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太清楚，当时里面那么地黑，又太冷，根本无暇顾忌那些。”现在虽然没有那种冷得麻木地痛感，但浑身赤热攻心般疼痛。
不知道六皇子会不会像她一样，他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自己却冻了那么久的时间。
冰儿说他没事，没事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担心归担心，她现在除了等待，祈求上苍让自己赶紧好起来之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嗯，雨琳，我给你熬了点药粥，等会儿你把它给喝了，”沐云冰看了眼桌子上的粥，丫鬟刚端上来，还有点烫，“这个药馆你来的是第几回？”
除了担心凤雨琳的身体，沐云冰还在想那空间里的寒气，当时拿着火把在上面，又急于救人，根本没有时间细看。
难道那下面还有别的机关？各种各样的猜测，在她的脑子里浮现又排除，是又或不是，再去看看便知。
“我想起来了，”凤雨琳闭了闭眼睛，“那里面有张床，当时因为太冷，我到床上去拿着被子包裹，坐上去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好了，雨琳，不要再想了，我会跟古护卫跟去看看，你先好好地睡上一觉，我们会很快地找到雨娇的。”沐云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可是冰儿，”凤雨琳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拽住她，“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宁。”
她难受得脑子都快胀爆了，如果凤雨娇出了什么事情，那她也不要活了。
二娘去世的时候，她发誓会好好照顾雨娇的，这些年来，她用心地呵护雨娇，都有些过份了。
可心里对二娘的内疚，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会有所减少，但却永远无法磨灭，毕竟二娘是因她而死，这事儿在凤家，除了死去的二娘，就只有她一人知道！
“我会在这里陪你的，直到你睡着，”沐云冰轻轻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这一皱连那美丽的眉梢也受到了牵连，“睡吧，雨琳。”
“不！”凤雨琳连摇着脑袋数次，“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我现在根本不可能睡得着，让我跟你一起去找雨娇！”
之前一直以为凤雨娇跟沐云冰在一起，如今连她也不知道妹妹的下落，这个姐姐真是太不称职！
“冰儿……”凤雨琳的脸上愁云惨雾，两行热泪配着哭声而下，“我！”
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她谁也没有跟谁提及，可现在却有种欲罢不能地想要倾诉，想把这沉重的心事说给云冰听，但又想她快点去找雨娇，矛盾赌得她无法喘气。
“雨琳，等古护卫安顿好了六皇子，我便跟她一起去找雨娇，”沐云冰心里有丝疑惑，“此时的你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确切点形容，她现在担忧好像有些过度，身体发热，心中烦闷焦躁，不利于她的恢复。
“有件事情，压在我心中好久了，”凤雨琳停止了哭泣，但哽咽还在，“我想找个可以听我倾诉的人……”
这么多年来，每当凤雨娇出事或者消失不见，她的内心都焦虑不安到极点，耗尽了心神，只想盼她早些长大，好好照顾自己，安稳地生活。
反正古护卫还没有来，能说多少就多少吧，她不想要再默默地承受，有一种错误叫做渴望被原谅。
那时候不懂事，犯下的错误，她已经难安了多年，是否内心的折磨可以洗礼多年的内疚。
“你说，我听着，”云冰表情凝重，淡淡地说道，“有什么难过的事，说出来就好了。”
云冰没有看出来，往日笑容灿烂，爱笑豁达的凤雨琳，也会有这么令人忧心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或许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还是因为她压力太大？
“我杀过人……”凤雨琳的眼角泪水不断地扑簌，“而且没有人发现，她是我的二娘！”
不敢睁眼去看，她更希望此时，这里可以变换成所有的黑暗，其实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现在不堪的自己。
“雨琳……”云冰是震惊的，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任眼泪再次毫无顾忌地奔流，自从她的娘走了以后，凤雨琳再没有过这么哭过，重新撕裂自己的心，哪怕很轻很轻，疼痛依然清晰可见。
过去的场景再现，凤雨琳又回到了最不快乐的那年那天……
二娘又要给爹生小孩儿了，而且还是个小弟弟，她疼得在床上死去活来的打滚，怎么生也生不出来。
记得很清楚，当时爹因为一批药材奔波在外，没能及时赶回来，她的娘又体弱多病，卧病在床，根本无暇照顾。
二娘早产，让凤雨琳也措手不及。
她一直害怕，如果再突然有个小弟弟，她的爹会把更多、甚至全部的爱都转移给别人。
所以从二娘怀孕开始，就更加排斥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时候是半夜，稳婆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因为二娘的孩子怎么也生不出来，所有人都慌了。
丫鬟们都在厨房烧水，留下来照顾的丫鬟去取水又没能回来，为了缓解她的疼痛，助她早些生产，稳婆决定利用水的柔性来缓解她的痛苦。
用勺子盛水在她肚子上轻轻浇下，眼看水不够用，稳婆左右等都不来，自己跑出去查看。
躲在门口默默注视的凤雨琳，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她好像看到了一只带着血的小脚，慢慢地滑出，之后是另一只脚，然后是……
二娘还在拼命地用力，她大叫一声后，最害怕的小弟弟的身体也滑了出来，就在二娘散尽最后的解数之时，凤雨琳伸出颤抖的双手，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她使劲儿地把他往二娘的肚子里塞，使尽了浑身的劲儿，没几下二娘便晕了。
因为自己很掩饰地蹲在地上，二娘想坐也没能坐起来。
那时候的凤雨娇比她更小，在房间里睡得跟很香，根本没有机会知晓一切，所以凤雨琳一直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爹的儿子，她的弟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但二娘却活了下来，只不过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忧伤无味，平日的盛气凌人也消失不见。
有时候会狠狠地盯着凤雨琳看，笑着笑着就哭了，二娘疯了，每天嘴里说的唯一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姥爷说儿子生下来，就让我做大夫人……”
凤雨琳很怕跟她独处，最讨厌的就是她那种死盯着她看的眼神！
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直到二娘走的那天，爹还是在外繁忙。
鼓气勇气让人把哭得死去活来的雨娇拉到了别处，凤雨琳站到了鬓发有些发灰的二娘床前，她永远也忘记不了。
疯疯癫癫的二娘，死前突然清醒一般，使劲儿最后一点力气，像当初生小弟弟时一样，再无暴戾之气的眼里，夹杂着最后一滴眼泪道：“替我好好照顾雨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