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鸟高高地在空中飞，高得到了云霄上。居高临下，他可以望得很远。他看看下面，信口唱了起来：
“我在云端飞翔，
飞过田地草场，
下面的一切我尽收眼底，
一切都沐浴着日月的光辉。”
百灵鸟唱累了，就落在一个草墩上休息。
从树底下爬出一条蛇蜥，对他说：
“你从上头看，什么都看得见——这是对的。可是如果你在地面上看，就谁也不认识了。”
“怎么可能呢！”百灵鸟惊讶地说，“我准认得出！”
“好吧，那你就过来躺在我旁边。我指给你看一只只动物，让你猜他们都是谁。”
“瞧你多会出主意！”百灵鸟说，“我到了你旁边，你就会蜇我一下。我怕蛇。”
“由此可见，对于地上的东西，你一窍不通。”蛇蜥说，“第一，我根本不是蛇，只不过是一只蜥蜴；第二，蛇并不蜇人，而是咬人。蛇嘛，我也怕的——蛇的牙很长，牙里还有毒。你瞧我的牙——我的牙很小。凭这种牙，别说是跟蛇作对，就是跟你打，我也打不过的。”
“你说你是蜥蜴，那你的脚在哪儿呀？”
“我要脚来干什么？反正我在地上爬行的本领，也不逊于蛇。”
“欧，如果你真是一条没有脚的蜥蜴，”百灵鸟说，“那我就用不着怕你了。”
百灵鸟跳下草墩，把两条小腿往身底下一蜷，就在蛇蜥旁边躺下了。
他们俩并排躺着。蛇蜥问：“习惯从上面看东西的朋友，现在你说说，是谁来了？到这儿来干什么？”
百灵鸟一看上面，就愣住了。他看见有两条大长腿在地上走着，从从容容地跨过大草墩，就像自己跨过小土块一样轻松；走一步，脚趾就在地上留几个印子。
大长腿从百灵鸟身上跨过去，就走得不见了。
蛇蜥瞧着百灵鸟，咧开嘴大笑。
他用细细的舌头舔舔干枯的嘴唇，说：“怎么样，朋友，你猜不出来吧！如果你知道刚才走过去的是谁，就不会那样害怕了。我躺在这里，这样推测，两条腿很长，每只脚有三个大的脚趾、一个小的脚趾，我就知道了——那是一只高大的鸟，喜欢在地上散步，因为他有一双走起路来很方便的腿，像高跷似的！不错，刚才走过这里的是灰鹤。”
百灵鸟一听，乐得跳了起来，因为灰鹤他是认得的。那是一只和气、善良的鸟，不会欺负他的。
“老老实实躺着，别瞎蹦跶！”蛇蜥咝咝地说，“瞧，又有脚走过来了。”
真的，一双赤脚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脚。脚趾好像裹着破漆布似的。
“你猜这是谁？”蛇蜥说。
百灵鸟想呀，想呀，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双脚。
“嘿嘿！瞧你呀！”蛇蜥笑了起来，“这多么容易猜！你看：脚趾宽宽的，脚板平平的，走在地上磕磕碰碰。有这样一双脚，在水里活动挺方便——把一只脚向旁边一歪，它就像刀片似的切水；脚趾一张开，就成了一副桨。这是凤头，他是生活在水里的鸟，刚从湖里爬到岸上来了……”
话音未落，忽然从树上落下一个黑色的小毛团儿，落到地上，爬了起来，屈着前腿的膝盖，向前爬。
百灵鸟再仔细一看，根本不是用前脚，而是用合起来的翅膀。
小毛团儿向旁一侧身，从身后面露出有尖爪的兽脚和一条尾巴，尾巴和脚之间有一面皮膜。
“这才叫怪呢！”百灵鸟说，“看上去，好像是跟我一样的有翅膀的动物，可是，在地上，我就认不出来了。”
“啊哈！”蛇蜥高兴地说，“你猜不出来了！你刚才吹牛，说在日光、月光下谁都认得出来，可是现在你怎么连蝙蝠都不认识了？”
这时候，蝙蝠已经爬上了一个草墩，一伸翅膀，就飞上了树。
地上又走过来另外一些脚。
那是些可怕的脚爪——短短的、毛茸茸的，脚趾上有不尖的爪子，粗糙的脚掌向外翻着。
百灵鸟吓得发抖了。蛇蜥对他说：“我躺在这儿一看就知道了，脚爪上有毛，这说明是野兽的脚爪。腿短得像砍下来的一段木头似的，脚掌向外翻，粗粗的脚趾上生有结实的爪子。这种脚，在地上走路很困难。但是，如果住在地下，用这种脚爪挖了泥土往后抛，那就太方便了。根据这些，我确定他是一只地下兽，名字叫做鼹鼠。你瞧，快瞧，要不，他马上又要回到地下去了。”
鼹鼠钻进地下，看不见了。
百灵鸟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忽然看见有几只手在地上跑。
“这是个杂技演员吧？”百灵鸟觉得奇怪极了，“他要四只手来干什么？”
“为的是在树林里的树枝上跳来跳去。”蛇蜥说，“你知道吗，这是松鼠啊！”
“好吧，”百灵鸟说，“算你赢了。在地上，我谁也没认出来。现在我出个谜给你猜吧！”
“说吧！”蛇蜥说。
“你看见了吗？天上有个黑点。”
“看见了。”蛇蜥回答。
“你猜，他的脚什么样儿？”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蛇蜥说，“飞得这么高，我怎能看清楚他的脚呢？”
“这怎么叫开玩笑！”百灵鸟生气了，“在他那两只带尖爪的脚把你抓走之前，快带了你的尾巴逃命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向蛇蜥点头告别，跳起身来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