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事情麻烦您的,就是想叫您给添十两香油银钱。为府上的各位都祈些福荫。为我的两个孩子多念两天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碎银子,都是探春硬给她的,她一天到晚在屋子里不出门子,觉得什么也不少,所以没地方花,就攒了起来。
马道婆一看,没一个整块的,算了,再怎么着,咱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当下接了过来,随手塞进了衣袖里面说:“放心吧,两位姨娘,这一回去,保管给您添得足足的,不说银子少,但看您的心意。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一转身,快步离去,竟是没发现落了一样东西。
赵姨娘一边弯腰去捡,一边嘴里唉了一声,可是这马道婆还以她这个穷鬼还有什么话要纠缠不休,所以脚下跑得更快了,说话间,兔子一样溜得无影踪。
赵姨娘一手拿着那张纸,因为二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只认得两个手印子在上头,半天不明所以,随手袖到衣袖子里,只好摇着头朝清爽阁里去了。
话说薛宝钗苦捱了这么些天,竟是没有北静王爷的一丝消息,也没个人来送个什么话啊,东西的,一天到晚,在家里坐得心烦意乱,思想也是乱蓬蓬的。
薛姨妈看了也是又心急又心痛的,可是这能怎么办,人家那头咱们又没有认识的人去说。也高攀不上啊。眼见着闺女像一朵要凋谢的花一样,便劝着她出去走走。
少女的心事,就是这样子了,一颗芳心系在了北静王爷的身上,恨不能日日夜夜的相对相依相偎着。
可是,北静王爷毕竟不在自己的身边,人家是王爷,二人又没有相互承诺过一句什么,山盟海誓的话也没有,这握在手中的,不过是一张洁白无暇的手帕子,还有一把扇子,上面题的却是贾宝玉的诗,若是外人看到了从头到尾也找不到一丝北静王爷的痕迹来。
这一想,心里不禁乱了起来,又眼光突然看到了林黛玉送给自己的那个玻璃小人,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是不是,事情有了什么变故?是不是她借此物,难道是要告诉自己,是在白日做梦不成,难道自己一片真情全部白费了去?当下,心里一惊是再也坐不住了。什么也不管,拔脚就朝清爽阁里来了。
这清爽阁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如果姑娘们不来玩,那心月和心苹,冰眉加上雨雀,便绞尽脑汁的,想尽一切办法,叫林黛玉不闲着,有时候是心月讲些江湖上的趣事,有时候就是雨雀讲些八卦新闻,小道消息。
林黛玉知道她们的心思,便说:“行了,都别闹腾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意,无非是怕我想弟弟…”哪知,这弟弟二字刚出口,泪珠儿竟没忍住,叭嗒叭嗒一串串地掉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拿着手帕子去擦,谁知却是越擦越多了。
几人不知所措,又不知道怎么劝,便只好默默地陪着她。正好王嬷嬷进来,一见这情况,哪里有不知道的,便上前搂了,任她哭天抹泪,水漫金山。
这人就是这样,若是不哭出来,哭个透墒,那她一想起来,便还是会这样。再说,小姐自打少爷走后,人前人后的,总是笑脸相待,看得出来,她是不想大家知道她的心事。唉,这离家的孩子,没大人在跟前,就是难过啊。
这里林黛玉哭够了,半天才抬起头来,看着王嬷嬷的衣服胸前湿了一片,红肿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下心里轻松得多了。你们几个怎么都傻子一样,也不去给我打水洗脸,一会叫人看到了,还不笑话了我去。”
冰眉这才醒过来神,赶紧出去端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