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王嬷嬷便要拔出针了,先叫林黛玉把先后施下的针全部说了一遍,才按着顺序一一拔出。果然,地下的稳婆叫着:“开了,开了,宫口开了,二奶奶,可以使劲了。能生了,能生了。使劲啊,二奶奶,再使把劲啊。”
平儿在一边看着王熙凤有气无力的样子,便哭着说:“小姐啊,现在有人来救咱们了,你可千万不能放弃自己。再咬紧牙关,使把劲。”
一边的林黛玉也拉着她的手说:“凤姐姐,不要担心,没事的,会好的。只要你听话,配合。一会就没事了。巧姐儿,在外头等你呢。”
王熙凤听了,眼里有些神采,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嘴唇,两手紧握着平儿和林黛玉的手,腰身一上弓,如同一只虾子,脸涨得发紫,便使了全身的劲出来。
还好,那稳婆叫着,看到小孩的头了,便动手拉了出来。这里王熙凤只觉得肚子一阵撕裂般的痛,忽然又是一空,如同洪水找到了出口,决堤了一样,突然的,没了,什么也没了,孩子没了,希望没了。便一下子瘫在了炕上,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了。
林黛玉闭着眼睛不忍也不敢再去看这血淋淋的场面子。被王嬷嬷一把抱在了怀里头,这里平儿便叫人打热水过来清理。急急忙忙的为王熙凤擦洗身子。
那稳婆,一头处理着那个没命的孩子,一头说:“真是可惜啊,都五六个多月了,还是个男胎。再等些日子,一生下,就是一个有福的大家少爷了。”
平儿流着泪说:“妈妈快别说了,这里有些银子,请您一并给带到外头,找地方埋了去吧。这话,不要再说了。我们二奶奶,不能听到这些的。”
王嬷嬷看到没事了,又悄悄地拉了下林黛玉说:“小姐,可以放心了,咱们走吧。二奶奶没事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看到王熙凤的眼角,已经有了一条水线,知道,她的心情,定是痛苦万分。这孩子给了她多少的希望和动力。现在,全没有了。这打击,够大的。只是,这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嬷嬷又悄悄嘱咐平儿说:“伤身更是伤心,哀莫大于心死,你要好好的劝着点,凡事想开些吧,日子还是要过的,朝前看吧。这两日只可进些稀粥,不宜大补。”
平儿泪如雨下,也没有多客气,便叫丰儿送林黛玉二人回去了。
回头看,这炕头上,王熙凤,还依然死人一样,动也不动一下,从眼角里默默流着泪。
这半天,也只有邢夫人打发费嬷嬷来看了一回,把巧姐儿强行带了回去,还有鸳鸯送了碗参汤过来。其它的,都围着宝二爷的身边,竟是没有人来问候一句了。
贾琏个死鬼,早跑去春红院里喝花酒,听曲子,哪里管她死活。
平儿心想,难怪小蓉奶奶死了,东府里的人那样,现在,轮到自己的头上,还不一样,个个无情无义。这贾府,叫假府算了,真是假情假义,假惺惺,假到底。
越想越气,越来越心寒了,便冲着她说:“这会子,你就是真死,怕他们也不会流出眼泪,琏二爷怕还嫌你死得不是时候,影响他找女人寻乐子呢。来了这么久,你还没看透么?也许你死了,还有人心里叫着好。正是如了她们的意。要不也不会有这一出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