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辉:那倒没有,其实我跟女演员间沟通是蛮坦白的,而且拍摄的过程,不管是在越南还是在法国巴黎的部分,整个过程我太太都在我旁边,而且事实上我在巴黎跟这个女演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有定下来由我演呢,当时仅仅是我跟她站在同一个地方,让导演给拍了一段试片,而且那一次我已经是带着太太同去的了,也一起跟她吃饭,有了一些初步的接触,所以其实不管对我太太,或者是对她来说,这中间应该都没有什么障碍,唯一的障碍就是,由于她是一个英国女孩子,也不是制作方一群法国人,所以去越南拍的时候,她突然好像很孤立的感觉,仿佛独自面对着一群她不认识的人,所以那时候我跟我太太经常有跟她在一起,不管到哪里去都带着她一起走,包括拍完片子以后。大家相处得都很融洽愉快。
鲁豫:《情人》是你自己最喜欢的片子之一吗?
梁家辉:我喜欢我的每一部片子!
“三杯都倒了,还会醉呀?”
“燕飞,我们不要圆房……”
——《九二黑玫瑰对黑玫瑰》
《情人》是一个优雅而又有点另类的影片,还有一部影片,梁家辉的表演更加出位,甚至有点荒诞,就是《九二黑玫瑰对黑玫瑰》,这部影片成为梁家辉表演生涯的又一个风向标,凸显了他潜在的出色的喜剧天赋,同时也证明了他卓越的喜剧表演实力。该片不仅奠定了梁家辉喜剧巨星的地位,更关键在于,由此形成了他有别于周星驰的独特的“梁氏喜剧”风格。《92黑玫瑰对黑玫瑰》中的突破性的发挥也让梁家辉的演艺事业有了更广阔的空间,在接下来的两年中他接二连三的接拍商业喜剧片,而且屡试不爽乐在其中,一年最多马不停蹄赶拍过十三部电影,人送绰号“梁十三”。虽然由于紧锣密鼓的商业运作,影片的质量参差不齐难以保证,但是梁家辉拍摄的大量喜剧片还是尽可能地丰富和完善了他的喜剧表演风格。从这时期一系列作品的表演方式来看,梁家辉的喜剧风格大致可以归为三类:一是疯狂恶搞式;二是温情小品式;三是黑色幽默式。在这部影片中,梁家辉开拓出一种全新的喜剧表演风格,就是把普通人应有的正常的情绪变化和心理状态加以抽象扭曲,再配合舞台化的肢体动作和说话腔调,给人一种神经兮兮却又轻松滑稽的效果,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优雅的、痴情的。所以当吕奇深情地对毛舜君一边喂饭一边开唱“小宝宝,吃饭了”的时候,观众早已是浑身哆嗦喷饭不已了;而《东成西就》中梁家辉扮演的段王爷更是极尽恶俗搞笑之能事,相信梁家辉在片中的那段歌舞表演一定给众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且看他男扮女装成歌姬,发型像刚被敌机轰炸过一般,造型丑得惨不忍睹。一边狂跳新奇舞蹈,一边高歌“帅哥呀,你呀你是新一代的开山怪”。一张脸在镜头的变形推拉下显得更长更吓人。一脸的媚笑,一脸的怪气阴阳。丑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唱到张国荣扮演的黄药师昏死,唱到台下的观众笑到全身抽筋。搞怪到如此程度的明星,恐怕也只有梁家辉一人。1992年,梁家辉凭借该片第二次获得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影片中,梁家辉利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和令人喷饭的语气语调,成功扮演一名十分女气、温柔的警察。
梁:你真顽皮耶!好,我唱,小宝宝,吃饭了,叔叔为你细细的嚼。小宝宝,快快吃饱,就会长高。
(影片《92黑玫瑰对黑玫瑰》)
影片中,梁家辉不时会扯几下嗓子,绝对会让观众掉下一地的鸡皮疙瘩。
梁:怪我说错话,害你眼泪如雨下。请你原谅我的错。
黑玫瑰:花言巧语都是假,甜言蜜语真肉麻,要我回到你身边,算了吧!
梁:夜夜想你想不停,月下徘徊到黎明,
黑玫瑰:叫我不愿再提起,伤心!
梁(唱):原谅我吧心上人
快快回到我身边
缘分已尽情已断泪流干
你回来吧我不要
你不回来
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的画面是:头上抹满了水泥,头发竖了起来。)
鲁豫:其实我们看到内地发行的那个电影版本是已经经过配音的了,如果要是本来你说的粤语,可能会更搞笑吧?
梁家辉:“小宝宝,吃蛋糕……”算了,我怕你一会儿吐了。
鲁豫:我觉得本人的声音更搞笑。电影后面那个造型,你的头发弄了什么东西?怎么把它都立起来了?
梁家辉:用了你们女士的用品,做面膜的海底泥,把它弄到头发上,然后这样头发可以立起来了,而且也为了配合妆,海底泥的颜色就跟水泥混水后的感觉差不多。
鲁豫:现场会笑场吗?
梁家辉:那是我们对戏的一个标准,最起码要能影响到现场的工作人员或者在场的其他人,让他们会笑,这是最起码要达到的一个小目标,如果连现场人员都不笑的话说明还不够好笑。
鲁豫:那当时你那个造型出来以后别人都笑了吗?
梁家辉:现场停工了半天,都在笑。
鲁豫:那你唱那个小宝宝的时候呢?
梁家辉:现场有很多人都吐了。
从《92黑玫瑰对黑玫瑰》的水泥头,到《玫瑰玫瑰我爱你》中的衣服裹头,再到《东成西就》的飞机头,甚至《年年有今日》中的烤鸭头,都是一脉相承的。并且梁家辉塑造的这类喜剧形象或多或少都有一种淫贱好色的劣根性,尽管他们本性是善良的。而梁家辉也正是用这种自虐甚至自贱的形象自毁的表演方式把人们心目中最丑陋、最滑稽、最不敢示人于前的东西,提炼到一个令人喷饭的情境中,让人忍俊不禁,达到娱人娱己的效果。最后应该指出的是梁家辉这种疯狂恶搞式的作品虽然为数不多,但是它作为大众化的商业片,却成了最让观众熟知的梁家辉电影。
当年在《东成西就》里,梁家辉可谓“浓妆艳抹”,载歌载舞,和张国荣搭戏,梁家辉极尽“妩媚多姿”之能事。
鲁豫:这部片子里面的配唱是后来别人配的还是你自己唱的?
梁家辉:国语版都是别人配的,粤语版的是我自己一边跳一边唱。其实我非常喜欢这场戏,也非常怀念。我喜欢是因为好多亲戚朋友都说我这个装扮像我妈,我很怀念这场戏是因为这是我跟张国荣一块导的。
鲁豫:一块导的?
梁家辉:对,一块导的,因为现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拍下去了,反正妆出来的时候现场工作人员已经死掉一半以上了,剩下的一半估计也没法儿工作了,导演看了我的样子也说不知道该怎么拍了。最后那个歌词都是张国荣临时在现场写的,舞蹈是我们自己排的,一直到最后一个动作,都是我们一起排出来的,所以我非常怀念这场戏。
鲁豫:我发现你有载歌载舞的表演天赋,你唱歌不错吧?
梁家辉:赶客型,会把客人赶走的那种。
鲁豫:没有人找过你出专辑或盒带什么的吗?你没想过出吗?
梁家辉:我已经出过了,但那家公司快倒闭了。哈。
对于梁家辉的戏路,人们似乎很难用一个形容词来概括,因为他所塑造的人物类型反差很大:一会儿可能是个黑社会老大,转眼又是一个情意绵绵的年轻人。有的电影里面,他很无厘头,有的电影里面却又是深沉十足,在众多参与的黑帮电影中,梁家辉也发挥了出色的人物塑造能力。
“鱼头标,这里20万,帮我交给串爆,叫他选我!”
——2005影片《黑社会》
梁家辉在以历史片和喜剧片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之后,又以黑帮片再次夺冠。
“湾仔领导,就那么两间破烂酒吧,不是我砸钱捧你,你有今天?”
“吹鸡哥,吹鸡哥,别动手”。
“你糊涂啦!”
——2005影片《黑社会》
1997年,梁家辉拍摄的第一部揭露台湾政治丑闻的黑帮影片《黑金》,此时的观众已经忘记了那个孱弱的咸丰皇帝、极尽恶俗搞笑之能事的段王爷,以及天真软弱的杀人犯。
“政府下半年还有三个工程,我不投了,你们搓圆仔汤,分给我一份就是了,我话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1997影片《黑金》
这一时期最给人意外惊喜的是梁家辉在黑帮片中的突破,一路文弱儒雅走来的梁家辉终于开始扬眉吐气大展雄风。在影片《黑金》中,梁家辉风云变色,“谁赞成,谁反对”,不怒自威气势逼人,梁家辉塑造的周朝先老谋而霸气、沉稳而内敛,激情澎湃的表演几乎打破了所有人的眼镜,让包括影评人在内的观者啧啧称赞、心悦诚服。事实上梁家辉为了演《黑金》,为了周朝先那个角色,足足写了十几万字的传记!从人物的性格,到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都有自己的理解。那,就是梁家辉的方法表演!这里的“方法表演”套用梁家辉的一句话就是“多了计算,少了即兴”,而这种表演在《江湖告急》中更是已臻化境,为了配合场景烘托氛围,单是梁家辉的衣服颜色和搭配就有十几种之多,梁家辉把自己独特的冷幽默和秩序化的黑帮风格完美统一,塑造了任因九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经典另类老大形象,也成就了这部划时代的黑帮经典。
鲁豫:起初导演找你演黑帮戏是怎么想的?因为我觉得一看你也看不出特别凶狠的样子。
梁家辉:其实我觉得我自己是蛮幸运的一个演员,一直以来都有很多导演给了我很多机会,可以让我去演不一样的角色,而且他们没有把我限制在一个固定的范畴里头,我才可以在这么多年来不断的接触到一些新角色的演出。
鲁豫:你觉得你演的这些黑帮片里面的老大比较凶狠还是周润发他们演的比较凶狠?
梁家辉:没有比较谁比谁凶,我觉得在一个剧本里,一个故事里,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据这个人物来做。演戏这回事嘛,也没有说谁演得好或是谁比谁凶这么一说,每一个人都是在完成一种自我挑战,当然同时也自我享受,至少我觉得当演员就是这样子。我从来就是说,其实我当演员最大的感觉,同时也是最大的福气,就是我在今生里过了别人的很多生,经历过很多不一样的故事跟情感,这也是人生中自我丰富的其中一个方法。
从出道至今,梁家辉出演的影片已经超过了110部,称得上名副其实的高产演员。他戏路宽广,可塑性极强,不管什么类型的影片他都能很好地把握角色性格,将人物拿捏演绎得精准到位。
1992年,在梁家辉事业最辉煌的阶段他应徐克导演之约拍摄了第一部武侠电影《新龙门客栈》,创作了中国武侠电影史上经典的侠客形象。
“淮安,我不该怀疑你。”
“那笛子,我无心送给金襄玉,真是没有想到……”
——电影《新龙门客栈》
在《新龙门客栈》中,梁家辉饰演一代名将周淮安,儒雅倜傥、沉稳机智、侠骨柔情、顾全大局。这种性格的诠释,正好糅合了中国人对古代将领和古典侠客的双重标准,作为一军统帅,必然是羽扇纶巾儒雅倜傥、饱览经书沉着在胸;而江湖侠客则是豪气万千仗义直行、侠骨柔情缠绵悱恻。君不见周淮安仰天大笑,一句“为这个没名没姓的念头干一杯”,道出了多少英雄豪迈;君不见周淮安颔首长叹,一句“人道乱世莫诉儿女情,其实乱世儿女情更深”,叙尽了多少儿女情长。大漠黄沙,忠奸对峙,总不免让人唏嘘感慨荡气回肠!一转身就是《水浒传之英雄本色》中英武倜傥的林冲,对妻子的情意绵绵,对朋友的肝胆相照,对朝廷的隐忍,对仇人的决绝,都让人忍不住拍手称绝,怎一个“帅”字了得!而相较《龙门客栈》之蛮横千户、《英雄本色》之粗鲁和尚,梁家辉的古装扮相和气质神韵都赋予了古代武者一种完全区别于绿林草莽的儒雅正统的气质和凝重的历史感,红颜薄命,英雄末路,这种风格正好吻合了传统的古典英雄豪迈壮烈的悲剧美。
随后的1994年,他又出演了王家卫导演的电影《东邪西毒》。
在这些影片的背后,性格迥异的导演们着实给梁家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鲁豫:你跟那么多导演合作过,好像听你说过是王家卫还是徐克,对你的肉体进行折磨?
梁家辉:哪个导演都是,反正要求高的导演就会对我们演员的肉体跟精神造成折磨,但我觉得那个于我个人而言也是人生锻炼的一个部分。
鲁豫:比如徐克怎么折磨你?
梁家辉:徐克就是不让你洗澡的导演,那个厂门一关,七天不能出来,每一个人身上都发臭了。
鲁豫:厂门要关?是真的关吗?不让人出去?那要上洗手间怎么办呢?
梁家辉:不让人出去,要上洗手间就门旁边上,哈,其实也没有,他当然也不是绝对的不让人出去,只是镜头都一个一个接下来七天连轴拍这样,所以能进出的一般只有换片的人。
鲁豫:那如果是主演的话,你跟他拍一部戏,试过多长时间不离开那个片厂的?
梁家辉:拍《龙门客栈》时外面的部分全是在敦煌拍的,有一次我们在敦煌的沙漠里连续留了三个晚上,我们就在客栈里头度过了三天三夜,一直在拍。
鲁豫:那你中间能睡觉吗?闭过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