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心冷了下去,不觉地看向了林黛玉,希望林黛玉能朝着大家说一个不字。可是,林黛玉只是一脸同情还带有几丝憎恶的神色,幽黑的眼睛,似乎在冷冷地笑着她,这比任何话都叫她心碎。
这时大夫来了,大家让了条路子,那大夫进来一看,这不是上回才看过的那位姑娘吗,怎么这么多事啊。当下,手指轻搭,凝神沉思,片刻之后,便对着老太太说:“孩子却是没了,所幸的是大人并无妨碍。老夫开上一个单子,吃上三两天便无事了。好在还年青,以后也能怀上。老太太且宽心吧。”
话虽如此,这对紫鹃来说,不啻于一声惊雷,不轻于一记闷棍。希望,全化成了泡泡,飞烟轻雾一样,散去了,泪水,此时,除了流血,她只能流泪了,顺着眼角,一串串的滴了下来。宝二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老太太叫人送走了大夫,颤颤地站了起来,无神地看了看紫鹃,一句也没有说,走到史湘云的面前,抡起胳膊,甩了一巴掌。呼呼地喘着气,恨声地说了一句:“你,你滚回去。别叫我看到你。”说着,扶着鸳鸯的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王夫人虽说不大喜欢紫鹃,可是,她肚子里却怀的是宝玉的孩子,这爱屋及乌,对这孩子本也充满着期待。无论男女,若是生了下来,也给她脸上长光啊。这下子倒好,被这死丫头一把推得没有了,本想再打她一回,却见她只管拿眼瞅着自己,便恶狠狠地对周瑞家的说:“你是聋子么,没听到老太太的话啊。还叫这害人精在这里头做什么,拉到外头去,看见心烦。”
周瑞家的赶紧上前对着史湘云说:“云姑娘,你也听到了,起来吧,自己快快走吧,别叫咱们为难。”
史湘云眼中没了希望,原以为,这二太太会感谢自己除去了她的心头恶,没想到,这人现在,她什么也不顾了,突然间猛地站了起来,撒腿就往门口跑去,嘴里叫着:“二哥哥,快来救我,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二哥哥,二哥哥,”
王夫人怒气冲冲地说:“还等什么,赶紧叫她滚。还叫宝玉来救你,就是老天爷下来,我也不饶你。”
心里其实早烦她烦得透透的,只苦于老太太的面子,才忍了这许多年,再说,总想着这丫头疯癫得没个样子,老太太绝不会把她配给宝玉的,就是配,顶多是个姨娘罢了。这回老太太看来是气坏了,若不也不会叫她滚回去,这正中下怀的好机会,不抓住,那就是对不住自己这颗滚烫的心。
周瑞家的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当下,直撵了出去,一把按住了,先把手上的镯子一捋,史湘云当下大叫:“还给我,还给我,这是娘娘给我的,是二哥哥送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二哥哥,二哥哥,”
周瑞家的也不客气了,扯着她在雪地里硬拉着拖行:“云姑娘,你别这样子了,是不是你的,你心里不比哪个清楚。叫你好好的走,你不走,非得闹得大家没脸,都不好看。”
这边探春对翠缕说:“你家姑娘都走了,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等着太太派轿子吗?”
翠缕红着眼睛坚决地说:“从前,是老太太叫我伺候云姑娘的,可是,现在她被老太太撵了,奴婢当然不会再跟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