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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相信并等待那个契机的出现(1)

她心里有一个异常固执的信念,总会出现那么一个契机,把他们三个分道扬镳的人又捻到一起,或许那个契机会携着巨大的痛苦而来,她却开始隐隐地期待了。

赵言诚在曲折纵横的狭窄街道上来回兜转了近一个小时,这里是全城最著名的新安区,一个好人轻易不会来的地方。

车身锃亮的银灰色凌志驶进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衣冠华丽的人躺在垃圾场里那般地吸引人的目光。赵言诚即使在车窗紧闭的空间里也很不安然,窗外那些摇摇欲坠的旧楼,大门污黑的小店铺,住在这里的居民穿着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邋遢地趿着拖鞋,毫无神彩的眼睛和脏污的面容,仿佛是刻意要给此地营造出一种特立独行的习俗。

需要问路时,赵言诚会放下车窗,腐烂恶臭的湿气钻进鼻子,这时即使有个人跟他说:离开这里后你马上就会死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调头。

跟大多数人一样,他怀着放弃的心情,最后一次打开车窗,令他作呕空气里幽幽传来一个零碎又含混不清的声音。

循着那声音,他看到冬雪从前方堆着垃圾山的拐角走出来。她的穿着与其他居民大相迳庭,上身一件洗得很干净的劣质衬衫,黑色尼龙布裤上找不出一条明显的皱痕。

她走到赵言诚的车前,脸上带着羞怯而歉意的神情。

“赵总,真是不好意思——”

“先上车吧。”赵言诚皱着眉头,打开后侧的车门。

冬雪依言坐进车里。车门关拢后,赵言诚的眉头才松开,抬眸从车内镜里看到冬雪红肿的、明显有哭痕的眼睛,假作视若无睹地开动车子。

“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不晓得该怎么跟您开口,可是我也想不出办法了,您能不能借我五百块钱,月底我发了工资就还给您。”

“五百块?用来做什么的?”

“交房租。”冬雪说。

赵言诚本来是随口一问的,借五百块钱虽不是什么难事,然而非亲非故的,他表现得太慷慨仗义,反而让人疑心他有所企图。

现在他却肯定了冬雪在对他撒谎,房租早在他最后一次去医院那晚就交过了,况且,这种地方的房子哪需要五百块的租金。没有谁愿意当傻瓜,赵言诚立刻对这个看似柔弱善良兼有情有义的女人起了戒心。

“借给你没问题。”他说着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刁难她的主意,“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到你们家坐坐,你可以叫房东来,我把房租给他。”

“那真是太感激您了,”冬雪出乎他意料之外地露出释然的笑容,“我只希望,您看到我们那个寒酸得简直不像房子的房子时,您不要吃惊就好。”

她的话说完了很久,赵言诚仍然对着那面车内镜发愣,车子一颠一颠地在狭窄的街道里行驶,他迟钝的神情里显出一种后知后觉的懊悔,他可没忘记还有一件比五百块钱的来历更重要的事。

“赵总,前面要右转了。”

车子在马路中央熄火,这一刹那,他眼前不是那些衣衫破旧的人和廊柱腐朽的楼,而是一张焦急失望的面孔。

险些他就掏出五百块钱来摔给后座的人,立时调头离开。

然而,他的理智又冲击着他的大脑,这些遭逢不幸的人该有多么敏感的情绪,他一清二楚。

“哦,右转是吗?”他不知道自己嘴里为什么会吐出这么一句话,可是他却由此了悟,原则上他是个体贴细致的好人,只有在那个人心里,他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如果他够勇敢,这时他应该借个电话拨给她,而不是发动汽车右转。

他终于明白,不想解释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逃避无疑只会加深这层伤害,时至今日,因他的逃避而导致的伤害已累积到令他想想就害怕的程度。于是,伤害、逃避,再次伤害、再次逃避,他已经无法从这个恶性怪圈里抽离出来——除非不爱她。

也可以将这种情绪理解为自暴自弃,履履达不到她的期望后,他已经丧失了斗志。

幽静的城市一隅,凌筱拎着两盒包装上烫金字的月饼站在家门口,幽暗的灯光掠过她充满感激的眸子,又是那么地灵秀可人。

“谢谢你。”

“你说了好几遍了。”话虽这么说,沈云涛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这点事有什么好谢的,原本这两盒月饼也是要送给叔叔阿姨。”

凌筱相信,即使把时间再往后挪十年,沈云涛依然是个能轻易地为她解决难题的人,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永远站在她曾站过的位置上,她有麻烦的时候只需要回一回头就好。

五分钟前就验证了这个说法。沈云涛停好车,遇到拎着两盒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月饼,神情沮丧地在楼梯口徘徊的凌筱,她的身旁没有赵言诚,即便是猜不到凌筱沮丧的原因,他也不会让凌筱拎着两盒廉价月饼去送给父母。

他把自己的手上的两盒月饼递给她,“把这个拿去。”

“给我了你怎么办?”从他们懂事起,沈伯父和沈伯母逢年过节便让沈云涛送点应节的东西过来,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沈云涛去国外。

如此便有了刚才的对话——

“这个原本就是要送给叔叔阿姨的。”

“可是——”

“没关系的,我车上还有副从国外带回来的新钓竿,中秋都送月饼,我换个礼物叔叔阿姨,他们或许更欢喜了。”

凌筱仍是那副犹豫踟躅的神情,沈云涛索性越过她,替她敲了两下门,然后转身走上楼梯,一面往上走,他一面微笑地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快进去。

凌筱呆怔地凝望着他,眼前却是模糊泛黄的憧憧灯影,内心是那种熟悉的、令她有些酸胀的感动。虽然他已经不再穿牛仔裤和白T恤,虽然他的脸上已经遗失了沉溺于爱情的幸福神气,然而,他最终又站在了她的身后。

只需要这样,就可以支持她更加勇敢地去寻回更多的遗失的东西,包括她那个在压抑和痛苦当中迷失的丈夫。

她心里有一个异常固执的信念,总会出现那么一个契机,把他们三个分道扬镳的人又捻到一起,或许那个契机会携着巨大的痛苦而来,她却开始隐隐地期待了。

也正是因为心上琢刻着这样一个信念,她相信她那不知身处何处、不知与谁在一起的丈夫,他那颗已经被放逐得很远的心,总有个时刻会因为了解到她内心存在的信念而被触动。

楼房里面比外观看起来更为破旧,赵言诚踩着“吱吱哑哑”的木梯,从楼梯的间隙,他看到前面的人每踩一步,震荡的梯板簌簌地落下一大片灰尘。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同样破烂的木门,污黑的门板被蛀虫咬了许多的小洞,密密麻麻又无规则地排列着,推开那扇随时会被掉下来的门,一股潮湿发霉、像是从坟地里泄露出的腐烂变质的气味扑面而来。

冬雪的话不是谦逊之辞,这里真是不能称之为一间房子。十来平米、光线昏暗的空间里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至少赵言诚敢确定,他出世以后,没有哪个家俱厂还会制作这类可称之为古董的家具。

一扇通往另一间房的门边,摆放着一张露出海绵的破沙发,林冬雪指着那里对赵言诚说:“请坐。”

他别无选择地在那里坐下,这个房间里除了沙发和一张积满了灰尘的旧桌子,能坐的就只有地板了。

“为什么不向公司申请单间宿舍,房租不会比这里更高。”

林冬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还算新的陶瓷杯子,拎起保温瓶往里倒热水。

“听说公司的单间是两百块一个月,这里的房租和所有费用算下来一个月才两百多块,洪洲的弟弟还和我们一起住,比住公司便宜。”她端了杯水过来,坐在他旁边继续说,“我们住到这里还不到半年,洪洲的父母给他留了套房子,现在暂时不能回去住,相信过不了多久还是可以回去的。”

“为什么不能回去住?”赵言诚疑惑地问,“这里的租金不是五百块一个月吗?”

“不能回去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因为没钱。”林冬雪似乎不愿意再多说,赶紧回答赵言诚的下一个问题,“这里哪租得起五百块一个月,我向您借的是两个月的房租。”

“两个月?”

“上个月交租时,洪洲正好出事,我把钱给了洪宇——就是洪洲的弟弟——不好说是什么原因,他没有拿给房东。”

“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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