昱给夏枳这个提醒所给的报酬好了。
因为萧昱觉得，只要他现在把机会把握好了，不用夏枳的帮忙，他也一样可以登上那个位置。
果然东凌帝在听到萧昱的那句话之后，顿时就感觉眼前一黑。
依旧是一手揪着胸口，东凌帝现在是连话也说不完整了。“你，你，你……”颤抖着身子，东凌帝伸出另外一只手，直直地指着萧昱。
“父皇，儿臣希望您能答应儿臣。毕竟，您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是不太好。”萧昱好似还嫌之前话的力度不够一般，又添了一句。
东凌帝在眼前一黑之后，在新一阵的胸口窒息感到来之前，他终于是如萧昱所愿一般，又直接晕了过去。
不是晕倒在床上，而是额头触地的姿势，东凌帝倒在了地上。
并没有任何的支撑，东凌帝的额头在触碰到地面上的时候，立刻就发出了一声巨响。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东凌帝在倒下之后，立刻就有一滩鲜血从东凌帝的额头处流了出来。
之前还被东凌帝派去叫太医的内侍，没有离开。
他就站在那里，愣愣地听着萧昱逼宫，再愣愣地看着东凌帝从床上摔下来。
然而有一滩鲜血，极其诡异地在地面上摊散开来了。
“太子殿下……”失神了许久，那名内侍终于在惊恐中回过神来。回神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了萧昱一声。
萧昱的脸上是淡漠的一片，若是能忽略他微微颤抖着的身子，以及被攥得极紧的拳头外。
阖下眼睑，萧昱沉默了许久，才对内侍吩咐，“父皇，驾崩了。”
听完萧昱的话，内侍的身上顿时是一寒。
他也颤抖着身子，只尖声惊恐地高喊一声，“皇上，驾崩了——”
里边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宫中传散开来。
接着便是在整个京都。
最后是，整个东凌。
“当——”报丧的钟声在高楼处响起，所有人都能听到这声音。
天色渐渐变得黑沉。
韩破立此时正拥着夏枳站在窗前，看着黑沉的天色，听着这报丧的钟声。
“终于，可以结束了。”喃喃的一句话，很快便被风吹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