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女娃你才几岁啊？看你的样子娇滴滴的，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会烤鱼？”姓张的张老者忽然皱眉打量叶茗儿，一脸的不相信。
楚老头从兴奋中回过神来，亦是狐疑地看着叶茗儿。他大声道：“小女娃，你该不会是寻我们两老儿开心吧？就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恐怕连生火怎么升都不知道呢，还烤鱼？烤鱼可是个考验人的活儿。”
“是啊是啊！”张老头在一旁附和：“要是这么简单，我们两老儿也不用每次都要回家才料理这些鱼儿了。”
“小女娃要玩儿回家玩去，别浪费了我们两老儿好不容易钓来的鱼儿。”楚老头干脆抱着鱼篓准备走了。
叶茗儿又气又乐。气的是两个老头竟然不相信她，乐的是这两老头实在是太有趣了，跟小孩儿似的。
“若是我会烤鱼，还烤得不错。你们可怎么办？”她朗声道，明亮的眼中都是不服输的光彩。
楚张两位老者相视一眼：“重重赏你。”
叶茗儿压根不在乎赏银。她哼了一声：“我也不要什么赏。不过若是我能做出很好吃的烤鱼，你们每次见到我就得说一句：小姑娘你的烤鱼天下第一。”
“哈哈！这个小女娃有意思！”张老头哈哈一笑，“好！若是你赢了，让我老头子认输又能如何？”
楚老头却是瞪着眼：“若是你赢了老夫自然是愿赌服输，但是若是你烤坏了，我要你赔我十条鱼，还要活的！”
叶茗儿看着两个岁数加起来是她十倍的老头子宛如孩童般计较，顿觉好笑。
“小女娃，你要是烤鱼好吃，让楚老头不但认输，还给你件好东西做谢礼。”那个国字脸的张姓老者促狭笑道。
叶茗儿微笑：“反正也快中午了。今日有缘认识两位老人家，就当是小辈孝敬两位的，不用什么谢礼”
那楚老头哼哼：“小女娃果然很有礼貌，就冲这个，老夫等会自然有好东西相送，不像张老头你这么抠门，斤斤计较！”
两人又开始斗嘴了。
叶茗儿笑着拿了鱼篓去溪边，杀鱼、去肚、刮鳞，十分利索。然后她让车夫去周边庄子借了点盐巴。她一个人干得起劲，一旁的车夫帮忙生火，不到半个时辰鱼的清香就飘了出来，令人食指大动。
楚张二老顿时眼巴巴看着火上烤着的两条金黄金黄的肥鱼。两人酷爱钓鱼吃鱼。方才叶茗儿说要烤鱼吃，他们心中原本是不太相信她能做出美味的烤鱼。如今一看，这架势这鱼的卖相，肯定好吃。
只见叶茗儿不断翻动烤鱼，时不时在上面撒点盐巴和胡椒面。烤鱼其实比烤肉更具有难度。火候掌握得要特别好，若是掌握不好要么就是烤焦了，要么就是烤烂了，鱼肉不存。
楚张两位老者眼巴巴地看着那架子上鱼儿翻来翻去就是没拿下来。
“小女娃，好了好了！可以吃了。”楚老连声催促。
“是啊是啊，再烤下去就会烤焦了。”张老也催促。
这个时候两个老头竟然不拌嘴了，实在是少见。
叶茗儿笑着把两条火候差不多的烤鱼放在一旁的碟子上，然后拿了另外两包用荷叶包着的东西用泥巴糊了，放入火旁边。
她做完这一切，慢条斯理地洗了手，再拿了一把小刀细细将烤鱼去头去尾分成了两份。这才端上给两位早就望眼欲穿的楚张两位。
两位早就口水流了一地，一接过去立刻大快朵颐。
“好吃！好吃！”楚老一脸享受，“外酥内嫩，腥味皆无！咦，胡椒面的味道很好的入了味。极品极品！我老头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好的烤鱼呢！”
另一边张老头闷头不吭声，早就消灭了自己这一盘烤鱼，转而向楚老头那一份抓去。
楚老头急忙护住。两人又开始你来往的争起来。
“张老头，你要脸吗？这是我的！”
“楚老头，你才要脸吗？到处有人请你四处吃好吃的。山珍海味你都吃腻了，你好意思和我争这一盘烤鱼？”
“这是小女娃给我的，你不许吃我的！”
“你……”
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就要大打出手。忽然，一股清甜诱人的香气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循香望去。
只见叶茗儿正手脚利落的打开一个泥封，从里面挖出白花花的鱼肉。
两个老头急忙上前。等他们还没看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香气更浓了，两位老者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但是竟从未闻过这么香甜的气息。两人一时安静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叶茗儿摆弄。
叶茗儿将泥封打开，里面还包着尤带绿色的荷叶。
楚老叫道：“刚才闻到的就是荷叶的清香。小女娃真厉害，用荷叶包着鱼肉去腥。”
叶茗儿只笑不语，然后打开荷叶，露出里面莹白如玉的鱼肉。那鱼肉鲜美气息溢了出来，闻一口口水都要流下来。
“啊，有花椒、桂皮，还有……还有什么……”楚老头忽然被深深难住了。
里面有一股他极其熟悉却又一时半会说不出来的香气参在其中。
张老拍手大笑：“哈哈哈……小女娃你真厉害。这楚老头走遍天下，闻香识物的功夫已是一流，竟然闻不出你烤鱼中的佐料。哈哈哈，妙极妙极！”
看着楚老头吃瘪，张老头十分痛快。
楚老恼火道：“张老头，你有本事你闻闻看是什么佐料的香气？说得出来我就服了你！”
两人眼尖看见叶茗儿在荷叶中放了一团香料，香料掺杂做一堆，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是什么。
美食当前张老头哪里还顾得上和楚老头较劲。他一等到叶茗儿剔了一盘鱼肉就毫不客气抢了过去大快朵颐。
他才吃了一口，忽然呆呆出神。
楚老奇怪地捅了捅他：“你怎么了？魔怔了啊？”
张老回过神来，竟然顾不上反驳一口一口地消灭着盘上的鱼肉。楚老一看立刻醒悟过来，急忙忙抢过叶茗儿手中另外一盘鱼肉，大口吃了起来。
他埋头吃了好几口后，忽然也如张老头一般定定出神。
叶茗儿此时得了空，见他这么奇怪，忍不住问道：“楚爷爷，怎么了？”
楚老眼中慢慢流下一滴老泪。叶茗儿吓了一大跳：“楚爷爷，你是不是噎到鱼刺了啊？赶紧吐出来！”
楚老缓缓摇了摇头，一脸复杂神色地看着叶茗儿。那眼神看得叶茗儿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那眼神带着哀伤、惋惜……等等复杂感情。叶茗儿刚才见他这么不正经，现在看这样当真是适应不了。
张老此时已经消灭了一整盘的鱼肉，坐在一旁长吁短叹。
叶茗儿原本是存着露一手的意思，但是见两位老者这个样子顿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头。
她犹豫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开口问。
忽然楚老定定看着她，慢慢问道：“小女娃，是不是叶家的人？”
叶茗儿愣了下，大眼微眯：“你怎么知道？”
楚老看了一眼张老，叹了一口气：“天外云香啊……你方才用的其中有天外云香。难怪我觉得这香气这么熟悉，却竟然闻不出来是什么佐料，原来这不是佐料，是茶叶。”
以茶去腥，茶可入膳食。这做法在当朝已经十分兴盛。而天外云香冠绝天下，传言中它的香气特殊，久久不绝，令人闻了如同从天外传来的馨香。
这鱼肉本就十分鲜美，加上佐料，再加一片天外云香茶叶提香，这鲜味中带着茶香特有的香气，令人难以忘怀。
张老叹了一口气：“方才我也有猜测，可是却不敢相信。”
楚老目光复杂地看着叶茗儿：“小女娃，天外云香在十年前早就绝产了。你手中怎么还有呢？”
叶茗儿面上微黯，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瓷瓶不及一握，上面画着一小片青翠欲滴的茶叶。
她苦笑：“我也就这么一瓶了。我爷爷说，天外云香母茶树枯死，这茶就要绝产，让我身为叶后人记住这茶香，永远不要忘记祖辈先人曾经制出这多好的茶。”
楚老接过瓷瓶，想要打开却是不忍。茶最忌受潮串味，这一瓶天外云香茶叶恐怕是这世上最后一瓶。这么多年来，它从新茶成为陈茶，恐怕香味所存无几。打开一次，香气就消散一次，茶叶就败坏一分。
他摩挲着瓷瓶，面上流露不忍。
叶茗儿勉强一笑：“楚爷爷，你看来也是个懂茶爱茶之人。你也不用可惜了，这茶再过两年就与普通茶叶无异。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它最后物尽其用，也算是得了个好归宿。”
楚老正色道：“小丫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爷爷让你留着这茶香，是让你有朝一日能再寻得天外云香的母茶树，再重新制出天外云香。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张老也道：“是啊，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只要我老头子能帮忙的，一定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