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平发觉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也是,一亩田收取赋税2斗粮食,这些人只能得到1斗,一年下来,这些收入几乎可以忽略,周世平知道,大周士绅、富户的土地,租给佃户,每年至少获取三成以上的粮食,大约在6斗到7斗,可周世平也没有好办法,今年是不可能增加百姓、农户的负担了,本来就空无一物了,不让百姓、农户有点家底,来年他们照样往外跑。
“知县大人,德庆县衙为农户发粮食、种子,我等自觉能够拿出钱财购买,故不准家人前来领取,如今农时已误,今年我等的收成也要大打折扣,现今我等的家人还在外面拼命招纳佃户,租种土地,知县大人将赋税拿出一半,我等知道大人已经尽力了,可连年战乱,我等也无法维持家人的生计,还请知县大人怜惜。此外,县衙收取赋税,可否考虑我等实际耕种土地之多少,予以核实,去岁赋税,俱是依照我等实有土地征收的。”
周世平有些头疼,官库里还有1万多担粮食,可那些粮食不能动了,如果遭遇天灾,那些粮食是用来救命的。至于银子,那是有大用处的,更不能动。
“知县大人,可否容我等与农户私下协商?”
“不可。”周世平几乎没有考虑,一口回绝,所谓私下协商,再明白不过,一方强,一方弱,有什么可协商的,如此一来,德庆县的富户毫发无损,德庆县衙的名声彻底毁了。
“诸位,尔等都是德庆县中流砥柱,应该和本县一起共度难关,本县还有几件事情,一并说出来,请诸位考虑,一是本县保证,自即日起,征边军不再骚扰诸位,二是凡被农户耕种土地达万亩以上者,县衙免去剩余土地今年之赋税,千亩以上者,在赋税中予以减除,三是县衙正在招收吏员,诸位可从家族中举荐一人,本县酌情考虑,录为吏员,四是今年一律按诸位实际耕种土地收取赋税。”
“知县大人所言当真?”周世平话语刚落,蔡廷韵急忙开口问话。
“蔡员外,你看本县是随意开口的人吗?”
“草民一时心急,胡言乱语,大人莫怪,只要征边军不再收取赋税,知县大人所言,我等悉数答应。”
周世平没有想到士绅竟然如此惧怕征边军。
从客来酒楼回来,周世平心情愉快,解决了士绅的问题,今年就安生多了。参加宴请的士绅大约有15人,都是德庆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知县大人的话点头不跌,没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少爷,知州大人巡查,已经到了德庆县城外了。”
还没有坐稳的周世平一下子蹦起来,知州大人来做什么,据了解,德庆县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上官来巡查,难道知州大人知道了什么。周世平整理好官服,吩咐县衙官吏做好准备,带着青书到城外迎接。
“德庆县知县周世平参见知州大人。”
“周大人免礼,本州一路巡查,见到德庆县内百姓都在田间忙碌,周大人刚刚上任,县内便出现如此可喜之局面,真是年轻有为啊。”
“知州大人过奖了,这都是大人指导得当,德庆县士绅、百姓的支持,才有如此局面,世平不过是机遇好。”
“周大人,功是功,过是过,你的功劳,本州都看在眼里,可不要谦虚推辞,本州一定要向朝廷和巡抚大人奏报你的业绩。”
“世平谢谢知州大人的抬爱,请知州大人先到德庆县官驿歇息。”
“不了,本州先到县衙看看。”
周世平只好跟在孔胜林的身后向县衙而去。
“周大人,德庆县衙如此忙碌,本州可没有料到,前些日子,你要州衙来人帮忙,本州还很奇怪,如今看来,你的确是忙不过来啊。”
“孔大人,德庆县百姓大量返回,县衙官吏太少,一时间有些忙不开,下官也是不得已,才斗胆请孔大人支援的,下官本应亲自到州衙向孔大人禀报实情,只是事务繁杂,一时间脱不开身,还请孔大人原谅。”
“周大人说哪里话,县衙人手不足,州衙理应过问,德庆县百姓要紧,你每日里为公务繁忙,无法脱身,本州岂会怪罪于你。”
周世平根本不相信孔胜林的话,官话意思太深奥,仅仅听表面的,倒霉了还不知为何,周世平不知栽过多少跟头。孔胜林突然到德庆县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自己还没有到州衙拜访,知州大人却到县衙来了,这些事情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其他人会怎么看。再说了,多年不管下面各县事物的知州大人,急匆匆到德庆县,没有好处,他来干什么。
孔胜林和县衙其他吏员见面之后,直接往签押房走去,跟随的州衙吏员守候在签押房外,意思很明确,德庆县知县要单独给知州大人禀报政务。看见这情形,周世平急速思索该如何汇报德庆县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周大人,本州看巡抚衙门的文书,你是上月21日到任的,不足一月时间,德庆县便发生如此变化,本州想听听周大人的经验,也好推广到郡内其他县。”
“孔大人,下官没有什么经验值得在郡内推广,下官不过是借助睿亲王的盛名。”
“周大人,这话怎么说?”
“孔大人,下官在京城时,偶然得遇睿亲王,睿亲王对下官颇为眷顾,特意赐给下官随身玉牌和书信,下官凭借睿亲王玉牌和书信,向征边军借到粮食3万担、种子2万担,白银5万两,并购买了部分种子,以解德庆县燃眉之急,自上月22日开始,下官已经将粮食、种子分发到百姓手中,派出官吏,督促百姓务必耕种土地。同时,下官借得征边军军士200名,暂时维持德庆县治安,出银打造农具,分发给百姓,如今德庆县衙的大部分官吏和州衙吏员尚在乡下督促百姓。粮食、种子和银两都是要还的,下官因此不敢懈怠,每日里都是战战兢兢,企盼百姓辛勤劳作,企盼风调雨顺,企盼9月有好收成。下一步,下官计划招收吏员,管理百姓,征边军军士很快要返回军营,县衙如今只有27名官吏,人员太少,待到县衙政务步入正轨,下官再对以后政务作出安排部署。下官所办事情,如有不妥,烦请孔大人指正。”
“原来如此,周大人真不简单,本州哪里还有话说,羡慕都来不及,德庆县有了征边军的大力支持,如今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本州心里有底了。”
“孔大人,德庆县赋税入库之后,一定准时上缴税银。”
“好,很好,不过,淮扬郡实在是太困难了,如今已是举步维艰了。”
周世平暗自骂娘,什么巡查,就是来打秋风的,听闻德庆县有钱有粮,就跑来讨要,可人家是知州,从5品官,自己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虽然有皇上的丹书,可丹书是解决困难的,不是用来对抗上级的。
“孔大人,德庆县诸多事情刚刚起步,不过,州衙有困难,德庆县义不容辞,下官代表德庆县衙,捐出白银5000两。”
“嗯,如此本州带淮扬郡百姓谢谢德庆县的鼎力支持。”
“下官不敢当,孔大人忧心全郡百姓安危,下官不过考虑一县之事。”
孔胜林不是很高兴,不过,周世平不会再松口了,白白掏出5000两银子,已经很窝火了,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不胜数。周世平很是后悔,当初要是亲自到淮扬郡,面见知州大人,哪里需要掏出如此多的银子。
利益共享,周世平很明白分饼原则,不过,在做事情和分享利益上,周世平倾向前者,不能做出一番成绩,一切都无从说起。
艰难啊,周世平预感到今后的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