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鄯善的话，唐小雨再也迈不动脚步，又震惊又紧张。她艰难的转动思维，依然无法理解为何鄯善会表白、会说喜欢她。是这个世界已经见怪不怪，还是——他想诓她生包子？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被你那双灵眼和身无半点驱魔术吸引。觉得你是最适合成为太子妃的女子，而且也是最适合生下半灵的人。那时候保护你，看着你，在你眉间点上‘灵印’，不过只是防止你逃跑而已……”
额，这些她知道的，唐小雨闻言回神，撇撇嘴巴跟上鄯善的步子，却走得有些歪歪扭扭。
没办法，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握住自己的手上——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越来越冰了。心里又莫名紧张，纷乱的情绪瞬间充斥整个大脑。
鄯善忽地轻笑一声：“没想到，你竟一点都没害怕，而且还要游遍灵幽写下游记。这可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想到和做到的事，你不仅想了，还为之付出行动和努力。不知道何时起，你就已经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
“渐渐的，我觉得有你在身边其实是很舒心的事。我看到你努力的身影，会觉得我们靠得那么近，看见你不开心，我会变得兴趣大增。看见你开心，我也会忍不住想打击打击你……”
鄯善说着，还刻意扭头给她一个开心到死的笑容。
“额，反正你就是喜欢看我忙得跟个陀螺一样，然后还在我不开心的时候找到原因让你开心，我开心的时候又靠打击我取乐对吧？”
唐小雨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滑落一脑门的黑线，我的天！鄯善的脑回路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人家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开心不是陪着她开心么？看见人不开心不素会想办法逗其开心咩？
他居然是兴趣大增，汗！
“那倒不全是。”某亡灵太子居然很大方的承认了她的话，而后又接着道：“我不想看到你遇险，不想看到你明知道钟子期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还对他亲昵傻笑。”
“看到你和他在大街上逛的那么开心，还……手牵着手，我就很不开心。要不是顾及两国的关系，我真想剁了他再丢到海里喂鱼！但是，想到他并不知道你不是他妹妹，我心里的怒意才消一些。这样的想法困扰我很久，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对你产生的感情。”
唐小雨的脑袋已经僵掉了，脚下的路开始变的平坦，是人工修整过的小道，可她依然走的磕磕绊绊，手上的热烫和鄯善手中的冰冷交织，碰撞出强烈的情绪。
不能喜欢鄯善，不可以喜欢上鄯善……她知道的！她一直，都明白的，可是心里不由自主跳动的那个不和旋律的欢喜音符是怎么回事？
“只是，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亡灵，从你和我立下约定后我就察觉到了。后来，我们同榻共眠，你却每晚都睡的很香，当我不存在一样。呵！”
鄯善像是吐了一口生涩的空气，握着唐小雨的手也不再那么冰。她却听得全身寒毛唰唰唰全竖起来，感情这位殿下每晚都有观察她的睡颜？
尼玛，糗大了。
他顿了一下，又像打开话匣子似的说起来：“而且，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喜欢人类。特别是一个不喜欢我，还有用灵眼的人，你哪天要是成为驱魔师，对我那将是致命的威胁。”
“所以我就想，离你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远一点，或者把你当成弃子抛弃会更好。如果皇后动手杀你，我还能抓住她的一个把柄。”
听到这里，唐小雨心中那不同于喧嚣着要她别喜欢鄯善的音符沉寂了。瞬间，她感觉每个骨头缝里都灌满了冷风。
唐小雨缩瑟一下脖子，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另一只手不由得摸到小白藏身的上方，这一刻她怎么觉得这些约定是那么可笑呢？
然而，鄯善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人微白的脸色，他牵着唐小雨继续走着。
“这一次，我本可以让整个海面和迷石岛坚固如铁，皇后的人是没有半分机会混进来的。可是，我并没有，我故意放松暗地里的守备。好笑的是，皇后和我想得一样，所以她的人下了大本钱，不仅从极寒之地买来寒冰造雾，还几乎倾巢出动杀你。”
此刻，唐小雨的内心已经没什么波动了，而且，还有一丝怪异的难受。她想，或许是自己坦诚待人，却换来如此境地，所以难受了吧？
想着，唐小雨轻勾唇瓣，她本就是与这个世界无干的人，他们的争斗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一出海，我就知道危险降临了。可是，我依然按兵不动，一是为了让伽貉除掉怕水的心病，二是想要切断心里对你的特殊感情。我告诫自己，我的命格已经危机重重，不能再加上你这个以后可能变成驱魔师的威胁。”
鄯善涩然一笑。
“所以，我明知道大雾里已经刀光剑影，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我以为借着大雾的掩盖，我不会狠不下心，因为这场大雾遮不住皇后的阴毒，只要你一出事我立刻有大把的证据和机会让她坐不稳后位，甚至，灰飞烟灭！”
唐小雨一呆，心下却清明得很——好狠毒的计划！
他这简直就是完美到爆的“一石四鸟”之计，首先利用她这个弃子作诱饵，再故作暗中会辅助她拿到旗幡的假象吸引皇后上当对她刺杀。
其次，让伽貉出面，一方面可以治疗他怕水的心疾，另一方面伽貉就是活生生的人证！而大量刺杀的人最终也会追查到皇后身上，且证据定不会少。
最后，就是完美收官了。她的死必定会影响巫咸国和灵幽国刚建立的友好关系，所以皇帝必定不会偏袒或是救下皇后，皇后的死、皇后党的覆灭已经是必然。
如此地步，鄯善何须担心掌握不了玄武宫的大权？苏灵溪再聪明，不过只是一个郡主，只要鄯善马上另娶一个太子妃，分分钟就是代掌正一品女官的大印！
只要她一死，鄯善就会除去隐藏的威胁——以后可能会变成驱魔师的她，除掉明里的威胁——皇后，治好伽貉的心疾，扳倒皇后党取得玄武宫大权……
原来，她的死竟然有这么大的“价值”，呵！
她抬眼看着鄯善俊朗清疏的身影，仿佛那些和他一起训练打闹的日子都是黄粱一梦，而现在这个亡灵才是真实的鄯善——身为皇帝的义子，却能够成为储君的男人！
许久，鄯善都没再说话，像是故意给她时间想明白。
唐小雨垂下眼睑，淡淡道：“如此大的得益，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来救我了？”是他刚才说的喜欢么？可是她无法相信怎么办？
“我故意安排的哨兵不断在大庭广众之下传送着你的消息，原本他们是我故意安排给众臣看的。可是，我却把自己听得越来越紧张，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派出护卫队直接断了那些刺客的后路。”
说着，他突然转过头来戏谑道：“你说，我是不是在自讨苦吃？”
唐小雨很想像以前一样立刻反唇相讥说“是”，可是她微张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要她怎么说？那个被他丢在刺客堆里的，可是他啊！
她又不是圣母白莲花，难不成还要反过去安慰他么？不直接一脚把他踹水里然后拍屁股离开就已经很仁慈了好伐？
见唐小雨张了张唇瓣最后又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说话，鄯善苦笑撇开头，这丫头可知道他决定把这一切告诉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他这是要和她坦诚相待啊！她那双闪闪的杏眼看不见么？
鄯善握紧她的手，发现方才的热意已经褪去，心下一暗，继续道：“我听到你在海上失踪的时候，心脏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大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立刻去找你的冲动，我想，你果然是上天专门安排给我的那个人人。”
“没能在活着的时候遇见，现在遇见了就提醒我不要把你推开、把你弄丢，所以，我来了。”鄯善说着突然顿住脚。
唐小雨还以为又是刺客出现，抬眸望去，前面竟是一个拱形的石柱门，但门后面却不是房间，而是一个露天圆台。圆台上刻着年代久远的图案和和文字，中央盘旋着一只幽冥火焰状的石桌。
桌子正中，插着一面在海风中飞舞的旗幡。
“小雨，”鄯善放开她的手，他走向石桌，拔下那面旗幡，“我暗中派人除掉那些躲在远处的船上制造大雾的亡灵。我在水波中遇见差点被鱼吃掉的小黑，然后，找到了活着的你。”
鄯善转身看着她，目光奕奕：“机会没了可以再制造，可要是你没了，就会真的没了。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死后变成亡灵。”
“小雨，我喜欢你，很喜欢！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我，但那又有什么？只要我喜欢你，对你好，那就够了。或许，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的，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