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呢,到头来,赔光了嫁妆箱子,糟蹋了自己的身子,二爷还对我吹胡子瞪眼,无非是嫌我天天替别人操心,没个女人样,没一点子贤惠,顾不上他。处处不满意我到处沾花惹草的天天找气给我。
这些年只养了一个大姐儿出来,我这当娘的倒是没正经抱过几回,她心里头倒觉得那个小兔子也比我还要亲些。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罪过可大着呢。
没曾想老天倒是可怜我,菩萨保佑竟给了我这一个!您也听大夫说了,我这身子怕是太虚弱了,要静心养着。这要是有个好歹,就是要我的命了,我这以后就没一点子活头了。琏二爷不生吞活剥了我去。老祖宗啊,您一定得心疼凤儿一回,答应了我吧。”
贾母听了这番话,晓得都是实情。心里想着,
若是答应了她,可是这愣不丁的摞下了,谁能接手?
二太太?两眼睛珠子只会盯着钱串子,手里头捏着佛珠子,正经的事一件也办不好。没见识,没眼光,比人家村里头的人都不如。
大太太?那更是个吝啬鬼托生的。什么东西都舍不得用,只会住屋子里搂。就是会自家的男人一味的贤惠,一见面只会讨好顺承。结果倒让一屋子住满小妾了。
李纨?泥塑木雕般,人太木讷,不会机变。一心只有儿子,也不行。
几个姑娘还小,哪里还有合适的!若是不答应,她这些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得了这一胎,万一有个闪失,这一辈子她就完了。自己就对不起贾家的列祖列宗了。
黛玉倒是个好的,就怕她不答应。再说,她来这住就让一些人心里头不自在了,再当家,不知道多少人下套,摆布她。我可不能让敏儿在天上也哭。
这思来想去半天没个主意。
这边王熙凤眼看要成事,她便接着说:“老祖宗,这家本来就是掌握在二太太的手中。
这次她若得了这机会,以我看她倒是会想着薛家的人,怕会提点着让宝钗妹妹进来。
那宝钗妹妹,我不说相信老祖宗也看明白了,又有心又有计,也是知书识字的。平时一惯的稳重大方,得人心。
不说二太太心里有了什么想法,就是宝妹妹自己怕是也有了什么。毕竟是出身在商户家里头的,算起账也比别人能耐。面上让人折服,心里头光想着拣高枝攀的人。本来看着林妹妹是个最好的,可是,以妹妹的为人,定是不愿意管咱们府上的事。况且,多少人正瞅着揪她的漏子做筏子呢。倒不能害了她去。
我心里头倒有个主意,这大嫂子毕竟是二太太的亲儿媳妇子,二太太心里也不会想太多,说不定还会伸出手帮她一把。大嫂子就是再不管事,老太太您发了话,她也会一心一意的尽力。况且大嫂子也是名门闺秀出身的。只因就是寡居着,守着兰儿不便多事,也不想多事。
咱们府上的姑娘 也可以叫跟着学学管家,权当给大嫂子壮个威。以后就是出了门子也不至于一事无知,认人家笑话咱们府上的人没能耐,受人轻视!若是她们嫌没门子没路子两眼一抹黑,我倒是愿意叫平儿先跟着去,帮忙跑个腿子打个杂的。这些年她也是做惯了的。等他们理清了再回来一样的伺候我。老祖宗,您想呢?”
贾母一听也是,这总比让二太太引来薛家的人强吧。便慈爱地拍着她的头说:“好,好,我答应了,你这又是哭又是说,又是着急出主意的,若是我不答应你,怕你肚子里的小重孙子也要闹了。”
王熙凤脸红了,撒着娇说:“老祖宗,您真是的,这么大年纪还跟我开玩笑。我不依了。您好歹多少赏我点东西补偿补偿我。”
贾母一听笑了,指着她的脸说:“快好生躺着吧,一天见晚的眼里只有银子钱,没得把我的重孙子也带坏了。一生下来就会向我伸着手替他娘讨赏呢!平儿,你赶紧伺候着,身边不能离了人,想着什么都只管去要。不能拗了她。”
她又交待半日才走了。平儿送到门口看着走了。回头对着她说:“看看你这样子,这一天像个乞丐婆子一般。哭一回,笑一回地折腾得也够了,我打水给你梳洗一回吧。”
王熙凤笑嘻嘻地说:“别急,等会子怕是府上各处的人要来,既然装了就要把戏唱到底吧。你倒是正经端杯水给我润一润,说了这一车子话,嗓子都着了火了。对了,若是以后有什么补品,你拿去给林妹妹吧,不拘给她和她奶妈妈哪个都行,叫我每天尽量清淡淡的吃着,你也经着心,多跑跑腿子,问一问王嬷嬷。咱们心里也有个底子。”
平儿笑着说:“知道了,还叫你罗嗦成这样子,好像这几年我没做过一件事似的!不是叫着嗓子渴了,还只管不停嘴。泡壶菊花冰糖茶?还是白水里放些玫瑰露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