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老太太喜欢小孩子心疼她,才接过来和迎春,探春搁在一起生活。她和这府上的关系比铁板热不了多少,又隐隐约约听闻下人们嚼舌根子,讲些不堪了话出来,因此心里对这几人是又气又恨。哪里有一点真情亲情去哭!所流的几滴眼泪,也是想着人生无常之类的头上,不过是对生活的心又灰了点去。
这秦可卿的命啊,你看看吧,都摊着什么家里了,娘家人这样子,婆家人也是这样子的。自己倒觉得,秦可卿真是死对了。两眼一闭,去他老娘的,随便他们造去,也不用再看他们的行径了。落个眼不见为净是真。
王熙凤看着她微微疲惫的脸上,依然遮不住的是娇俏温婉,明艳动人,一笑推着她说:“你别管了,这话以后就晓得了。回去睡去吧,两个大眼睛也陷了下去,当是你二姨死了,那么拼命。”
平儿也不理睬她,打了个哈欠回去了。
老太太怕府上的小姑娘们害怕,便只在三天时去哭了一回,被贾珍尤氏死劝了回来,说是秦可卿命薄,担待不住老太太的大恩。剩下的时间里,便在屋子里,都叫带在身边,又怕黛玉和星玉触景生情,想起贾敏的事情,比别人来心里更难受。暗暗交代身边的人都不许在他们面前提起死啊,命薄什么的。
三春几个本来就是和他二人玩得交心的,哪里会不注意这些,所以只谈些书啊画啊,有时候还悄悄地把自己偷看到的野书讲一段子出来听。
再不就是比一比哪个身上的花样子新,哪个的衣服穿在身上精神。惜春借机埋怨着总是三人一样的衣服,加起来也比不上林黛玉一个。听着埋怨,不过却是夸了林黛玉一回。
这倒是实话,老太太便吩咐李纨听了,姑娘们都大了,别事事按着从前的规矩,把她们再像小孩子一样,什么东西一做就是一样的,她人老了,眼花了,看人分不清楚,再说也不好看了。
这里正说话,没想到多日没有出门子的宝钗倒是也来了,穿得朴朴素素的,脸上神情端端庄庄的,一进来,大大方方地给老太太请了安问了好,又和几人一一打了招呼。
却单单和林黛玉坐在一起,看似随心地说起话来。她本来就是知识面广,见识又多,口才又高,东拉西扯,尽提些有趣地事情,好玩的东西来,这一来几人更是热闹了,七嘴八舌地呱呱叫着,就贾宝玉也不再多嘴,只顾看着她出神。
宝钗今天所说,连老太太都听得直点头,平日里嫌她太过精明,把女孩子家的天真都压了去,这一来倒是对她的好感迅速地提升了几分。
说起来这宝钗呢正好好地老老实实地在家里陪着娘说话,做些针线上的活计打发时间。原是史湘云昨晚回去时,硬拉着到她到房里去玩,几句话说起来这秦可卿的死的事情上头来。
史湘云说:“唉呀,不是我说,宝姐姐,你也是见过的,那小蓉奶奶,长得是多好看,仙子下凡一样。哪个见了不喜欢她?以前我小时来这里,她还抱过我玩呢。两府里的人,我不说,真没几个比得上的。我记得她温柔的很,一笑可好看了,有点像,对,就是有点像林姐姐一样呢。你猜猜她得了什么病啊,怎么前些日子还好好地带着他兄弟来找二哥哥玩呢,看着人是娇花一样照人。他兄弟也是个风流标致的人物和二哥哥也是好的。听老太太和太太们都是可惜着,说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呢。这人若是长得太好了,连老天也会妒忌,都没有好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