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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陈明仁大战回龙山(1)

回龙山位于国门畹町西面,它的北面是虎尾山,东面是大黑山和蛮迫令山,南面是缅境黑勐龙。这是一个险要的去处,日军在此构有坚固工事,并配置重兵把守。高吉人的二〇〇师在空军、重炮配合下,已对回龙山攻击了七昼夜,伤亡五百余人而毫无进展。于是美国空军抱怨了,并通过美国顾问窦尔恩通知黄杰,他们不再轰炸回龙山、浪费美国炸弹了。

自从十一月十九日滇西远征军攻击芒市开始,各军、师以旺盛的士气,强大的火力,连克日寇沿公路两侧各山头设置的据点,形成破竹之势。比如:十一月二十日四时,第二军的第九师攻下芒市,七十六师追踪败逃之敌。

十七时二十分,黄杰即带领中美官兵在芒市老城举行升旗典礼,当天重庆中央社即发出“我军收复芒市”的号外。

占领芒市后,十一集团军主力即向遮放推进。一三〇师渡过芒市大河,截断遮(放)畹(町)公路,配合第六军对遮放攻击:七十一军在攻下三台山后,也向遮放压下去:第二军的七十六师进入蚂蟥坝、三脚岩、蛮牛坝地区,以策应第六军对遮放之攻击。

到了二十四日,第七十六师已占领勐嘎,同八十八师攻下三台山之囊左寺,一三〇师已进至德下。二十九日,七十一军在空军配合下,攻占了日军重要据点邦别山头寨,十二月一日,我军各部密切配合,一举攻占了遮放大坝。各部在向大黑山、回龙山进军中,却遭到了日寇顽强的抵抗。

此时,二〇〇师、荣誉第一师都已归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指挥,而七十一军的八十七师、八十八师所剩下的官兵合起来已不足一个团,正在三台山一带整训。二〇〇师攻不下回龙山,美军停止协助,蒋介石又三令五申,限令攻克回龙山,以早日打到国门畹町。于是,黄杰只好和陈明仁商量:“子良兄,我知你的七十一军已人困马乏,兵员五成中伤亡了四成,国门畹町近在咫尺,而回龙山又久攻不下,老头子的电令急如星火,美国空军又作梗,这仗,不是你来指挥,恐怕是不能打了。”

“小菜一盘。”陈明仁扁着嘴巴说,“不过,军座得依我件事。”

“什么事?”黄杰问。

“空军、炮兵、步兵由我一人全权指挥,美国人莫要来指手画脚。”

“这可要请示卫长官呐。”

“你请示一下看。”

黄杰请示的结果是,卫立煌叫陈明仁立下军令状,并且限三日打下回龙山。

“立就立!”陈明仁大笔一挥,立下了三日内打下回龙山的军令状,如三日内打不下回龙山,唯军法是问。

长期以来,陈明仁肚子里就窝着一股火。美军顾问向来小看中国的指挥官,总是在旁边不懂装懂地指手画脚,摆出一副骄傲蛮横的姿态,一个中尉也敢对一个中国的上校大声训斥,那种天王老子的架势,陈明仁一见就反感。“你神什么?!不就是有些飞机和炮弹么,没有中国人冲锋卖命,你的飞机和炮弹也白搭。”他说。这不,回龙山久攻不下,美国空军就不干了,你不干,我就偏要指挥你,不执行命令就不行。

陈明仁立下军令状后,马上把八十七师师长熊新民叫来。

这是他最得力,也最珍爱的部将。自从原师长张绍勋在一打龙陵时放弃公路,陈明仁命他“不服从命令,你提头来见”而开枪自杀后,由陈明仁向宋希濂保荐熊新民来任八十七师师长,遂使八十七师成为一个战斗力最强的师。熊新民是不怕死的,他虽身为师长,但打起仗来,却像团长、营长,甚至连长一样,一个劲地往前移,逼使都下不得不往前冲去。

这种时候,他往往一不带枪,二不佩剑,只拄着一根自由棍,一撑就跳出战壕,再一撑又跳过了深沟,然后冒着枪林弹雨,和士兵一样,吆天喝地从一个山头跑向另一个山头,从一个高地冲向另一个高地。

有时候,他遇见已经趴下的士兵,照例要用自由棍朝屁股上戳一戳,看是真死了,还是装死的。有些装死不前的人,被戳得回头一看,见是师长,吓得连忙朝前跑,跑迟了,屁股上还得挨师长一棍哩。

熊新民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接到陈明仁的电话后,骑上战马,一口气跑到军部。下得马来,陈明仁就拍着他的肩膀说:“伙计,回龙山有一锅饺子,正煮得汤沸水滚,美国空军嫌烫手,不干了,我已向卫胡子(卫立煌)打了包票,三天吃完它。

现在,由你掌勺子,我喊口令,咱七十一军还有二千来号人,咱们一锅端了它,如何?”

。多谢关照,我们八十七师正饿得嗷嗷叫哩。”熊新民知道陈军长说的是什么意思,因此也来了劲。于是二人详细地制订起攻击计划来。

远征军的所有将领知道陈明仁立下三天内打下回龙山的军令状后,都替他捏一把汗,并且议论纷纷:“回龙山上的日寇工事,有如松山,子良兄不可等闲视之。”何绍周关切地说。

“但愿回龙山不是落凤坡。”王凌云忧心忡忡。

“子良兄最爱啃硬骨头,如你回龙山一战成功,为收复国门扫清道路,功莫大焉!”李弥在鼓励陈明仁。

美国顾问窦尔恩少将对陈明仁立军令状一事也特别感兴趣:“〇K!”他跷着大拇指说,“陈将军有气魄,果然不凡,美军顾问团和英军联络员,将齐集虎尾山,一睹你的风采!”

“那你就慢慢看吧。”陈明仁有十足的信心。他想:“我黄埔学生,决不只是纸上谈兵;中华将领,也一定会熟练地指挥飞机大炮。我陈明仁敢立下军令状,步炮空一人指挥,就是要在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面前一显中华将领的本事,什么陆海空联合作战?小菜一盘!”

陈明仁并不是自吹,他从一个小小教书匠,投笔从戎,进入黄埔深造,而后打东莞、克惠州、战巨鹿,经营怒江防线,克松山、复龙陵,已显示了他的才华和指挥艺术,后来的东北四平一战,成为举世瞩目的虎将。没有这一路夺关斩将的战绩,毛泽东主席怎么会亲自授予他上将军衔?

一九四五年元月一日这一天,陈明仁的夫人谢芳如也到烽火漫天的遮放前线来了。她是听到丈夫立下军令状特从芒市赶来为丈夫祝酒壮行的。

谢芳如和陈明仁这一对湖南醴陵东乡洪源冲的夫妻可算是中国式的夫妻典范。谢芳如比丈夫大一岁,原是个一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她生得圆脸大眼,富态大方,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眯成一条缝,使人感到特别的可亲。

陈明仁十三岁那年,母亲患了重病,为了给母亲“冲喜”、减轻疾病才结婚的。但他们结婚后不但没有“冲”好母亲的病,反而被三姑六婆将谢芳如说成是“扫把星”。幸亏谢芳如虽不识字,但通情达理,凡事总是笑眯眯,豁达大度。她操持家务尤其勤奋,一家人的茶饭,老少们的衣服,都由她包做包洗。

一九四二年春初,陈明仁奉命率预备二师进入云南,谢芳如也随军来到距昆明不远的安宁。后来,陈明仁升任七十一军副军长,五月初开到怒江前线,力挽狂澜,堵住了日寇的猖狂攻势,开辟了举世闻名的怒江防线。谢芳如也随军从大理、永平、漕涧、保山、施甸、龙陵、芒市一步步往前挪,虽不是替丈夫擂鼓助战,却也给陈明仁无限安慰和激励。

谢芳如虽是农村妇女,但几年来和宋希濂夫人——钢琴家冷兰琴、洪行夫人张乾芬、彭劢夫人盛和关等一帮子湖南太太相处中,也学到了不少知识,见过了不少场面。为了在某种场合给陈明仁出个主意,分析一下利弊,她瞅空学了不少文化,甚至还看兵书。故在远征军中,有“贤内助”的美称。陈明仁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她为他祝酒庆功;在官场上受了挫折,她给他宽慰和爱抚。有两回宋美龄还召见过谢芳如。

这不,谢芳如在陈明仁即将挥师大战回龙山时,她来到七十一军指挥所了。此时远征军将领、美军顾问、英国联络官正在为陈明仁敬酒壮行。谢芳如一见丈夫已喝了不少,怕误事,就截住陈刚递给陈明仁的酒杯说:“参谋长,我代了。赏脸么?”

“好!陈太太,小弟荣幸之至,为我们的湘楚巾帼,为我们的抗日名将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我应陪一杯,来!干杯!”

陈刚兴高采烈地说。

“这一仗,好好打,待打下回龙山,收复国门畹町,我一定把你们的太太都邀来,一起为你们庆功,为我们民族的英雄干杯!”谢芳如举着酒杯,满怀激情地对众将领说。她的举止,既有农村妇女的质朴,又有外交家的风度,令在场的高鼻子们称奇不已。

这一切,也使在场的中国将领既深受感动,又十分自豪。

都说:怪不得陈子良如此会打仗,原来有位这样能干的督战夫人呵!

在大家惊羡的当儿,谢芳如举了一杯酒走到黄杰面前说:“黄司令,祝贺你有一员虎将,并对他如此信任,我作为他的妻子,向你表示感谢,请喝一杯。”

“嘿,陈太太真不愧为我们的湘楚巾帼,为你的不凡气度,为陈军长的成功,这一杯我干了!”

“谢谢。”谢芳如说着,与黄总司令一起亮了杯儿。

谢芳如再倒满一杯酒,走到炮兵总司令邵百昌中将和美军顾问窦尔恩少将前说:“两位将军,为你们与子良的密切合作,共同成功,干杯!”

“陈夫人放心,子良兄的军令状也等于我们的,我会全力以赴的。”邵百昌说。

“愿为中国的英雄夫人效劳,干杯!”窦尔恩表态后,与邵百昌一饮而尽。

这时,八十七师师长熊新民跑过来向陈明仁报告:“部队集结完毕,待命开发。”谢芳如急忙斟了一杯酒,走到熊师长面前说:“熊将军,我代表全军家属,祝你马到成功,望你保重,这杯酒,为你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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