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她，伽貉，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和想法，你想揍我还是砍我，都先救人！救人，好吗？”鄯善转脸看向唐小雨，吞了根刺一样难受。
伽貉不再说话，顺手将鄯善推开：“女医官留两个下来做我的助手，其余人全部出去，包括你。鄯善。”
“好。”鄯善沙哑了声音，犯错的孩子一样走出去。房门关上的刹那，也将他的魂魄关在了房间里，他抬眼望了一眼日头，已经很高了。
可为什么还那样冷呢？
对了，这是冬天了啊！鄯善在心里恍恍惚惚的想着，许久之后，整个放空的他终于想到自己是要干什么了。“来人，把隋先生和侍卫统领给本殿叫过前殿来。”
鄯善冷冷出声，仿佛直插天空的冰棱。
隋先生和侍卫统领感到前殿的时候，鄯善正背着手在前殿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副亡灵斗战图。这是灵幽国贵族间很流行的图画，说的是亡灵族当初和驱魔师大战的故事。
亡灵飘荡，驱魔师们举着权杖威风凛凛过来逼战。而后，亡灵族奋起反击，将驱魔师大的四散而逃。
“来了？”鄯善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魄力和威严。淡淡的在迁殿中荡开，像深沉的湖水将隋先生和那个腰缠乌金鞭的侍卫统领给淹没。
“你们在本殿不在东宫的这短短一个早上，到底做了什么？嗯？”鄯善转过身，他拂开衣袖上的一缕灰尘，而后坐下。
隋先生率先噗通跪了下去，紧接着侍卫统领也跪下。隋先生的脸上并没有惧色，有的只是愧疚和悲壮：“回太子殿下，卑职等有罪！”
“别在本殿面前扯这些，回答我啊！你来说！”鄯善像是看出隋先生不准备给他讲细节，直接将目光移到侍卫统领身上。
后者愣了愣，而后看了一眼隋先生之后居然也是一副不卑不吭的样子：“回殿下，卑职有罪，甘愿接受任何惩罚！”说着，也不顾鄯善已经铁青的脸色，直接伏在地上。
鄯善青着脸，一双眸子差点迸出火光来：“什么惩罚都可以是吗？”
说着，鄯善一笑：“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本殿将你的妻小关进州府大牢，一顿折磨之后让她们生不如死也是可以的呢？”
“……”伏在地上的侍卫统领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很明显，鄯善的话已经刺进他的心中了。他不说话，双拳却攥得紧紧的，双肩微微颤抖。
鄯善冷冷一笑，其实不管是人还是亡灵，都是一样的。你打他砍他，还不如在他最心疼的人身上下点功夫。
“你呢？你也愿意吗？”鄯善这次问的是隋先生，这个将东宫管理的条条有理多年的老者，他心狠手辣也是东宫中人人皆知的。
鄯善也乐得他这样的铁血手腕，只不过这次他的手伸的太长，居然伸到太子妃身上。简直是不知死活！
“殿下！伤了太子妃是我等的错，和我们的家人没有关系。殿下尽可以折磨我们，甚至是杀了我们，我等都没有半句怨言！这是我们的罪，我们不会逃避！”隋先生率先开口反驳。
鄯善冷嗤一声，广袖猛地一扫，桌上的杯盏全部落在地上。
“杀了你们？！好！好得很！你们既然都知道不能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为何就要动本殿心中最重要的人！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本殿的血脉！”说着，鄯善突然拔剑猛地刺进隋先生的肩胛骨。
“噗呲”的声音在房间里尤为明显，他握着剑柄转了一圈：“痛吗？呵！可是你们却比不上她的千万分之一痛。你的手这么长，敢伸到主子的身上，干脆就不要了吧。”
说着，鄯善的手一动，利剑划出虹光，眨眼间将隋先生的一条胳膊给生生卸了下来！
隋先生面色扭曲的痛哼一声，跪的笔直的身子條忽倒在地上。血粒像飘舞的带子一样飞起，将周围的空气都染成了红色。可那个倒在地上的老者并没有求饶，也没有战战兢兢。
他反而一脸平静而又刚硬的望着鄯善，眸中竟是忠诚：“殿下，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的错，我死有余辜。不过，能以这样的方式为殿下而死，甚至死在殿下的剑下，卑职很是荣幸。”
“卑职万分抱歉，但是卑职并不后悔！”隋先生说罢，竟然咬舌自尽了！
鄯善望着眼前渐渐消失的亡灵，目眦欲裂！他将手中的长剑猛地刺进底下，气急道：“混账！你竟然敢……竟然敢如此逼本殿！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做这东宫的主人是不是？！”
“说啊！”他朝侍卫统领猛地一吼。
后者的头垂得更低，直接贴在地上：“回太子殿下，卑职不敢！卑职等只是想为殿下分忧，早日问出钟子期和姬无烨的下落。绝无僭越之心！”
“没有僭越之心？都将本殿的太子妃逼成这样子还说你们没有僭越之心？！本殿可是看着你们的野心高的很啊！”鄯善厉喝，剑刃直接搭在那个侍卫统领的后颈上。
他立在侍卫统领身边，一字一句的道：“你们伤了本殿最重要的人，你们还越权擅管东宫事务。过不了多久，是不是就准备挟天子令诸侯了？不过没关系，本殿会一点点同你们心爱的人身上——讨回来！”
“殿下！求殿下绕过卑职的家人，求求你了太子殿下，您就算把卑职千刀万剐卑职也不会皱一下眉！殿下，要不这样，你将卑职处以火刑，亡灵最害怕的就是火刑了。”
侍卫统领疯了一样拉着鄯善的衣角直磕头，他从未想过和隋先生合作之后竟然有这样的后果，当初他只是想着像隋先生说的那样，为太子殿下分忧解难。
没想过最后太子妃居然会跑出来，还有莫问为什么会出现在当场……
“火刑？”鄯善；冷冰冰笑开，“好啊，既然要处以火刑，干脆就让你看着她们被处以火刑得了。你们可是让本殿看着自己的爱妃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孩子也保不住了呢。”
侍卫统领听到鄯善的话，整个人都绝望了。
他的家里有一个贤妻，还有他们上个月刚刚去往生泉领养的小婴儿。那个跟包子一样胖乎乎的孩子还那么可爱，刚刚和他融了血，成为血浓于水的至亲……
想着，侍卫统领忽然心凉了。因为现在他想到了一个同样严重的问题——他们是不是刚刚对太子殿下做了同样残忍的事情？！
先前，他只是认为帮着隋先生问出钟子期和姬无烨的下落要紧，全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侍卫统领心下绝望的将过程给鄯善坦白，不过就是隋先生找到他，要他带上几个弟兄帮忙给知秋施压，逼她说出钟子期他们的下落。
而且，侍卫统领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隋先生已经把人绑起来了。
不止如此，隋先生还喊来了整个东宫的下人，想要借此机会施压。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隋先生给他说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授意的。可现在看来，太子殿下完全不知情啊！
“殿下？”侍卫统领战战兢兢的说完，不由得忐忑的唤了一下鄯善。
鄯善眯起眼睛：“本殿授意？本殿授意难道不会直接给你们说吗？”他瞥了侍卫统领一眼，目光阴沉的沉思着后者话语中的真实性。
其实也用不着怀疑，侍卫统领一想都对他很忠心。当然，隋先生也一样忠心，只是他的忠心这几年渐渐变了味，颇有几分挟天子的味道。
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还真是不稀奇。看来，他是时候去看看交给隋先生的那些暗卫还有几个是对自己忠心的了。
“你不是说莫问也出现了吗？他人呢？”鄯善这才想起莫问已经整个早上不在自己身边了，既然隋先生只是想逼问知秋，而且也没有要惊动唐小雨的意思。
莫问为什么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将唐小雨叫出来和他们对峙？
是因为他本就喜欢知秋，想要搬唐小雨出来救人，还是莫问其实有别的目的？鄯善不得不这么想，但是他的想法还是偏前者的。
毕竟侍卫统领也说过，隋先生是打着太子的名号行事，那莫问会搬唐小雨出来救人也是情理之中。
“回殿下，卑职不知。当时太子妃拼尽全力阻止我们，让莫侍卫带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丫头。殿下，要追吗？”侍卫统领见他不在追问罪名的话题，忍不住松了口气。
岂料，鄯善却看清了他的心思：“追不追，不关你的事。你带着你的那堆兄弟给本殿到州府大牢好好蹲着，太子妃生，尔等活罪难逃，太子妃死，你们所有人都必须陪葬！”
“殿下……”侍卫统领的脸色有暗下去，只是抿唇轻轻道了声：“喏。”
鄯善让侍卫统领退下，又唤来东宫的內侍，让他们找几个人扮成百姓的样子到各医馆打听莫问和知秋的下落。他吩咐完毕，这才望着隋先生消失的地方发呆。
自己是不是对属下太过宽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