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007年2月21日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样子。”古海峰不解地看着她。
“如果……”车小玮踌躇地看着古海峰，“如果……”
“如果什么？”他好奇地笑，“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吗？”
“如果你哥去看望你，不要跟他说我们有联系的事，我怕他会误会。”
车小玮想来想去，还是不想说，只要周子恒不知道她与古海峰之间的事，应该不会找麻烦的。春节假期就一个星期左右，周子恒不会待得太久，古海峰还要读书，他们相见的机会不会多，避过礁石再说吧。她想等周子恒淡忘了过去，一旦他有了新的选择，就不会再和她较劲了。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天真，可车小玮还是有投机取巧的心理，那毕竟只是过去一段没有实际质量的情感，她已经放开了，也就等于结束了那段旅途。既然现在开始了新的旅途，有必要把旧的旅途纠葛在一起吗，她觉得没必要，所以不想说。
“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大事呢，至于这样失魂落魄的吗。”古海峰嘲笑了她，又安慰道，“放心吧，我不说就是了。”
“如果他问起我，就说不知道。”车小玮又交代了一句。
古海峰见她还是一脸的惶恐，便笑着安慰她不用感到紧张，放轻松些，就算让他哥哥知道他们有联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朋友关系也有错吗。然后戏语道，看来他必须煮壶咖啡给她提提神，要不然晚上黄明宇来接她，会以为他欺侮她了。
看着古海峰坦荡俊朗的脸容，车小玮真想对他说，她非常爱他，为了不影响爱，她连诚实也搁置一旁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这个秘密，她希望能得到理解和原谅。人总有犯错的时候，那并不是可怕的过错，只是她思想不够明智时的行为。关于爱情，是没人可以说得清的，但现在她不会再改变自己的爱，除了他，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
黄明宇家的年夜饭就黄明宇一家人和她，因为离婚的事，舒凡夫妇都没有来。这顿年夜饭一点快乐的气氛都没有，车小玮的情绪非常低落，周子恒这个名字出现后，原本消散的心头阴云又聚拢了。从听到名字的那刻起，她的心情一直是沉甸甸的，所以年夜饭的气氛如何，她也没精神去注意。
方姨在晚餐间提出了让他们两个人结婚的要求，被黄明宇一口否决了，他表示要和舒凡结婚，于是年夜饭的气氛就更糟糕了。母亲爱护儿子的同时，也会做出伤害儿子的行为，方姨对舒凡进行了一顿数落，不雅的用词让黄明宇很不愉快，大度的他因为所爱的女人而生起母亲的气来，母子俩差点吵起架，黄明宇的父亲出来劝止了他们。
“除非我死了，否则别指望会让她进黄家门。”方姨朝儿子说出狠话。
“大吉大利，说什么死字啊。”黄明宇的父亲埋怨妻子。
车小玮想出来劝劝，可又觉得自己身份太尴尬了，因为她也没有要和黄明宇结婚的意思。劝方姨让黄明宇和舒凡结婚吗，只会增加矛盾情绪，劝黄明宇不要和舒凡结婚吗，更加不合事宜了。但不出来劝劝，又显得她太冷漠了，毕竟她接受了黄家的帮助。
“阿姨不要太生气了，结婚的事要看缘分的。”车小玮只能搬这句话来说了。
“帮帮阿姨吧。”方姨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能让那个女的进黄家的门，丢不起这个脸的，你就答应结婚吧。”
“好了，妈，你就不要再为难小玮了。”黄明宇冲母亲不满道，“她也有要结婚的人了，所以不要再提我和她结婚的事。”
“什么，你有要结婚的人了？谁啊？”方姨吃惊地问她。
“就是上次那个男青年。”黄明宇很多嘴地替她答了。
“那个不是假的吗？”方姨不相信的眼神。
黄明宇带着确定的语气反问母亲，如果是假的，他们两个还会住在一起吗？方姨还有想问的意思，但黄明宇没有给母亲机会，有点不耐烦的情绪，他站起身走过来拉起她，称时间不早了，他要送她回去了。
车小玮道了别，能早点离开正合她的心意。坐在车里，看着闷声不响开车的人，她很想埋怨他几句，为什么要那么多嘴。知道他心情不好，她也只好忍了。黄明宇说得那么轻松，好像她和古海峰铁定要结婚似的，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个未知的金蛋，到敲开的时候才能知道里面有没有结婚两个字。
又要激起一场风波了，圣诞节的详和气息渐渐远去后，生活的气息便越来越浓了，三十二岁的她要如何维护自己的爱情。车窗外，雪花飘个不停，去年暖冬停下的雪在新年仿佛挤着一起下了。畅快的雪花不时飘到窗前，不知道它们懂不懂得烦恼，这些微不足道的身影，在不断汇聚以后，竟然可以占领整座城市。车小玮从雪花那里得到了一种精神力量，微弱的爱情，只要坚持下去，也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车小玮望着窗外出神，周子恒现在应该见到古海峰了吧，能不能平安地度过这场危机，她心里一点信心都没有。折磨人的一个星期，这两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因为焦虑，晚上都出现失眠状态了，弄得她连工作也不能认真做。
“你的样稿图里有七八个单词错了。”黄明宇走进她的办公室，将上午她交给他的样稿图扔到她桌上，严厉地诉责道，“怎么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校对好字是最起码的要求。”
车小玮拿起样稿图看了一下，几张图上单词错的都被画了圈。这的确是低级的错误，平面印刷品必须要保证字的正确，否则一旦印出来，后果是无法弥补的严重，也是她个人承担不起的。平时黄明宇很大度，但工作上的事却很严厉，是不允许出错的。她连忙向黄明宇道了歉，答应马上进行修改校对，尽快给他标准的样稿图。
“是不是有心事，正常情况下，你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黄明宇坐下来看着她问，“看你的精神就像有事，和那个家伙吵闹了吗？”
她会犯这种错误，的确是受心事的影响，因为担忧周子恒会对古海峰说什么，情绪一直惶惶不安，弄得注意力都无法集中，才会没校对好单词。但这件心事车小玮不想跟黄明宇讲，怕他又多嘴地说出去，她只称是这两天没睡好觉，注意力散漫，看英文就容易眼花。
“你们两个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他又好奇地问。
“先管好你和舒凡的事吧。”车小玮驳回黄明宇的好奇心。
黄明宇自负地笑语，他和舒凡已经在一起了，领个结婚证费不了多少时间。完全没把母亲的反对放在心上。到目前，黄明宇的叔叔还是在公司里合伙，平时三个人在开会时或碰遇时，也依然正常说话，没有因为离婚的事发生不愉快场面。
车小玮对此很惊讶也很好奇，她问黄明宇，三个人碰面时没觉得尴尬吗？黄明宇微微冷笑她的惊讶与好奇，称国外的人都这样，不会将离婚事件看得那么严重。而且舒凡和他叔叔原本就不存在爱情，做不了夫妻可以做朋友，想开了就没什么好尴尬的。说完他走了，大概不喜欢说这个话题。
是啊，想开了就没什么好尴尬的，如果周子恒能像舒凡的丈夫那样懂得放手，她和他现在也可以像朋友一样见面谈话。不同性格的人，做出的行为真的相差太大了，车小玮叹息不已，周子恒的自信好强在事业上是种动力，可这样的优点并不适合用在情感方面，因为自信好强的人是难以接受失败的，这就意味着，他不会轻易放手。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古海峰发来的，约她今晚在唐人街的珠城酒楼吃晚餐。车小玮感到有点纳闷，今天不是周末，读书日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约她到外面吃晚餐。难道？她的神经绷得一下子紧，难道周子恒跟他说了秘密，他忍不到周末就要约她出来询问吗？就算询问可以直接打电话也可以来公寓，约她到外面吃晚餐，是想让她与周子恒当面对质吗？
总觉得晚上的约餐不会有好事情，古海峰会不会要求结束与她的感情约定，甚至连朋友关系也结束掉？她没勇气打电话询问原由，如果在电话里结束了，那就连见面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了。好不安的感觉，一想到要结束这段感情，车不玮的心就隐隐作痛，她不能失去这份爱，不能失去他。
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珠城酒楼的19号桌位，好像她来得早了点，古海峰还没到。车小玮坐下来等着，也只等了两分钟，一个身影走过来坐到她面前，不是古海峰，而是周子恒。她看了看外面，并没有第二个身影过来，那就是说晚餐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一年不见，你好像没什么变化。”周子恒先开口了。
“先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车小玮问，她必须弄清约餐的事。
“是我约你的，海峰不知道。”周子恒直率地承认并解释，“我借海峰的手机打电话回家，无意间在手机里看到你的号码，想看看你，所以就发了短信。”
这个解释还算有点合理，车小玮不再计较下去，她也不想将彼此关系弄得太僵，激怒周子恒只会导致更坏的局面。视他为来旅游的朋友，见一面吃一顿晚餐，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她希望他们和平相对，化解掉爱恨，这样对谁都好。
服务生过来，周子恒点了几道菜，都是她喜欢的，好像在有意唤起过去的情感。面对他的好意，车小玮只有痛苦，越是对她好，就越显得她无情了，他这样是将情感失败的罪名推给她。为了打发难熬的晚餐时间，她找话题问他，怎么会想到来渥太华？
“因为这里有两个我关心的人。”周子恒轻轻地一笑，表情却是阴沉的。
车小玮听得出周子恒的话外之音，就是暗指不放心她与古海峰。想用谎言来对付精明能干的周子恒，好像是错误的方式，他可以用一个极其简单的办法，就击毁了她与古海峰的谎言。借古海峰的手机打电话回家，也许就是有意查看古海峰是否与她有联系。而她来到餐厅的行为，又证明了这个事实，现在连狡辩的话都找不到了。
“在渥太华过得好吗？”周子恒轻飘飘地问。
“有朋友照顾着，过得挺顺利的。”她机械地答。
“回国吧。”周子恒突然话语正经地说，“我已经在办离婚了，来渥太华就是想碰到你，告诉你这件事，我希望能和你结婚。”
如果早两年听到这些话，她会很感动很开心，现在这些话对她来说没有意义了。车小玮很抱歉地朝周子恒摇摇头，告诉他，太晚了，她已经不需要这些话了。他们的感情不可能因为他的离婚再发生改变，对于她来说，这段感情在一年前就彻底结束了。
“你想和海峰在一起吗？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那是不可能的。”周子恒冷冷地提醒她，“现在他或许会对你有好感，可是几年后呢，你的青春不复存在，而他却如日中天。年轻的男生有时候会迷恋上比自己年龄大的女性，因为他们渴望接触成年人的世界，到了他们真的成为了大人，就会迷恋比自己小的女孩，以此来体现他们的大人味。我也有过这些经历，知道这种感情是不可靠的，所以你清醒一点吧。”
车小玮相信周子恒的提醒是出自真心的，而且话中的提醒都可能会变成真实情况。她真的不够清醒吗，相信会有这种爱情奇迹是不是很幼稚？没有任何承诺的等待，是对情感的高度考验，她能担负起考验失败的后果吗？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情感信心，被周子恒的提醒弄得左歪右倒。
回到公寓车小玮的脑里还飘着周子恒的提醒，这些提醒不是她没想过，而是没去正视。陶醉爱意中时谁都会朝美好的一面想像，把不好的一面悄悄忽略掉。可当提醒从别人口中灌输入她的耳里时，就会显得特别有冲击力，并且直击心扉。
古海峰对她的爱意有多坚定，车小玮无从考证，虽然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诚实青年，但这不代表他会永远爱她一个人。如果他对她的感情，像周子恒说得，只是年轻人暂时的迷恋行为，到他成熟时，她便成了过眼云烟，那时候后悔两个字都没脸写了。
周子恒没有逼她答应结婚，反而通容地给了她很长的考虑时间，表示他会回国等着她回来，好像料定她和古海峰是没有结果似的。站在相配的理论上讲，周子恒与她的确更符合结婚的要求，可惜她的感情唱了反调。
精神状态实在太糟糕了，睡眠不佳再背负上情感压力，整个人像扛着一百斤的重物。为了晚上能有个好觉，车小玮拿了衣服，去泡浴缸来放松一下全身的神经。躺在浴缸中，她又有了关于青春的伤感，泡沫中的肌肤似乎在不断向她抱怨，它们很饥渴，它们缺少应有的爱抚，一个女人的身体不就是要奉献给所爱的男人吗？等到青春消逝，爱情变成寒风中的尘埃，留着苍老空白的身体有什么意义？
有些人的情感路一帆风顺，为什么她的情感道路走得如此不顺利，总是要站在等待的位置上，车小玮实在觉得委屈。静静地等了周子恒三年，在她放弃之后他却跑来说要离婚了，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如此惩罚她。现在她又要等待古海峰的成长，谁能保证他成为真正有能力的男人后还会爱她吗？究竟要相信谁的感情，她才能等到自己的爱情与婚姻。
人的一生要经历多少情感路程，恐怕没有人可以回答得出来。人类从动物进化过来，把动物的特征都消除了，但却保持了雌雄间的情感需求，可见情感的重要之处。对于人来说，情感如同阳光，没有阳光，生命便无法正常生长，没有情感，心灵便难以获得喜悦。她不想生活在阴暗的空间里，所以渴望拥有真诚的情感，在古海峰身上她看到了这种情感阳光，这也是车小玮最看重这份爱情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