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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老虎!老虎!”

狩猎怎么样啊,勇敢的猎手?

兄弟,真冷啊,我守望了很久。

你要猎杀的猎物怎么样啦?

兄弟,他仍然在丛林里吃草呐。

你引以为傲的威力哪里去了?

兄弟,它已从我的两肋边消逝。

你这样急急忙忙要去哪儿?

兄弟,我回我的巢穴——去死。

现在我们要回到第一个故事,接着往下讲了。莫格里与狼群在会议岩的一战结束后,离开狼穴,下了山,来到有村民居住的耕地里。但他不愿意停留,因为那儿离丛林太近了;而且他明白,在狼群大会上,他至少树了一个死敌。所以他继续赶路。他迈着平稳的步子,一直没离开过沿山谷而下的崎岖小路,往前小跑了将近二十英里,最后来到一片他不认识的旷野上。山谷敞开来,迎向一片非常开阔的平地。这开阔地上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岩石,还有几条纵横切割的沟壑。它的一端坐落着一座小村庄,另一端是密密的丛林,绵延到草场边,戛然而止,仿佛被一把锄头切断了似的。到处有黄牛和水牛在吃草,那些放牧的小男孩看见了莫格里,马上就大喊大叫着跑开了。那种在印度的每一个村庄都见得着,整日里东游西荡的下贱黄狗,汪汪地吠叫起来。莫格里继续往前走,因为他觉得饿了。来到村子大门口时,他看见黄昏时分拉过来挡住门的那一大块荆棘栅栏,被人推到了一旁。

过去他夜里出来游逛,找东西吃时,不止一次碰见过这种路障。“呣!”他说,“看来这地方的人也很害怕丛林居民。”他在门边坐下了。一个男人走出大门,他站起来,张开嘴,用手指指,表示他需要食物。男人瞪大了眼睛,然后跑回到村子里的一条街上,大声喊叫祭司。出来的是一个大块头,很胖,前额上有一道红黄两色的标记。祭司来到村子大门口,跟着他过来的至少有一百个人,他们瞪大眼睛,交谈,大喊大叫,还用手指对着莫格里指指戳戳。

“这些人,他们没有礼貌,”莫格里在心里说,“只有灰猿的举动才会像他们这样。”于是他把长发甩到后面,向人群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好怕的?”祭司说,“瞧瞧他胳膊和腿上的疤痕。那是狼咬的。他只不过是丛林里跑出来的一个狼孩。”

当然,狼崽儿们和莫格里一起玩耍时,常常用牙齿夹他,他们并不是存心夹那么重的。所以他的胳膊和腿上,到处都是白色的疤。如果这个样子就是咬,那么他就是天底下最后一个被咬的人了。他知道真正的咬意味着什么。

“呀!呀!”两三个女人一起说道,“被狼咬了,可怜的孩子!他是个英俊的男孩呢。他的眼睛像红色的火钳一样。以我的名誉起誓,他很像你那个被老虎叼走的男孩子,梅苏阿。”

“让我瞧瞧,”一个手腕和脚踝上戴着沉甸甸的铜镯子的女人说。她手搭凉棚,注视着莫格里,“确实挺像。他比较瘦,但是长相和我的孩子一模一样。”

祭司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梅苏阿的丈夫是本地最富有的村民,所以他抬起头来,仰望了天空一分钟,很庄严地说:“丛林拿走的,丛林又送回来了。把这孩子带到你屋子里去,我的姐妹。别忘了给祭司以荣耀,他看透了世人的一生。”

“凭着赎买我的那头公牛起誓,”莫格里在心里说,“这一场谈话,就像是又一次狼群接纳幼崽的验看仪式!嗯,如果我是一个人,那就必须得做一个人。”

人群散去,那女人招呼莫格里去她的茅屋。屋子里有一张红漆床架,一个带着有趣的凸花纹的陶制大粮柜,六七个铜锅铜壶,一尊供奉在小壁龛里的印度神像,墙上还挂着一面真正的镜子,就是乡村集市上售卖的那种。

她给了他牛奶,让他牛饮了一通,又给他吃了面包。然后她把手放在他头上,看着他的眼睛。因为她觉得,也许他真的就是她的儿子,当年在丛林里老虎把他叼走,如今他跑回来了。她叫着他:“纳索,哦,纳索!”看莫格里的表情,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你记不记得那一天,我给你穿了一双新鞋?”她摸摸他的脚,它们像牛角一样硬。“不,”她伤心地说,“这双脚从来不曾穿过鞋子,但你和我的纳索非常像,你应该就是我的儿子。”

莫格里很不自在,因为他从来不曾在屋顶下面待过。他看着茅草屋顶,发现自己如果想脱逃,随时能把它撕开,而且窗户也没有插牢。“如果不理解人说的话,”最后他在心里面说道,“做人有什么好呢?现在我又傻又哑,就像人在丛林里和我们一起时会出现的情形一样。我必须学会他们说的话。”

和狼一起的时候,他学会了模仿公鹿在丛林里发起决斗时的叫声,还有小野猪的咕噜声。那不是为了好玩。所以,梅苏阿每说出一个词,莫格里马上就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天黑之前,他已经学会了说茅屋里许多东西的名称。

上床睡觉的时候莫格里遇到了困难,因为他不愿意睡在看上去很像捕黑豹的笼子一样的东西里面,比如这所茅屋。他们关门的时候,他从窗户里蹿了出去。“随他的意吧,”梅苏阿的丈夫说,“别忘了,到目前为止,很有可能他还从未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呢。如果他真的是神派来替代我们儿子的,他就不会逃走。”

于是,莫格里伸展开四肢,在田野边缘一堆长长的、干净的草上躺了下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合上眼睛,就有一只软软的灰色鼻子来拱他的下巴。

“唷!”灰兄弟,狼妈妈的崽子中的老大,说道,“跟了你二十英里,就得到这样的回报,太小气了吧。你身上有木柴烟和牛的气味,总的说来已经很像人了。醒醒,小兄弟;我带来了消息。”

“丛林里一切都好么?”莫格里搂住他,问道。

“除了被红花烧伤的那些狼,全都挺好。喏,你听着。谢尔可汗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狩猎了,要等到皮毛长好了才回来,因为他烧伤得很厉害。他发誓,回来后要把你的骨头埋在维恩贡嘎河边。”

“这话可要两说呢。我也作出过一个小小的承诺。不过有消息总是好事。今晚我累了,那些新玩意儿弄得我很累。灰兄弟,你要经常给我带消息来啊。”

“你不会忘记你是一匹狼吧?人类不会使你忘记我们吧?”灰兄弟焦虑地问。

“绝对不会。我会永远记得我爱你,爱我们狼洞里的一大家子。但我也会永远记得,我被逐出了狼群。”

“你也可能会被逐出另一族群的。人类就是人类,小兄弟,他们说话就像池塘里的青蛙叫一样。下次我来这儿时,会在草场边的竹林里等你。”

那一夜以后的三个月里,莫格里几乎没有走出过村子的大门。他忙得很,要学习人类的行为方式和生活习惯。首先他得在身上穿一块布,这使他恼火得要命;然后他得学会用钱,这个他一丁点都弄不明白;还要学犂田,他看不出这样做有什么用。还有就是,村子里的孩子们让他非常生气。幸好,丛林法则教导过他,要克制自己的脾气;在丛林里,能否保住性命、获取食物,取决于能否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有时他不会做游戏或放风筝,或者某个词发音错误,孩子们就取笑他。他真想将他们一把揪起来,撕成两半,只因为懂得杀死一个没毛的幼崽不够光明正大,才忍住了。

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力量。在丛林里,他知道自己比野兽们弱;但是在村子里,人们说他壮得像一头公牛。

对于种姓制度在人与人之间造成的差别,莫格里一窍不通。一个陶工的驴子滑进了泥潭,莫格里揪住驴尾巴把它拽了出来;他还帮陶工把陶罐码好,方便运到可汗席瓦拉的集市上去卖。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因为陶工是低等级种姓的人,他的驴子就更卑贱了。祭司为此斥责莫格里时,莫格里威胁要把他也放到驴子背上去。祭司就对梅苏阿的丈夫说,最好尽快安排他去干活儿;结果村子里的头人吩咐莫格里说,第二天他必须出去放牧水牛,照料他们吃草。对于这样的安排,没有人比莫格里更高兴了。当天晚上,他接受了一个任务,可以说是充当整个村子的仆人。于是他去参加每晚都有的村民小聚,地点是一棵大无花果树下的石头平台。那儿是村子里的俱乐部,头人、守夜人、知道村子里所有闲言碎语的理发师、有一支塔瓦式滑膛枪[15]的猎户老布尔迪奥,聚在一起抽烟聊天。几只猴子坐在头顶上的树枝上交谈着;平台下面有一个洞,里面住着一条眼镜蛇,他每天晚上都能喝到一盘牛奶,因为他被封为神蛇。老人们围坐在树下,一边抽着很大的胡卡斯(水烟枪),一边聊天,到夜很深才结束。他们讲一些有关神、人和鬼怪的神奇故事;布尔迪奥则讲述丛林野兽的生活习性,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些动物故事更加神奇,他们坐在圈子外面,听得眼睛都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了。大部分故事与动物有关,因为丛林就在村民们的家门口:鹿和野猪来糟塌他们的庄稼,老虎时不时地在幕色降临时分摸过来,从村子大门的视野之内,叼走一个人。

他们讲述的一些事,莫格里自然很清楚,他不得不遮住脸,不让他们发现他在窃笑。那边布尔迪奥把塔瓦式滑膛枪放在膝头,从一个神奇故事扯到另一个神奇故事,这边莫格里笑得肩膀直颤。

这会儿,布尔迪奥正解释说,叼走梅苏阿儿子的那只老虎是一只鬼虎,他被几年前去世的一个邪恶的老放债鬼附了身。“我知道那是很确实的,”他说,“因为普仑·达斯自从在一次暴动中被烧了账本、挨了揍之后,就成了瘸子;我说到的那只老虎走路也是瘸的,因为他的掌印深浅不一样。”

“确实是的,确实是的,肯定是真的,”那些灰白胡子说道,一齐点着头。

“你的那些故事,都是这样云里雾里胡编乱造出来的么?”莫格里说,“那只老虎走路瘸是因为他生下来就是个瘸子,丛林里大家都知道。说什么放债人的鬼魂附到一只胆子没有豺大的野兽身上,那真是三岁小孩子的话。”

布尔迪奥有一会儿惊讶得说出不话来,头人目瞪口呆。

“哦嚯!这话是丛林里来的小毛孩子说的,是不是?”布尔迪奥说,“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事情,最好去把他的皮剥下来送到可汗席瓦拉去,政府出一百卢比的悬赏要他的命呢。还有,长辈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插嘴。”

莫格里站起来就走。“整个晚上我躺在这儿听,”他回过头来大声说道,“布尔迪奥说的那些牵涉到丛林的话,除了一两个地方,没有一句是真的。要知道丛林就在他的家门口呢。既然丛林的故事都是胡扯,他讲那些鬼神和妖怪的故事,说是他亲眼看见的,叫我怎么相信呢?”

“绝对到时间了,让那男孩去放牛吧,”头人说。而布尔迪奥受了莫格里的顶撞,气得嘴里直吐气,鼻子里直喷气。

印度大多数村庄的风俗习惯是,让几个男孩大清早把黄牛和水牛赶出去吃草,晚上再把他们赶回来。那些牛会把白人男子踩死,却容忍几乎够不着自己鼻子的小孩子欺负他们,砰砰地敲打他们,对他们大喊大叫。男孩们只要和牛群在一起不分开,就是安全的,因为即使是一头老虎,也不敢攻击一大群牛。但如果有谁离开牛群去采花或者捉蜥蜴,有时就会被叼走。黎明时分,莫格里骑在领头大公牛拉玛的背上,从村子里的大街上经过。一头头蓝灰色的水牛,长着向后弯的长长的犄角,瞪着凶狠的眼睛,从各自的牛栏里走出来,一头接着一头,跟在他后面。莫格里向其他孩子挑明了,他是头儿。他用一根光滑的长竹竿打着水牛,吩咐其中一个男孩卡姆亚,叫他们自己放牧黄牛,小心些,不要跟牛群走散了,他自己则赶着水牛继续往前走。

印度的牧场上都有许多石头、矮树丛、水洼草丛和小沟壑,牛群分散开来,就从视野中消失了。水牛一般总是下到池塘和泥沼里,在烂泥里面打滚、晒太阳,一待就是几个小时。莫格里把他们驱赶到旷野边缘,维恩贡嘎河奔流出丛林的地方。然后他从拉玛的脖子上溜下来,小跑着来到一片竹林里,找到了灰兄弟。

“啊,”灰兄弟说,“我在这儿等你好多天了。你干这种放牛的活儿,有什么意思呀?”

“这是命令,”莫格里说,“我暂时是村子里的牧牛人。有谢尔可汗的消息么?”

“他已经回到这一片区域,并且在这儿等了你好久。现在他又走开了,因为这边猎物太少。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杀死你。”

“很好,”莫格里说,“只要他不在,你,或者四兄弟中随便哪一个,就坐在那块石头上,那样我就能看到你们,从村子里跑出来。他回来等我的时候,你们就待在旷野中央那棵鸽豆树旁边的沟壑里。我们没必要跑到谢尔可汗的嘴里去。”

然后,莫格里挑了一块荫凉的地方,躺下来睡觉,那些水牛就在他周围吃草。在印度放牧牲口,是天底下最闲散的事情之一。黄牛向前移动着,嘎扎嘎扎地吃草,躺下,然后又向前移动,连“哞哞”地叫两声都不肯,只会咕噜几下。水牛就差不多什么声音也不肯发了,他们一头接一头地下到泥泞的池塘里,全身钻进烂泥中,只露出两只鼻孔和一双圆瞪着的瓷蓝色眼睛在水面上;然后,他们就像一根根圆木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水里。太阳晒得石头在热空气中跳起了舞,牧童们听见一只老鹰(永远不会另外多出一只)在头顶上哨叫着,那么高,几乎看不见。孩子们知道,如果他们死了,或者一头母牛死了,那只老鹰就会飞掠下来,几英里外的另一只老鹰会看见他俯冲,也会跟着下来,一只一只又一只,地上的还没有死透,天上就会不知从哪儿飞下来二十只饥饿的老鹰。望过天上的老鹰之后他们就睡,然后醒过来,然后再睡。他们用干草编小筐,把蚱蜢关在里面。他们抓两只合掌螳螂,看它们打斗。他们用红黑两色的丛林坚果做项链,观看蜥蜴在石头上晒太阳,蛇在水坑旁边捕猎青蛙。然后他们唱歌,唱很长的歌,歌的末尾带着本地话的奇特的颤音。这样过的一天,仿佛比大多数人的整个一生还要漫长。他们多半会用泥巴造一个城堡,再做一些泥人、泥马和泥水牛,在泥人的手里放些芦苇。他们假装自己是国王,那些泥人泥马泥水牛是他们的军队;或者假装自己是神,受那些泥人的膜拜。黄昏来临了,孩子们就大喊大叫,水牛笨拙地从粘粘的烂泥里爬出来,弄出一下接一下像打枪一样的叭叽声。他们全体一长串地穿过灰蒙蒙的旷野,向灯光闪烁的村庄移动。

日复一日,莫格里领着水牛们去泥塘;日复一日,他看见旷野上一英里半的地方露出灰兄弟的脊背,由此知道谢尔可汗还没有回来;日复一日,他躺在草上,听着周围的各种声音,梦想着往昔在丛林里的时光。在那些漫长而静寂的早晨,如果谢尔可汗在维恩贡嘎河畔的丛林里抬起瘸爪子踏错一步,莫格里也会听见。

终于有一天,在作为信号地点的地方,他没有看见灰兄弟;他笑了,领着水牛去鸽豆树旁边的那条沟壑。沟壑里铺满了金红色的花儿,灰兄弟蹲坐在里面,背上的鬃毛根根竖立着。

“他已经隐藏了一个月,想消除你的警戒。昨天夜里,他和塔巴克一起,踩着你的新鲜足迹,穿过了你们的活动区域,”灰狼喘着说。

莫格里皱起了眉头:“我不惧怕谢尔可汗,但是塔巴克很狡猾。”

“别害怕,”灰兄弟说,舔了舔嘴唇,“拂晓时我遇到了塔巴克,眼下他大概正在向老鹰们讲述他全部的智慧。不过,在我咬断他的脊梁骨之前,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谢尔可汗的计划是今晚在村子大门口等候你——谁都不等,单等你。此刻他正躲藏着,在维恩贡嘎河畔那条干涸的大沟壑里。”

“今天他吃过东西了,还是狩猎扑了空?”莫格里问,答案是与否,意味着他的生与死。

“他在拂晓时猎杀了一头——猪,他还喝过水。你别忘了,谢尔可汗永远做不到禁食的,即使为了复仇的缘故。”

“啊!傻瓜,傻瓜!简直就是个幼崽生的幼崽!吃东西,还喝水,他还以为我会等到他好好睡过一觉呢!对了,他躲藏在哪儿?如果我们有十个兄弟,就可以乘他趴在那儿的时候扑倒他。这些水牛除非嗅到他的气味,否则是不会突然发起攻击的,而我又不会说他们的语言。我们能不能搜寻到他的踪迹,让水牛嗅到他的气味呢?”

“他沿着维恩贡嘎河游了很长一段路,切断了踪迹,”灰兄弟说。

“我知道,肯定是塔巴克教他的。他自己永远也想不到那样做,”莫格里站起身来,把食指含在嘴里,思考着。“维恩贡嘎那条大沟壑,它的口子开在半英里外的旷野上。我可以带着牛群绕个圈子,穿过丛林到沟壑的另一头,下到沟里,扫荡过来,但是他会从沟壑这一头溜出去。我们得把这一头堵住。灰兄弟,你能帮我把牛群一分为二么?”

“我也许不行,但是我带来了一个英明的帮手。”灰兄弟快步跑开,跳进了一个洞里。接着,从洞口冒出来一颗莫格里非常熟悉的灰色大脑袋,热哄哄的空气中,顿时响起了整个丛林最悲凉的嗥叫声——正午时分一匹狼狩猎的嗥叫。

“阿克拉!阿克拉!”莫格里拍着手,说道,“我早该想到,你是不会忘记我的。我们手头有件大事要做。把牛群分成两半,阿克拉。把母牛和小牛拦在一起,让公牛和耕田的水牛自个儿归一堆。”

两匹狼走着“环小姐”[16]步子,在牛群里跑进跑出。那些牛昂起头,喷着鼻息,被分成了两群。一群是母水牛带着小牛站在中间,瞪大了眼睛,蹄子刨着地,随时准备着,只要一匹狼停下来不动,就冲过去把他撞倒、踩死。另一群里是成年公牛和青年公牛,他们喷着鼻息跺着蹄子,看上去虽然好像更凶猛,其实却没有那么危险,因为他们没有小牛需要保护。这么利索地把牛群分开,就算过来六条汉子也是办不到的。

“快下命令吧,”阿克拉气喘吁吁地说,“他们又要合到一块儿去了。”

莫格里敏捷利落地骑到拉玛背上:“把公牛赶到左边,阿克拉。灰兄弟,我们离开后,你把母牛拢在一起,把她们赶进沟壑的这一头。”

“赶多远?”灰兄弟问。他气喘吁吁,冲那些母牛厉声吼叫着。

“直到沟壑边沿高到谢尔可汗跳不上去的地方,”莫格里大声说,“不要让她们走开,等我们从另一边赶过来。”阿克拉一阵狂吠,公牛们席卷而去。灰兄弟则站在母牛们前头不动;她们向他冲去,他就向前跑,始终跑在她们前头一点点,把她们领向沟壑的开口处。这时,阿克拉驱赶着公牛到了左边很远的地方。

“干得好!再轰一下,他们就真正开始跑了。小心些,现在要小心了,阿克拉。再多咬一声,公牛们就会猛冲了。哇呀呀!干这活儿比驱赶公鹿还要狂野。这些家伙能跑得这么快,你没想到吧?”莫格里喊道。

“当年……当年我年轻力壮的时候,也曾经狩猎过这些家伙,”阿克拉在飞扬的尘土中直喘粗气,“我该把他们赶进丛林么?”

“哎!赶进去,快赶进去!拉玛已经愤怒得发了狂。啊,今天我需要他怎么干,我要是能告诉他就好了。”

这一次公牛们被赶向右边,哗啦啦冲进了直立生长的灌木丛中。在半英里外放牛的其他牧童,撒开腿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向村子里奔去,边跑边叫嚷着:水牛疯了,跑走了。

莫格里的计划简单得很。他想做的就是转个大圈子上山去,到达沟壑的另一头,然后把公牛赶下沟壑,在公牛群和母牛群之间逮住谢尔可汗。他知道,谢尔可汗吃饱喝足之后,他的状态就不利于打斗,也攀爬不上沟壑的边沿了。此刻他正在用声音安抚水牛,而阿克拉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只偶尔悲嚎一两声,催赶殿后的水牛。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大圈子,因为他们不希望离沟壑太近,引起谢尔可汗的警惕。终于,莫格里驱赶着晕乎乎的牛群聚拢在沟壑的另一头,停在了一片下到沟壑中去的、长满草的陡坡上。以他们所在的高度,可从脚下的一片树顶起,一直俯瞰到下方的旷野。但是莫格里只注意看沟壑的边沿。他发现沟壑的两侧几乎是直上直下的,而且两侧都长满了藤蔓,感到极其满意;一只老虎如果想翻出去,是没有立足点的。

“让他们喘口气吧,阿克拉,”莫格里举起一只手,说道,“他们还没有嗅出他的气味。让他们喘口气。我得告诉谢尔可汗谁来了。我们已经让他掉到陷阱里了。”

他双手合成喇叭状,对着下面的沟壑高声叫喊,在岩石间激荡起了回音。这效果就像对着地道里大喊大叫一样。

过了很久,才传来一头吃饱喝足、刚刚醒来的老虎拖腔拖调、睡意朦胧的咆哮声。

“谁在叫我?”谢尔可汗说。一只艳丽的孔雀尖叫着,扑啦啦从沟壑里飞了起来。

“是我,莫格里。偷牛贼啊,是时候去会议岩了!下去——赶他们下去,阿克拉!下去!拉玛,下去!”

牛群在斜坡边缘愣了片刻,但是阿克拉伸出舌头,全力发出狩猎的呐喊,他们就一头接一头地冲了下去,像轮船在激流上飞驰一样。一时间沙石飞迸。一旦开始,就没有机会停下来了,他们还没有完全到达沟壑的河床,拉玛就已经嗅到谢尔可汗的气味,吼叫起来。

“哈!哈!”莫格里在他背上说,“现在你明白了!”黑色的牛角、泛着白沫的牛口鼻和圆瞪的牛眼所构成的急流,沿着沟壑唿啦啦席卷而去,恰如洪水暴发时狂泻的大卵石一样。较弱的水牛被拱出这激流,甩到沟壑边上,擦着藤蔓向前狂奔。他们知道等待自己去干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水牛群的可怕冲击是任何一只老虎都无望抵挡的。谢尔可汗听到了滚雷般的牛蹄声,站起身来,沿着沟壑笨重地向前跑,边跑边左顾右盼,想找个出路逃走。但是沟壑的两壁陡直陡直,他只得继续往前。他一肚子的食物和水,身体那么沉,现在要他干什么他都愿意,就是不愿意打斗。牛群冲过他刚离开的水潭,激得水花四溅。牛群的吼叫声让那狭窄的大地豁口也共鸣起来。莫格里听见沟壑尽头响起了呼应的吼叫声,看见谢尔可汗转过身来。老虎知道,既然是雪上加霜,与其去面对带着小牛的母牛,还不如迎向公牛们。这时拉玛绊了一下,颠了一颠,然后从某种软软的东西上面踩踏过去,继续向前狂奔。公牛们跟在他后面,和迎面而来的另一群牛咣啷啷全体撞在了一起。这一撞所引起的震动,让那些较弱的水牛四脚完全离了地。两群水牛被这一撞挟带着出了沟壑,来到旷野上,抵角、顿足、喷着鼻息。莫格里看准时机,从拉玛脖子上溜下来,左右挥舞着他的竹竿。

“快,阿克拉!把他们轰散开来。让他们散开,否则他们会互相打斗。把他们赶走,阿克拉。嗨,拉玛!嗨,嗨,嗨!我的孩子们。现在可以温和些了,温和些!事情已经结束了。”

阿克拉和灰兄弟跑来跑去,咬水牛的腿。虽然牛群转过去又要冲进沟壑,但拉玛还是被莫格里设法逼得回转身来,其他的牛就跟随着他进了那些泥坑。

已经不必再践踏谢尔可汗。他死了,老鹰们已经朝他飞过来。

“兄弟们,这种死法就像一条狗,”莫格里一边说,一边去摸刀。和人生活在一起后,他总是把刀放在刀鞘里,挂在脖子上:“不过,他本来就没有要打斗的意思。他的皮放在会议岩上会很好看。我们得快些动手干活。”

独自一人剥下一头十英尺长的老虎的皮,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在人类中培养大的男孩,是做梦也决不会想到的。莫格里却比任何人更了解动物的皮是怎么长在身上的,比任何人更懂得怎样剥皮最容易。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莫格里又割又撕,呼哧呼哧忙乎了一个小时;两匹狼耷拉着舌头待在一旁,莫格里叫他们的时候就上前帮着拽几下。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搭在了莫格里肩上。他抬头一看,是带着塔瓦式滑膛枪的布尔迪奥。原来,孩子们回村报告了水牛受惊逃窜的事,布尔迪奥就很生气地跑了出来,急不可耐地要惩治莫格里,为了他没有照顾好牛群。两匹狼一看到有人过来,马上退出了视野。

“你这是在干什么蠢事?”布尔迪奥生气地说,“居然以为你能剥老虎皮!水牛是在哪儿杀死他的?而且这还是那只瘸腿虎,拿他的脑袋可以领到一百卢比的赏钱呢。嗯,好吧,你让牛群跑掉的事就不追究了,我拿着虎皮去可汗席瓦拉领赏回来,也许可以从赏钱中给你一个卢比。”他在围腰布里摸索着,掏出燧石和打火镰,俯下身来,要烧谢尔可汗的髭须。绝大多数当地猎人打死老虎后,总是会烧虎须,为的是阻止老虎的鬼魂纠缠他。

“哼!”莫格里边说边撕下老虎前爪上的皮,下面的话他一半是对自己说的,“这么说,你要拿这张虎皮到可汗席瓦拉去领赏,也许还会赏我一个卢比?我呢,我有自己的想法,这张虎皮我有自己的用处。嗨!老头,把火拿开!”

“对村子里的猎户老大怎么说这种话?你猎杀这头虎,靠的是运气,还有水牛的愚蠢帮的忙。老虎刚吃饱不久,要不然这会儿他已经跑到二十英里外去了。乳臭未干的小乞丐,你连像模像样地剥一张虎皮都不会;我,布尔迪奥,倒是真该听你有模有样地发号施令,不要烧虎须呢。莫格里,我一个安那[17]都不会赏你,只会赏你一顿胖揍。把这尸体放下!”

“凭着赎买我的那头公牛起誓,”莫格里说道,他正开始剥老虎肩膀上的皮,“非要我待在这儿陪一头老猿唠叨整整一中午么?嘿,阿克拉,这人很烦呐。”

布尔迪奥仍然弯着身子在琢磨谢尔可汗的头,突然发现自己四脚朝天躺在草地上,一匹灰狼站在旁边俯视着他;而莫格里却只管继续剥虎皮,仿佛整个印度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是——的,”他从牙缝里说道,“你说的全对,布尔迪奥。你连一个安那的赏钱也不会给我。可是这只瘸腿虎和我莫格里之间,有一场早就开始的战争,很早很早就开始的战争,嗯——我赢了。”

公平地说,如果布尔迪奥年轻十岁,在林子里碰上阿克拉,他是会冒险和这匹狼斗一斗的;但这匹狼却服从一个男孩的命令,而男孩和一头吃人的老虎之间又有私人冲突,这就不是一匹普通的狼了。布尔迪奥心想,这是巫术,最坏的魔法。他不知道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能不能保护自己。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觉得分分钟莫格里都有可能变成一只老虎。

“土邦主啊!伟大的王,”最后他喉咙干哑地低语了一声。

“哎,”莫格里应道,咯咯地笑了一声,并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我是一个老人。我并不知道你不只是个牧童。我可以站起来离开这儿么,你的仆人会不会把我撕成碎片?”

“去吧,愿安宁与你同往。不过,下回不要再干涉我的猎物了。放他走,阿克拉。”

布尔迪奥跌跌撞撞,以最快的速度向村子里跑去,一边还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担心莫格里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怪物。回到村子以后,他讲了一个魔法、妖术和巫术的故事,祭司听了,神情非常凝重。

莫格里继续干活,但一直干到暮色已近,他和两匹狼才把那张色泽鲜丽的大虎皮从尸体上完全揭下来。

“现在我们得把这皮藏起来,把水牛赶回家!帮我把他们赶到一起,阿克拉。”

牛群在迷蒙的暮色中聚拢来,他们走近村子时,莫格里看见了灯光,听见神庙里螺号在呜呜地吹,钟在当当地响。似乎半个村子的人都在村子大门口等着他。“这是因为我猎杀了谢尔可汗,”他对自己说。但是雨点般的石头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村民们喊叫着:“巫师!狼崽儿!丛林恶魔!走开!快走,否则祭司就把你变回一匹狼。开枪,布尔迪奥,开枪!”

老古董塔瓦式滑膛枪砰地一声响,一头年轻的水牛痛苦地吼叫起来。

“又是巫术!”村民们叫嚷着,“他能让子弹拐弯。布尔迪奥,那是你家的水牛。”

“这是怎么回事呢?”莫格里迷惑不解地说,这时,石头的雨点更密地飞了过来。

“你的人类兄弟和狼群没什么两样,”阿克拉说,很沉着地坐了下来,“按照我的想法,子弹要是表示了什么,那就是他们要把你赶走。”

“狼!狼的崽子!走开!”祭司喊道,挥舞着一根圣罗勒[18]的嫩枝。

“再一次被驱逐?上一次因为我是一个人。这一次因为我是一匹狼。我们走,阿克拉。”

一个女人,那是梅苏阿,迎着牛群跑了过来。她哭喊着:“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们说你是巫师,能随意把自己变成野兽。我不相信,但是你走吧,否则他们会杀了你。布尔迪奥说你是男巫,可我知道你为纳索的死报了仇。”

“回来,梅苏阿!”人群大叫着,“回来,否则我们要向你扔石头了。”

莫格里短促地苦笑了一下,因为一块石头砸中了他的嘴。“跑回去吧,梅苏阿。这是他们黄昏时分在大树下讲的故事中最愚蠢的一个。至少我为你儿子讨还了命债。再见,你快跑,我要把牛群赶过去了,他们的速度会比碎砖头更快。我不是男巫,梅苏阿。再见!”

“现在,再来一次,”他喊道,“阿克拉,把牛群轰过去。”

那些水牛急不可耐地要回村子。他们几乎不需要阿克拉吆喝,就像旋风一样奔进大门,把人群冲得七零八落。

“好好数一数!”莫格里轻蔑地大叫着说,“说不定我偷了你们一头牛呢。好好数一数,因为我再也不会为你们放牛了。再见喽你们,人类的孩子们。你们要谢谢梅苏阿,为了她,我不会带着我的狼,在你们的街上追猎你们。”

他一个转身,和孤狼一同走开了。他仰望着星空,感到很快乐:“我不用再睡在笼子里了,阿克拉。我们带上谢尔可汗的皮,离开这儿吧。不,我们不要伤害这村子,因为梅苏阿待我很仁慈。”

月亮在旷野上空升起来,把它映成一片乳白的时候,受了惊吓的村民们看见莫格里头上顶着一捆东西,身后紧跟着两匹狼,以平稳的狼步,快步穿过旷野,像火焰一样,渐渐吞没许多英里的路程,不见了。于是他们撞响了神庙里的钟,把螺号吹得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响。梅苏阿哭泣着,布尔迪奥则添枝加叶地讲述他的丛林历险,最后他说,阿克拉会直立起来,像人一样说话。

莫格里和两匹狼来到会议岩所在的小山上时,月亮刚开始沉落。他们在狼妈妈的洞穴前停了下来。

“他们把我从人群里赶了出来,妈妈,”莫格里喊道,“但是我信守诺言,把谢尔可汗的皮带来了。”

狼妈妈腿脚不灵便地从洞里跑出来,狼崽儿们跟在她后面。看到那张皮,她的眼睛里放出光来。

“小青蛙呀,那一天他把脑袋和肩膀挤进这个洞口,想猎取你的性命时,我曾经对他说过,猎杀者终有一天会被猎杀。你干得好。”

“小兄弟,你干得好,”一个深沉的声音在灌木丛中说道,“没有你,我们在丛林里很孤独。”巴赫拉跑了出来,站在莫格里赤裸的脚边。他们一起爬上了会议岩,莫格里把虎皮铺在昔日阿克拉常坐的那块平坦的石头上,用四根竹刺把它钉牢。阿克拉在上面躺下来,发出了召集狼群大会的古老呼唤:“看一看——好好地看一看呐,狼伙计们,”当年莫格里初次被带来参加大会时,他正是这样叫唤的。

自从阿克拉被废黜之后,狼群一直没有头领,狩猎和打斗全凭那些狼自己高兴。但是他们出于习惯,还是响应了召唤。有的狼掉进过陷阱,残废了;有的中了枪,成了瘸子;还有的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生了疥癣;另外还有许多狼失踪了。但是他们来了,幸存下来的狼全来到了会议岩,看见谢尔可汗的带条纹的皮铺在石头上,四只空荡荡的脚上悬垂着四只大爪子。这时,莫格里自编自唱,唱起了一首歌,它是油然而生,自己跑到他喉咙口来的。他大声地唱着,在吱嘎作响的虎皮上跳来跳去,用脚后跟打着拍子,直唱到喘不过气来。每到一句歌词结束另一句歌词开始的间隙,灰兄弟和阿克拉都嗥叫一声。

“好好地看一看呐,狼伙计们。我有没有信守诺言?”莫格里说。群狼吠道:“是的。”一匹模样褴褛的的狼嗥叫道:

“再来领导我们吧,啊,阿克拉。再来领导我们吧,啊,人崽儿。我们已经厌倦了这种没有法则的状况,我们要重新成为自由民。”

“不,”巴赫拉呜呜地说,“这可能行不通呢。等你们吃饱了,疯病又会发作。你们叫作自由民,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你们为自由而打斗,自由是你们的了。你们这些狼啊,把自由吃下去吧。”

“人群和狼群把我逐了出来,”莫格里说,“现在我要在丛林里单独狩猎了。”

“我们和你一起狩猎,”那四匹和他一起长大的狼崽儿说。

于是莫格里离开了会议岩。从那一天起,他和四匹狼崽儿一起在丛林里狩猎。但他并没有永远孤独下去,因为许多年以后,他长大成人,并且结了婚。

但那是讲给大人们听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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