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条老街，是专门买卖古董的地方，那里有大古董店，也有不少小摊档，有卖真古董的，也有浑水摸鱼推销假货的。一些古董爱好者常去这条街捡漏，卫辉就是其中之一。
卫辉是一家大医院的医生，性格比较内向，平时除了古董，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爱好。他至今还过着单身生活，除了一个张亚明，也没有什么来往的朋友。张亚明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在另一家医院工作。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卫辉和往常一样又到老街去闲逛，可是逛了半天，什么也没看上。踏进街尾最后一家古董店的时候，他心里对自己说：“这家店里再看不上什么，就抓紧时间回家。”
这家古董店店堂里的光线不太好，黑咕隆咚的，卫辉在店堂里转了一圈，觉得索然无味。他正要抬步走，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人盯着自己，回过头去看，却又不见影儿。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就在身后这堵墙上，挂着一幅古画，画上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好像也在看着他。卫辉走近前去，借着店堂里暗淡的光线，再仔细一看，发现画上那少女看不出是什么时代的人，穿着一条粉红色的长裙，像是刚沐浴完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卫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幅画，问老板价钱，老板开价便宜得像是在卖路边地摊上的那些印制粗劣的小画。卫辉心中不由一喜：就算这不是名画，也不至于这个价呀！于是他毫不犹豫就买了下来。
回到家里，卫辉把这幅画挂在自己床对面的墙上，一遍又一遍地欣赏。他发现，无论他站在哪个角度，画上的少女总是在盯着他看，那神情里透出的甜美，眼光里流露的温情，卫辉看得禁不住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看着，看着，卫辉突然又有了新发现。原来，这幅画不光是少女，还有淡淡的背景，是一群不同时代的男人，从他们的衣饰看，最古的是隋唐时候的人，还有宋朝、元朝、明朝、清朝的人，甚至还有一个着长袍马褂，戴金丝边眼镜，这不是民国时期的衣饰吗？还有一个人穿一身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插着一支笔，卫辉知道这种服饰是民国到解放初期某些新潮人士的穿戴。哇！画上居然还有穿一身草绿色军装、戴军帽的人，只是他的军装上没有肩章，军帽上没有帽徽。这种人卫辉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
那么，这幅画最早也应该是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画的了？卫辉心里非常疑惑：哪个画家有如此神来之笔？他为什么要画这么一幅古怪的画呢？他还发现，这幅画画布的织法是以往看到过的古画中从来没有过的，画作不过几十年，粗看却像是上千年的古董。看来，这幅画的制作者一定是造假高手了！可它的售价为什么却又这么便宜呢？
卫辉忍不住又盯着这幅画看了半天，不由数起少女背后那群男人来，数来数去，确定是二十一个。忽然，他愣住了：画上少女原本那甜美的笑容，这时候却变得诡异而神秘起来。他心里一惊，揉揉眼睛再细看，发现原来是自己花了眼，这才松了口气。
当晚，卫辉做了个梦，画上的少女在他的梦里是那么柔情似水，他完全拜倒在了少女的长裙之下……此后一连好多天，卫辉天天都在梦里和少女缠缠绵绵。
卫辉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唯一的朋友张亚明，想把自己这些事告诉他，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不出口。每天上班，卫辉人在医院，心却想着画上的少女，想着如醉的梦境，他就想快点下班，好回家躺在床上继续做那美妙无比的梦。
卫辉的奇遇医院里是不知道的，这天，他的同事见他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就打电话找他。结果手机关机，家里电话没人接听，去他家看，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开门。无奈之下，医院报了警，并通知了卫辉的父母。
警察来到卫辉家，强行开了门。经勘查，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卫辉的钱包、钥匙、手机等全在房间里，床上的被子散开着，像是刚刚睡过的样子，门窗及阳台上的防盗网全都完好无损，没有一点被撬的痕迹。卫辉会到哪儿去了呢？事儿真是太蹊跷了！
警察希望卫辉的同事和左右邻居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可是卫辉平时下班之后从来不和人来往，只有那个张亚明，说卫辉前几天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似乎有事情想说，但最终吞吞吐吐打了几个哈哈，又什么也没说。张亚明当时并不觉得特别奇怪，因为卫辉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很懊悔，如果知道卫辉现在出了状况，他当时怎么也得追着问个明白。
卫辉的父母得知儿子出了事，从外地匆匆赶来，但对警察的询问，他们根本就不得而知。卫辉的失踪成了悬案！怀着极度悲伤的心情，他们只能选择离开。临走前，他们把卫辉居室的钥匙交给张亚明，请他代为照看，盼望哪一天卫辉还能突然回来。
于是，张亚明从此隔一段时间就去卫辉屋里看看，虽然这离他住的地方很远，但他觉得既然受了卫辉父母的拜托，自己就得把它当回事儿。
这天夜里，张亚明和朋友从酒吧喝完酒出来已经很晚了，酒吧离卫辉的住所很近，张亚明决定去那里睡一夜。他开锁进门，洗完澡上床，一抬眼正好看见那幅少女画，画上的少女正微笑地看着他，神情是那么甜美，眼光里充满了温情。
张亚明不禁有点心猿意马起来，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想仔细看看这幅画。他走上前去，凑得很近很近，在明亮的灯光下，他发现了少女背后的那群男人。这些服饰各异的男人和这少女，是显得多么的不协调啊！他饶有兴趣地数起画上的男人来，一数，有二十二个。
忽然，一阵冷汗从张亚明的后脊梁冒了出来，他突然觉得身上毛发都竖了起来，背上一阵阵地发冷。他想动，浑身似乎都僵住了，一点也动不了；他想喊，却喊不出声来。那种感觉，像是着了魔一般。
画上那少女原本甜美的微笑，这时已变成了神秘而带点邪恶。但是，张亚明已经看不到这些了，他的眼睛只盯在一个地方！那一群男人中，有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竟就是失踪的卫辉！
（孟咸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