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次也好,努力克制的钻心的痛苦顷刻就将心里的防线击的粉碎,她的身体慢慢的由到瘫软。她将脸埋在膝间,双手抱着膝盖,慢慢的把头抵在双腿上。
泪水再次蓄满眼眶,一滴滴的落下。
除了奶奶去世的那一次,她从来不会歇斯底里,就是嚎啕大哭,也不曾出现过。从小就算是受了委屈挨了罚,她也只是将自己关在房中低低的抽泣,或者蹲在角落里任泪水流干,随即用衣袖擦干眼泪,一副无事模样。
为此,奶奶还曾经说过她。奶奶说:“如果你大声哭出来,所有委屈都会随着哭声消失,而你抽抽泣泣的,只会令委屈越滚越大,最终更委屈。”
可是自己也想大声哭出来,可是不行,她的理智还有一丝在线,即便她再委屈又能怎么样,可是章奶奶并无过错,她只是一心的想把自己拐到迟家,抱上孙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楼下此刻宾主尽以,她不能让章奶奶失了面子。
泪水落的越来越快,将洁白的被单完全浸透,而她躬起的背微微的。
似乎额头在发热,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她似乎看到了奶奶模模糊糊的笑脸,她仿佛在赞同朵朵的做法做人有恩报恩,恩怨要分明。接着是迟子建,可是他仿佛在对着她嘲讽,看,我说过,你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在我看来,不过是场小丑跳梁罢了。
奶奶,我该怎么办。
迟先生,你好狠。
百朵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胸腔里急速的回荡。
恍惚是奶奶手把手的教她写字画画,原本混乱不堪的笔画,在她的大手握着小手的手下,慢慢成型定格,看着奶奶一脸赞许的笑脸,百朵也会咯咯的笑着,要求再多写一行。
又仿佛是青哥哥背着家里偷出来一点点零食,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都吃进嘴里,才开心的咧着嘴笑着问自己好不好吃?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吃,甚至有些难以下咽,但看着青哥哥一脸期待的模样,她会甜甜的回答,超级美味哦……
又仿佛是大学最崇拜的老师,讲着课讲着课就变成了一副感情专家的模样,看着讲台下的一群年轻的孩子说道:“你再优秀也会有人对你不屑一顾,你再不堪也会有人把你视若生命。其实别人怎样对你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何做自己……”做自己吗?
可是心丢了还怎么做自己?
又仿佛李雪莉跟着自己回家的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他们进行一一点评,不知道结果如何,却依旧乐此不疲。
又仿佛,易吉晨一脸严肃的对着自己说:“你奶奶的情况只是看着比较好啊。”
又仿佛易吉晨跟迟子建难得同桌吃饭,两人跟孩子一样幼稚的拼命给自己夹菜。至今,她从未忘记过那日的场面。
一幅幅的画面,一幕幕的场景渐渐的变得虚渺,虚无,最后那一张张的笑脸变得支离破碎,散落在满地。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的从她双颊滚落,最后滚落在床单,消失于她眼前。
不知道哭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百朵觉得头疼的几乎要裂开,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而有些麻木了,她觉得她有些动不了。仿佛像是被什么紧紧的锁住,让她被迫的呼这也吸都不能够顺畅,使劲伸了伸胳膊腿,犹如针扎般的密密麻麻的刺痛酥痒犹如如海水般像她袭来,她有些受不了这种痛觉,不由的嗤的叫了一声。
“你醒了?”低沉的男声响起。声音是从阳台上传来的,以琛高挺的身躯背对着她,听到动静急忙转身。
她没想到他回来了。没有心里准备的百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她并没有搭话,身体上的刺痛让她好不容易因为睡着而停下来的眼泪险些再次流出来。
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空气有些压抑。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醒来,明明前一刻她还像个孩子般蜷缩的睡着。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异样,快步走向床边,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头紧锁,似是在忍耐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哪里不舒服?”他在床边坐下来,伸手去扶她起来,却被她想要努力靠自己其来的动作推倒在床上。但他并未放弃,反而顺势调转过来,伸开长臂把她搂在怀中。
“快告诉我到底哪里不舒服了。”看她越皱越紧的眉头,他心里的担忧更甚了。
“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是伤了残了只要孩子没事,迟先生会关心吗?”百朵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禁锢的太紧,她不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再说也没有多少力气了,在一波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百朵不由的脸都变了变。
她想,万蚁噬心的滋味大概就是如此吧。
“到底怎么了?朵朵,你别吓我,你等下,我,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他有些慌张的松开手,准备起身穿衣送她去医院。她微变的脸色,紧皱的眉头,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痛苦。
可是她不告诉自己到底哪里不舒服。
迟子建一松手,得到自由的百朵伸手捶打着快要没有只知觉的腿,却没有一点效果。还是钻心的疼与酥痒。
“腿疼?”迟子建沉沉地问,手却比脑袋行动更快一步,已经放在她小腿上。小腿有些僵硬,倏地,他似乎明白了她的痛苦的源头。不是其他的问题就好。迟子建紧张的情绪突然放松了下来,声音顿时带了点疲倦。
“腿麻了是吗?我帮你揉揉,然后扶你站起来走几步,慢慢等血管通了就好了。为什么逞强不告诉我。”
“是吗?”百朵微带嘲弄地说,“告诉你了就不会痛不会痒不会如针扎般难受?还是告诉你了等着你嘲笑我以苦肉计夺取同情?”
身后良久没有了声音,只有小腿上默默揉着的大掌不曾间断,只是他的唇却抿得紧紧的,脸色有些愠色。
过了许久,身上的刺痛慢慢消退,他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来,一遍一遍的来回推拿着。
“谢谢迟先生的帮助,现在不痛了,迟先生可以松手了,有劳您了。”耳边响起百朵清冷的声音,却满满的都是疏离。
“朵朵,你一定要这样对我说话吗?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终于,迟子建停止手中的动作,双眼写满痛苦。
“谈啊。可以谈啊,迟先生说啊,我洗耳恭听。”
“朵朵,咱别闹了好不好。”
“你以为我在跟你闹?”百朵突然笑出声来。他以为自己是在跟他闹?“呵呵……也是,又要说我无理取闹了是吗?您能换个说辞吗?哦……我想起来了,以前因为我要求你能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承认我的存在,因为那事,您说我胡闹,跟我冷战了好久。呵呵呵……这次又是我胡闹了是吗?”
突然觉得钱飘雪那句这是你家保姆啊,现在听起来那么贴切,完全没有当初听到的那种嘲讽。她还不如保姆呢,至少,保姆还有最基本尊重甚至是爱戴,还有自主选择权。
而她,陪吃陪喝陪睡‘赔’生孩子还要被利用。而利用自己的人却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己说别胡闹了!
呵呵……往日甜蜜与不甘痛苦仿佛都是一场梦,好一场春秋大梦,梦醒了,回归最初原本应有的模样。
“我不是那意思,你,你,我表达不当,我道歉。”天空挂起了半月,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月缺圆满。“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迟先生,如果我是你,就麻溜溜的拿出那颗2块钱的破珠子,直接甩在我脸上,告诉我,你不是因为珠子才娶我,才坚持让我入住迟家的。
当然,如果我是你,有这么一遍遍强调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功夫,早已经麻溜溜的解释清楚了事情原委。
当然,如果我是你,还有一种就是直接劈头盖脸骂我一顿,笑我自作多情……”
百朵每说出一直假设,他心里的悔恨就加深一些,早知今日会出这等大的误会,当初就应该提前跟她打个招呼的。
可惜,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早知道。
“腿不痒不疼了吧?”他突然上前,跪坐在她的面前,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脸认真的问着她。
“还要感谢迟先生的一双妙手。已经不疼了,谢谢您。”她抬头迎上他漆黑的眸光。
“那好,给你三个选择:其一,躺床上,或者我扶你坐起,靠在床头听我说。其二,回到书房,站在矛盾的起点那里认真的听我说。其三,你也可以选择你爱看的月亮下,我们坐在阳台说。
你自己选择,必须选择其中一个,不然,我用我自己的方法替你选择一个,你知道的,我向来言出必行。我能做出来。”
这样的他突然恢复成了刚见面时的模样,那时候的他也是这么霸道却又理智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扑上去要咬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