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薛家,薛娴真顿时是忧喜参半,喜的是如今薛府还是她最强大有力的靠山,忧的是担心薛府会像前世一样被自己拖累。她还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的那瓶绝命毒药正是由薛家的人偷偷送过来的,为得是让薛府不再被她和沈元蓉连累,也让自己还能保有最后的尊严,相府夫人的名号。
细碎的记忆零零星星的扎得脑袋微微发疼,薛娴真不敢去想,便对吴嬷嬷敷衍道:“嬷嬷说得不错,过几日我就给薛家稍一封信,不过父亲那可能也不好有什么决定,总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现在相府可是皇后和贵妃的战场,万一不小心扯进去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吴嬷嬷何尝看不出薛娴真的敷衍,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瞧见薛娴真眉间疲惫的细纹,一时半会也不好讲些什么,只能改成安抚的话语。
屋内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搭话着,房里原本紧绷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熏香冉冉,珠帘玎玎,一切似乎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屋外人的气氛却还凝固在最紧张的时刻。
飞鸟小心翼翼的瞧了身旁少年一眼,她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少年凌厉的一眼给堵了回去,虽然还顾忌着夫人,但飞鸟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她哪想得到夫人前脚气冲冲的走进来,这位大少爷后脚就追了上来,在门外偷听还要自己帮忙把风,飞鸟闭上嘴,决定作一个无知的小ㄚ环。
少年耳贴着纸窗,又听了里头的谈话声一会,才退了身,移开了脚步。
飞鸟偷偷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就在少年威吓注视下再度屏息以待。
少年目光冰冷地瞪着她,语气是同样的阴冷,道:“今日我来的事若是让我母亲,那怕是一个风声,妳就准备收拾东西滚出相府,听懂了没?”
飞鸟连声附和道:“是,是,大少爷整天都待在书房,奴婢守在门外哪能看见大少爷阿?”
沈毅竹不再说话,似乎是满意了,在临走前还是不忘给飞鸟警告的一眼。
离开了留善院,少年加快了脚步,耳边同时也在重复刚才屋内二人的对话。
“唉,没想到我养女千日,竟还是被外人钻了空隙,连兰儿一个小姑娘也要利用,看来,皇后这是吃定相府了。”
“老夫人已经不中用了,沈茉芊那还有吴贵妃在搞鬼,老爷年纪也不小了,目前看是根本没心思掺合去,这样看来,我自己也说不准相府的未来……”
沈毅竹越走越快,全然不见身旁的秋光明秀,他满脑子全都是刚才母亲和吴嬷嬷的对话。
他的两个庶妹竟都是皇室的棋子?
原来,沈家已经是四分五裂了吗?
沈毅竹猛然停下脚步,一阵秋风抚过脸颊,带着萧瑟的树叶沙沙声,鬓发留下的细汗似乎多了些凉意。
沈毅竹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他倚着一扇雕花木窗,若有所思的轻抚着上头的纹路,上头已经积了些细尘,沈毅竹抬起手,手指上除了尘埃还有嫩黄的桂花屑,他眉头一展,突然明白,这里是他大姐,沈元英未出阁前的旧居。
不远的矮墙处种有一株株桂花小树,各各生气蓬勃,嫩黄圆叶,娇俏可人的景致倒弥补了另一边空荡的梨花树群,让院子不至于落到死气沉沉的下场。
沈毅竹看着不远处的点点桂花,心里莫名感概,其实沈元英并不喜欢桂花,那些桂花都是沈元蓉偷偷种的,只因为想多吃一点桂花凉糕,沈元英知道后,也不生气,任凭那些桂花树在那落脚,每到了秋季,她还会命ㄚ环摘下一些桂花,作成新鲜白净的桂花糕送到沈元蓉和自己的院子,他是不怎么爱吃甜的,但看自己的姊姊吃得欢快,他还是接受了沈元英的好意,一整个秋季就这样甜腻的过去,差点没蛀掉他两颗牙。
现在沈元英走了,留下的却是两个用心险恶的庶妹,沈毅竹想起沈元蓉单纯无暇的笑脸,心头不可抑制的担忧了起来。
沈元兰和沈茉芊就如同一只柴狼、一只猛虎,一不小心,最先受伤的无疑是沈元蓉。
但细细思索,沈元兰根本没道理去伤害沈元蓉,潘姨娘过世后,她也算是被薛娴真和沈元蓉二人拉拔长大的,若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况她们先前还住在同一个院子,沈毅竹觉得,还不如先暂时相信沈元兰只是想针对沈茉芊罢了。
现在,沈茉芊无疑是沈家共同的敌人,她对自己的母亲和姊姊很明显是不怀好意,更不用说她还投靠了外人的势力,在沈毅竹看来,沈茉芊实在没有再待在相府的资格了。
沈毅竹目光一暗,心里隐隐下了决定。
毕竟还是后宅的事,他不好插手,而且沈茉芊的靠山不小,还不如他先袖手旁观,只要待双方再度出手,他在顺水推手,定让父亲下定决心将沈茉芊赶出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