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天牢内,阴暗与散不去的潮湿在其中郁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的味道,四周却是静的可怕,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和微弱而几近不可闻的呼吸声昭示着这里仍然有生命的存在。
踏过门口最肮脏、散发着浓浓的臭味的地方,走入最里面,虽然依旧让人难以直视,却是显然干净了许多。厚重的玄铁做的用以分隔的门也证明着在这里关押的人的不同寻常。而此时,一位发如披墨的女子就静静地坐在里面,原本应似水波流转的明眸此时却黯然无光,眼神死寂的好似再无可恋。
“哐啷——”伴随着刺耳的牢门打开的声音,一名男子侧身进到了这牢狱之中。可那女子却并未有丝毫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所思所想之中。
“女皇,你怎么这般模样呀,这与你几日前登基时的威风凛凛可是有天壤之别呀,”明明是用普通的语气说出的话,在那女子听来却是字字戳心。来客微微扇动着手中的折扇,看到女子的这般情形,倒也再没说些什么,反而从眉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心疼。那男子本就眉眼如画,如今眉头微蹙,反而更是衬得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贵族气质。他手中的那把镶有金边的折扇亦代表了他身份的尊贵。
他低眉回首,示意身边的人先退下,一时间,空旷的牢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目光渐渐地变得深邃,男子的口气变得凌厉起来,“慕容止,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当丞相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非要去抢那本不属于你的帝位?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全都是你自己的错,怨不得旁人!你究竟有什么不满的,竟要去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来客的语气渐渐激烈,声调也越来越高,话的尾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那女子却始终未出一言,甚至连抬头亦或是敛目都不曾有过。
来客暗自叹了口气,女子如此冷漠的态度竟是生生的将他在心中积攒的千言万语全部挡了回去。他将对她的情思苦苦隐藏了这么久,如今终于鼓足勇气告诉她,却依旧无法开口。于是,凝视,好似要将她的面容刻于心头;垂首,好似要将所有心事进行一个交代;然后,转身,开门离去,又是一声“哐啷”的巨响,他与那女子皆都知道,经此一别,此生再不复相见。那些曾在流年里生辉的情愫,都只能随岁月埋葬在记忆的彼岸。
随着男子的衣角即将消失于牢门之后,女子将双眸微抬,眼中好似有繁星跌落,双唇微微翕动好似说了些什么,却并未有要让那人听到的意思。仅是片刻,男子的背影便已消失于视野,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厚重的铁门。过不了多久,那扇门隔开的即为生与死的距离。这样也好,女子心中暗自轻笑。
那男子一出来,便有狱吏围了过来,“爷,还有什么吩咐么?”他又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已经紧锁的牢门,良久,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递给那狱吏。“一会儿午饭的时候,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倒到她的饭里吧。”狱吏的脸上明显现出了难色,“爷,这样不好吧。。。”仿佛早已料到此点,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金子放在了狱吏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而他与那狱吏的对话却是让牢房中的女子听了个真切。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明明想着即使不能够在一起,至少也要一直默默地看着你,守护着你,可是如今,终是到了这一步。头也不回无非是为了抑制想要折回去拥住你的冲动,又有谁能明白我有多想念昔日你明媚似阳光的笑靥。
昏暗的牢中,女子用过午饭之后,意识不出所料的开始涣散,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于是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不知是开心还是讥讽。
谢谢你,能够让我死了之后留有一个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