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的时候，云清芷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是的，她现在很难受，很痛苦，所以，在看到别人比她更难受，更痛苦的时候，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可是，她却唯独不能够看到柳澜清的痛苦。
她是爱上了这个人的，她也一直都知道，她爱这个人，爱得有多么深的。
一切都是命！他们这一群人，命该如此！却偏偏还想着要去反抗！想一想，连他们都无法反抗命运，那一般的普通人呢？更加地没有可能了吧！
在如愿地看到了云涛和云子墨闭了嘴之后，云清芷伸手招来一个使女。
“清堂主！”这虽然是云若昔的使女，但是，对于云清芷，却还是非常地恭敬。
云清芷点点头，说道：“你马上带几个人去燕国，将燕国的柳太后和宝玥公主请过来。就说，柳澜清要殉情，让他们来劝阻的！”
“是！”得到了云清芷的命令，使女领命掉头离去。
“速去速回！”云清芷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虽然已经交代了人去办，但是，云清芷却还是没有彻底地放下心来，又亲自修书一封，飞鸽传书而去。
几乎，能够交代的，云清芷都已经交代了，能够做的，她也都已经做了。可是，她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落不到实处，充满了不安，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一切，看似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早在云若昔毒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万全地准备。
这一届的圣女，早已经选了出来。其中的云若昔和云清芷都最为看重的事他们嫡系中的一个女孩，和云清芷同辈，今年已经十八岁。原本，她就只比云若昔小两岁，如果云若昔没有个万一的话，她根本就没有继续红梅芳主一位的机会。虽然，她的天资是比不上云若昔，云清芷，甚至连王嫣然都是不一定能够比上的。但是，她却是现在的最能够稳定人心的办法了。
云清芷已经通知了她过来。
并且，也已经决定，不将云若昔送回逸尘谷安葬，而是将她水葬在碧映湖之中。毕竟，在那里，长眠着天香前辈的芳魂。而且，那里，是她和柳澜清，最初开始的地方。
终于，就要到了云若昔下葬的日子了。柳太后和宝玥公主，却是没能够赶到。虽然，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但是，毕竟相隔太远。
这已经是云若昔下葬的前夜了。
云清芷仰头看着天上的月，恍恍惚惚地，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
“姐……”云逸轩缓缓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嗯！”云清芷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是沉默。
“姐……”终于还是云逸轩先开了口。
“怎么了？”云清芷问道。
云逸轩迟疑着说道：“我觉得……姑姑她……不可能就这样……了！”
云清芷没有再说话。这样的事情，谁能够接受，谁能够相信呢？
“姐，这件事情，要不要压一压？”云逸轩又说道，“如果，被大肆地宣传了出去，总是不好的！”
云清芷抬头看向他，说道：“逸轩，本来，我们这一趟来楚国，就是为了你和嫣然的事情。现在，你们的事情却还没有处理妥当，姑姑便去了。等安葬了她之后，我便替你走一趟吧！”
云逸轩苦笑一声，说道：“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怎么不是？”云清芷的表情异常严肃，“现在，在我们之中，唯一有可能获得幸福的人，就是你了！我不能够再让你这得之不易的爱情也给弄丢了！人生无常，谁也说不清明天会发生什么！”
……
这一天，雪花如鹅毛一般飞坠而下。
这一天，大家的脸上的表情，都是沉痛而郑重。
云清芷仍然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终于，左看右看，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蝶衣呢？”云清芷找来云逸轩问道。
闻言，云逸轩的表情有点愕然，说道：“我没有看到她！”
云清芷的脸色变了，声音有点尖锐地说道：“赶快去找找！”
这边话音才刚落，还没有动身，便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啊——”
“快来人啊——”
这声音，是才蝶衣的屋子的方向传来的。
云清芷和云逸轩相视一眼，都互相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慌，然后，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迅速地往那边急掠过去。
走到屋内的时候，云清芷和云逸轩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蝶衣，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青黑，恐怕，在昨晚就已经断气了吧！姐弟两人，都没有上去探她的鼻息，查看她的情况。
听到尖叫声的时候，大家都赶了过来。
柳澜清排开众人，走进屋的时候，看着蝶衣的神色，异常地平静。
是啊，是平静的！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不是吗？一个人，真的存了必死的决心，那是谁都拦不住的！
“将她和滢滢一起水葬了吧！我想，她的用意，也是这样的！”柳澜清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来不及伤心，来不及难过，对待蝶衣的死，大家都知道，是意料之中的。可是，就算是知道，有些事情，却也是不能够释怀的！云清芷呆呆地看着蝶衣早已经冰冷的尸体，宛如失了灵魂。
如果，如果不是她忽略了蝶衣，如果不是她一心都想着怎么组织柳澜清的想不开，如果……或许，那样，蝶衣就不会死了！
可是，她不死又能够怎么样呢？活着就一定会好吗？活着，还是继续受罪？那三年里面，蝶衣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云清芷怎么能够忘记？二十几岁的年纪，却生生地熬白了头，那是怎么的伤心痛苦？
……
蝶衣终于还是如愿以偿地和云若昔同时水葬！
一大一小的放满了红粉白各色梅花的竹排上面，分别躺着云若昔和云蝶衣。
雪花如鹅毛一般落下来，落在竹排上面，落在云若昔一身白衣上，落在她白得透明的脸上，然后，渐渐地消失不见。
柳澜清的目光是温柔的，柔得能够滴出水来，一如他曾经每一次对着他的心爱人的深情注视。然后，没有任何人提醒地，他便将手中的竹排给推了出去。
见状，云清芷皱了皱眉，但是，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躺着蝶衣的竹排，也给推了出去。她隐隐地觉得柳澜清太不正常了。但是，她也知道，就算明知道他不正常，她也无计可施的。换句话说，就算他真的要死，她也拦不了，也不会拦！她不想，他一辈子都怨着她！
竹排随着水流，虽然很慢，但是，还是渐渐地快要到了湖心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两道火把腾空飞起，被人分别扔在了两道竹排的上面。虽然仍然在下着鹅毛大雪，虽然，竹排浮在水上，是一片潮湿，但是，火把是加了特别的料的，落在竹排上之后，就开始燃烧了起来。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
这一切，都太过不真实了！
人，真的没有了吗？真的死了吗？
是的，一个普通人死了，什么！可是，现在死掉的，却是整个天下间，最最尊贵，最最强大的红梅芳主。曾经，千百年来，死掉了那么多个的红梅芳主，但是，那毕竟是不知道，不算是什么。可是，现在却正发生在眼前，那就不一样了！
红梅小庄中来送葬的，也有不少，甚至几乎算得上是全部出动了。他们都只是云家的旁系，当然，如果只是下人的话，是连来送葬的资格都是没有的。其实，这样子的葬礼，在他们看来，都已经是太过简陋了！堂堂云家的红梅芳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流放在湖中心，烧成了灰烬？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却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敢出声的情况下，突然，奇迹发生了。
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竹排的柳澜清和云清芷最先发现。
已经是火光熊熊的竹排上面，突然，一片白影缓缓地飘了起来，在橙色的火焰上面，异常地耀眼。
柳澜清的脸色渐渐地有了一道裂纹。“滢滢……”张了张嘴，只从嘴角溢出这两个字，两行热泪就滑了下来，再说不出话。
接着，众人也开始发现了异常。
毕竟，这个碧映湖并不大，虽然竹排已经到了湖中心，但是，只要不是目力太差的人，对于湖中心的一切，都是能够清楚地看在眼里的。只是，因为现在火势很大，那一片白影又是几近漂浮在火光上面的，所以，除了柳澜清、云清芷和云逸轩几人，云涛和云子墨、云郁目力过人，还有其余的人，哪里能够相信，那一片白影居然会是一个人呢？
那漂浮在火光上面的白影，的确就是众人以为已经死掉了的云若昔。
云若昔呆呆地看着已经差不多快要烧完了的属于蝶衣的小竹排，目光呆滞，眼睁睁地看着蝶衣那平静的面容，被火光所吞噬。鼻尖，似乎还能够问道，人肉被烧焦了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