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窗台上两株绿色植被经过一夜凝结了不少大大小小圆润的水珠,晶莹剔透煞是漂亮,晨曦初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拿了花洒给那两株新栽植的盆栽浇水,然后坐回办公桌前开始日复一日的工作,筛选重要的文件给老板过目。
坐助理这么多年,她每天都能雷打不动的按时到公司,一丝不苟的完成所有分内的工作,好友总调侃她,就算是高薪,也不至于那么卖命吧,起早贪黑不说,偶尔还跟着老板加班,女人的大好青春可就这么消磨没了。
她总是笑而不答,并不是故作深沉,而是有的事情,你再如何详细的跟别人说,她若没有亲身体验过,就永远不能懂。
能让她心甘情愿卖命的,绝对不仅仅是高薪,虽然她得承认,她真的是个钱串子。
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她把手中的文件整理好,转身到茶水间沏了一杯清茶,条件反射性的理了理本来就很整洁的仪容,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的男子应该也是早就坐在那儿了,见她进去也不抬头,低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眉头紧锁,窗外漏进来的浅淡光晕在他身后柔柔的晕染成了一个圈,微尘在空气中一浮一沉的起舞,竟衬着他的身影无端端的感觉萧瑟孤寂。
“余助理?”良久没有听到声音,蕲峄一只手搁下手中从早晨开始就根本没有落过墨的笔。
余采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走过去把茶水放下,干咳了一声:“蕲总,我自作主张给您换的茶,您胃不好,晨起最好还是不要喝咖啡了。”
她心里有些忐忑,对于自己的自作主张心里不大有底,老板的性格,她至今仍是有些摸不到底。
他愣了一下,接过去才发现不是平日里惯喝的咖啡,一杯水清清淡淡的,若不是有几片鲜嫩的茶叶飘在上面,几乎就跟白开水差不多,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明显局促不安的余采,神色略微动了动。
眼边似乎有流动的场景,被掩映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似水里,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跳将出来,惹得他心里那根无形的绳索被牵拉出来,疼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位置。那一杯清水被某个人硬塞进自己手里,作为交换的黑色咖啡被毫不客气的倒进下水道,清水,真是清得见了底,他愣神的时候,她就嘿嘿笑,做完了才开始局促不安,怕他生气,离他三丈远,像是随时准备逃跑,嚅嗫着:“哪,你说可以交换着喝的啊,那就归我管了,虽然不值钱,但绝对是好东西。”
他那时心里想笑,她未免太小看他了,离三丈远有什么用,即便是十丈远,他也依旧可以不费力的把她给抓回来,然后狠狠打她一顿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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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长到这么大,她是第一个敢扔他东西的人。
他那时候就想,她该是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余采站在原地等了有一会儿,见他把茶杯放下后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垂着眼看着指下的文件,她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从她进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离手的,不知道什么内容的纸类文件,她隔得远,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
只是他静静坐在那里,一身合体的白色衬衣,为了方便工作而把袖子挽到了小臂,他平常似乎有锻炼,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看起来结实而有力。
她真是好奇,不知道如果被那双手抱着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他逆着光,脸颊都投在阴影里,明暗间杂,她越加看不清他的神情,心里差点唱起了忐忑。
然后又想,这人喜怒向来不形于色,她就算看见了他的脸也估计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的。
这才渐渐放宽了心。
她跟着蕲峄有好几年了,有重大会议的时候都会带着她去,她的工作内容很不好说,繁杂得很,基本各个方面都涉及一点,他对她也放心,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甚至能代替他去参加某些级别不高的会议,自然也学会了一套即便内心为那些白痴的条款气得要跳脚骂人,面容却丝毫不显变化的本事,只是这一套到了自家老板面前,就全部面临崩溃。
“余助理,最近似乎开始讲究养生了?”她思绪正到处乱跑的时候,蕲峄的声音忽然稳稳传来,不喜不怒。
果然什么都听不出来,余采心里暗想自己猜得果然不错,微笑着条理明了的回答道:“嗯,前几天休假的时候回了一趟家,我妈妈说我整天在公司工作要钱不要命,非塞给我好厚一本养生书。我这几天有空的时候就看看,看一样学一样。”这不,她还很善良的给老板也准备着呢。
“要钱不要命?”他挑了下眉。
“呃,”貌似说错话了,不该这么直白,余采赶忙解释,“嘿嘿,我妈就是那么一说,蕲总你别介意、别介意。”
蕲峄不置可否,指节轻轻敲击了一下桌沿:“余助理,你妈妈说得其实很对,你不用那么急着解释。”
他很少会跟她说除了工作以外的话,这让她觉得奇怪,但看他的样子又看不出来他的心情如何,着实令人恼,但好的是,他似乎接受了她给他做的改变,说了声便要退出去,临出门前又被他叫住,她走回办公桌前,静等着他的吩咐。
这是他们习惯的上司和部下的模式,她静静等着,看他在面前的那张纸写下独特的签名,然后找了一张信封装了进去,才递给她:“帮我把这个东西寄出去,地址已经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