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人说过,到泸定游海螺沟冰川公园,最好是晴天。因为,在丽日蓝天下,贡嘎雪峰的雄姿才清晰,世上罕见的大冰瀑布才显得更为壮观,冰川公园的一切:冰柱、冰洞、还有冰雕的动物世界、冰造的植物王国……,都会因为阳光的普照而大放异彩。
可惜碰上了雾。
“雾里有雾里的味儿”迎面而来的游人丢下一句话,飘然隐入雾中,留下一串竹杖敲道的脆响。
这雾是流动的,皮肤能感受到的水。凉丝丝,不寒。润浸浸,柔和。雾浓时,峰林难辨,淡的瞬间,花叶闪烁。也不知雾里躲着多少叫不出名的小鸟,轻吟低唱,十分动听。
胸膛里装满了清新的、湿润的山林野气,身腿都有劲。紧走慢行,突然眼前一亮,雾散开时,只见棕竹共生,青翠碧绿。嗬,海螺沟里竟也有南国的春色。不让人看仔细,一阵浓雾不知是从天上降下来还是从地里升起来,把棕树裹住,将竹林遮盖。就是这阵雾的一来一去,就给人带来了一丝意犹未尽的遗憾,反倒更促成了人们寻幽探胜的强烈向往。
山路弯弯,流水潺潺。沿途古木森森,藤蔓纠缠。路旁,雪白的杜鹃花开得正热烈,像一树树怒放的银花。粉红的、淡黄的杜鹃花却羞涩地隐在雾里,开在密林深处,若明若暗,时隐时现,别又有一番风味儿。
不再怨雾,这海螺沟里的山水,没有被污染的山水,因为有了这雾,更增添了含蓄、隽永的魅力。只是,这漫山遍野的雾是从哪里来的呢?
来到海螺沟的“沸泉”边,云飞雾翥,热浪扑面。沸泉的出口处,水温高度达到了摄氏九十度,能煮熟鸡蛋。滚水泻进一口小水塘,然后自塘里溢出,沿崖壁滴下,形成一处天然淋浴场。浴后的游人个个神清气爽,没有了半星的劳顿和疲乏。引一股热泉,在林荫花丛中建成一处宽大的游泳池。池中热汽腾腾,却是云和雾,云雾中,游泳者们发出了阵阵的欢声笑语。那翻卷、升腾的热汽,忽快忽慢,晃晃悠悠,弥漫山谷,又静静地从林间飞了出去。这沸泉可就是海螺沟雾气的发源之地?
动身往冰川走去,那雾又追了上来。走了许久,到底还是来了一阵清风。待雾散开时,脚下正是横卧在这条冰蚀河谷里冰川的冰舌。四周,已见冰墙座座,冰缝条条。抬头朝远望,隐约望见了矗立着、凝固不动的灰色的冰河。那就是著名的大冰瀑布。在薄雾缭绕的沉默中,人,平空已感到了它的威严。飘浮不定的淡雾又为它增添了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色彩。就在这时薄时浓的雾中,一个奇妙的冰雪世界突然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奇就奇在虽然置身于冰雪世界、四周全是巨大的冰块却不感觉到寒冷。冰崖光滑如用瓷砖砌成的墙,墙壁上有孔,孔中有柱,柱子上凝有冰花,冰花水滴于冰盆之中,叮咚有韵,仿佛是古音仙乐。
过一道冰桥,从一座晶莹的房廊里出来,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冰的“金字塔”,而那塔尖上却蹲着一块巨石。真让人惊讶,海拔不足三千公尺,这些冰为什么不化?把目光从冰蘑菇、冰桌椅、冰动物身上移开,举目四顾,更让人愕然:原来,就在这冰川的边缘,居然还是那郁郁葱葱的森林王国,冰舌四面被镶上了西伯利亚常见的针叶林带,这就是科学家们说的“冰川与森林共生”了。冰舌在森林里蜿蜒蛇行,森林在冰川与石缝间交错出现,除去海螺沟,世界上恐怕再很难找到另一处地方了。
离开冰川,忍不住又回头一望,逐渐浓起来的雾又把一切都重新盖了起来。这回,浓雾是为了替游人珍藏那一串串难以忘怀的脚印来的,海螺沟的雾,是通晓人意的雾。
下山时,雾仍然在无声无息地涌来,抚摸着游人的头发,依依不舍地缠绕在游人的身旁。伸手抓一把雾,湿漉漉的,游人也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感情涌上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