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床越深，水面越平静。你看他外表像个老实人，心里藏着的诡计才毒辣呢。
整容博士拉尔森退休后一刻也没有闲着，他回到自己出生的小镇，开设了一家私人整容院。虽然小镇很偏僻，但由于他的名望大，所以生意仍然十分火爆。
半年前，拉尔森还结识了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名叫玛丽，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三个月后结了婚。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拉尔森正坐在沙发上欣赏舒曼的乐曲，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拉尔森刚拉开门，就撞进来一个彪形大汉，这汉子足足有一米九高，他的目光越过拉尔森，紧张地朝里面张望，而他的右手则一直插在裤兜里。
大汉没有说话，在各个房间里转悠，拉尔森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个劲地问：“先生，您有什么事？”
那大汉也不回答，待看遍了所有房间后，才冷冷地问：“这里就你一个人？”
拉尔森点点头：“我的助手休假去了。”
大汉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说：“认识一下，我叫杰比。做一个面部整容，就是把我这张脸全变个模样，要多少钱？”
“一万美元。”
“要多长时间？”
“两天。”
杰比哼了一声，从兜里“刷”地掏出一叠钱，“啪”拍在拉尔森的桌子上：“这是两万美元。请你贴出告示，停业两天，为我一个人整容。”
“为什么？”
杰比两只眼睛里射出阴冷的光，狠狠地说：“跟我说话，不要问为什么。”
拉尔森耸耸肩：“好吧。那你要整成什么样子？”
杰比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拉尔森。拉尔森一看，这是个长相平平的男人，如果混入人群，立刻就会被淹没。杰比对拉尔森说：“你就照这人的样子给我做，明白吗？”
拉尔森只好为杰比做这个整容手术。他给妻子玛丽打了个电话，说这两天有手术，晚上不回去了。
拉尔森就是拉尔森，尽管心里有疑惑，但只要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全身心地扑在手术台上。几十年来，他把自己练成了一个手艺高超的整容大师，每做一次手术，都像是要把对方雕刻成一件精湛无比的工艺品。
两天后，大功告成，杰比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十分满意。
突然，他问拉尔森：“我是不是没有必要再麻烦你了？”
拉尔森本想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一看杰比眼中的凶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淡淡地说：“不，三个月后，我还要为你进行一次巩固治疗，否则将前功尽弃。”
“真的吗？”
“信不信由你。”
杰比狠狠盯了拉尔森一会，然后大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说：“希望你知道一句中国的成语，叫作‘守口如瓶’，明白吗？”
杰比走了以后，拉尔森才发觉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为了放松一下心情，他打开了电视。
猛地，他被电视里的一条新闻吸引住了。只见女主播神情严肃地说：三天前，首都最大的珠宝店遭到一名男子的抢劫，被劫走的珠宝总价值约七千万美元。现已查明，那个男子名叫布莱特，有犯罪前科。如果有人能协助警察局抓到布莱特，警察局将给予二十万元赏金。接着，屏幕上出现了布莱特的照片。
“天哪，是他？”拉尔森叫起来。原来，布莱特就是这两天来他这里做整容的“杰比”。
拉尔森决定报警。他刚拿起电话，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太巧了，进来的这个人正是小镇上的库兹警长。
库兹警长瞟了一眼屋里的电视，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对拉尔森说：“博士，你也看了电视吗？”
见拉尔森点头，他又接着说，“这可是个大案子呀，现在全国的警察局都在通缉这家伙，我们就怕他改头换面，那可就麻烦了。博士，你的整容院很有名，说不定他会到你这里来，如果你发现了他，请及时和我联系。”
拉尔森叹了口气，说：“警长先生，你来晚了一步，他已经走啦！”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警长听完拉尔森的叙述，问道：“这么说，你对布莱特所说的三个月巩固疗法，只是缓兵之计？”
“是的，我当时很害怕，怕他杀人灭口。”
“那么照你的说法，只要你不在人世，布莱特就能永远逃脱法律制裁了？”
“不不不，亲爱的警长。”拉尔森说，“我虽然给他做了整容，但是他的指纹、视网膜和外耳廓并没有动，这些人类最基本的生理特征是终生不变的，而且每个人都不相同。凭这些，他布莱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你们也能找到他。我已经将他的这些生理特征记录下来了。”
“是吗？”库兹警长一把拉着拉尔森的手说，“真得谢谢你啊！对了，你没对别人讲过这些吧？”
拉尔森愣了一下：“噢，我刚才已经把这个记录发给我的老朋友舒尔法医了。”
“是吗？”库兹警长追着问，“人的生理特征就真的不能改变吗？”
拉尔森笑了，得意地说：“也不是真的一点不能改变，但这是一项超级尖端技术，目前世界上恐怕只有几个整容专家可以做，而我拉尔森就是其中的一位。”
库兹警长一听，不由伸出拇指直夸：“了不起，你真了不起！好吧，以后有事及时和我联系。告辞了！”
“谢谢你，警长先生！”
送走警长以后，拉尔森的心里总感到惴惴不安，第六感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平平安安地过去。
果然，在第五天傍晚，一个幽灵悄悄闪进了拉尔森的整容院，拉尔森头也没抬，说：“老朋友，你终于来了！”
来人是谁？正是布莱特。
布莱特“嘿嘿”干笑了几声，说：“是的，我们的合作还没有结束嘛！”
拉尔森说：“可是，我不是告诉你三个月之后再来的吗？”
“哼，老东西！我看了科技报刊，上面的文章说，一个人光面部整容是不行的，要让这个人从世上彻底蒸发，就得对他的视网膜、外耳廓、指纹进行手术修补，对吗？”
拉尔森抬起眼睛看了看布莱特：“哦，你还真善于学习新东西呀！”
“那就请你再为我做一次手术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要是不愿意呢？”
“不愿意？那好！”布莱特掏出手枪，“那咱们两个就只好同归于尽了。可我听说，你刚娶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太太，你舍得吗？”
拉尔森考虑了半天，长长地吁了口气，抄起电话，说：“让我和太太说一声。”
“啪”布莱特一把摁下了电话：“不用了。你不就是想报警吗？警察一会儿就到。”
布莱特说的真没错，他话音刚落，库兹警长就迈进了拉尔森的屋子。
库兹警长朝拉尔森笑了一下，说：“我来介绍一下，布莱特是我的老朋友。我希望你能识时务，为我的朋友再做一次整容，否则，你不会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拉尔森摇摇头，说：“警长，我早猜到了，你们是一伙的。那天你来得那么巧，我就怀疑了，所以故意透露给你一点消息，果然，你告诉了布莱特。”
库兹警长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知道就好。咱们废话少说，开始吧！”
两个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地对着拉尔森，拉尔森只好从命。
拉尔森让布莱特躺到手术台上，为他注入了麻醉药，然后又对库兹警长招招手。
库兹警长随拉尔森走出手术室，问：“什么事？”
拉尔森说，“警长，我想起了一句话：在金山面前，上帝也会疯狂。我想，如果咱们两人联手，平分那七千万美元的珠宝，如何？这样，你能拿到的一定比布莱特给你的多。”
库兹警长死死地盯着拉尔森看了半天，说：“珠宝在布莱特手里，我们怎么拿得到？”
“我有办法。我会让他老老实实说出来的。”
“你有什么高招？”
“催眠术。不过，你得配合我一下。”
“好吧。”
于是，拉尔森拿出一支药水，注入到针管里，然后对库兹警长说：“这是进口的特效催眠药，请你帮我按住布莱特，因为这药注射时很痛，他会反抗的。”
两人回到手术室。
布莱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大声地喊：“你们要干什么？”
库兹警长阴险地笑笑，说：“对不起了，在金钱和朋友面前，我只能选择前者。”
布莱特要起来，可刚才注射的麻醉药已经在他的体内发生作用，他显得力不从心，库兹警长死死摁住了他。就在这时，只见拉尔森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将原本说要给布莱特注射的药水，“吱”的一下注入到了库兹警长的胳膊上。
库兹警长一声惊叫：“你——”
拉尔森义正词严地说：“对不起，警长，你违背职业道德，和劫匪勾结一气，我不得不这样做……”
库兹软软地瘫了下去，嘴里骂着：“你这个老狐狸……”
可几乎是同时，拉尔森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枪响，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腰部一阵麻木，随即力不能支倒在了地上。他回头一看，在背后朝自己开枪的，就是自己的新婚妻子玛丽，她手里举着一把手枪。
拉尔森惊呆了：“玛丽，你——”
玛丽冷笑一声，说：“亲爱的，布莱特是我十年的情人了，这一切都是我们计划好的。为了他抢劫以后能够成功地整容，我嫁给了你，这样就能知道你的助手什么时候去休假，便于我们行动，而库兹警长则负责监视你的行踪，不让你报警。”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库兹警长仿佛听到了玛丽的声音，趁着药力还没有完全发作，他迷迷糊糊中朝玛丽叫道：“亲爱的，你来得太好了，快救救我，救救我！”
玛丽仰天狂笑，对库兹警长说：“警长先生，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为了钱，你居然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过，我实在不忍心送你下地狱，好，那就送你上天堂吧！”说完，她对着库兹警长就是一枪。
拉尔森傻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与自己同床共枕三个月的新婚妻子，竟是抢劫犯的情人。
玛丽同样对拉尔森举起了枪：“亲爱的，你对布莱特和警长都留了一手，却对我说了实话，那个什么舒尔法医，是根本不存在的。我要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拉尔森喃喃地吐出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你这条毒蛇！”
（范大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