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不停拍打着银色车站下的海崖,银都里依然维持着繁华兴盛。连接着银都最高的两座塔楼顶端的天际桥在两侧能源晶石照耀下尤其醒目。
向光晔躁动不安地穿过天际桥,恭敬地站在晶石王座的一旁,望着跪在王座前听候命令的奥勒姆森和瑟贝丝。向光晔站在王座的阶梯前,向王座上的人告状:“父亲,在南宫家的任务中瑟贝丝无故提前计划,导致莎若现在仍然下落不明。这都是瑟贝丝的错。”
“住嘴!”
向陨豪严厉的两个字一出口,王座放射出一道能量气波,奥勒姆森和瑟贝丝被震慑得趴在地毯上。向光晔的金发伴着气波扬起,露出他忧郁的侧影。
“瑟贝丝都跟我说了,南宫家的洗礼受到我们朋友的干扰,导致了一点点小问题。放心吧,你喜欢的那个女子还安然无恙。”向陨豪语语气稍缓,这才淡淡的望向向光晔,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想法。看着向光晔仍旧焦躁不安之样,才说道:“瑟贝丝,你再去趟南宫家带回那个女孩,把那邪灵一并解决了吧!”
“是的,父亲大人。”瑟贝丝没有丝毫犹豫与反对,对于向陨豪,她是绝对的忠诚,一切听之任之。
一切交代完了以后向陨豪才再次看着向光晔问道:“光晔,这样你满意吗?”
向光晔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父亲明显的在偏袒自己,并且已经答应将莎若找回,若是在纠缠不放,恐怕吃苦头的就是自己了,连忙回应道:“是的,父亲。”
向陨豪独自留在耀眼的紫色光芒中,当他伸出布满褶皱的苍老手臂时,王座前的地面上浮现出无神界地图。地图上南宫家的位置上,幽紫色的光芒正若隐若现。
阿香正在花圃中牵着气球到处奔跑,一旁无聊的质野呆呆地坐在那里。阿槿拍了拍质野的肩膀,一脸担忧。
“能源晶石移除了吗?”质野突然问道,看样子有点担心。
摇了摇头,阿槿也不无担忧的说道:“还没,洛桑说要四天时间。”
“四天而已,你怎么这副表情?”质野岁就‘哦’了一声,可转身看到阿槿面部纠结的样子,有些吃惊的问道。
阿槿稍微恢复一下,仍旧有些纠结道:“我不是担心能源晶石,我是担心阿香。”
“阿香?她怎么了?”质野不解,呆呆的看向阿香天真的背影反问道。
“其实阿香她患了一种疯病,你有没有发现吗?”阿槿也将目光对准了阿香,可更多的时候眼神是停留在气球上的。
质野看了看阿槿,又看向阿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指气球?”
“嗯,是啊。”阿槿点了点,心道:“哥们你终于醒悟了。”
质野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昨天我去她房间的时候,看到好多气球涌出来。原本在飞艇上还好好的,突然就不理我了。”
“她从小就这样依赖气球。”阿槿叹息了一口气,自然知道质野没有说假。别说是他,就连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都会有被她冷落的时候。
“为什么?”
质野好奇地追问着,阿槿似乎有难言之隐,可是还是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质野。
“我和你们说过阿香早产的事情吧,阿香自小就是阿东和奶妈一手抚养,缺少父母的关爱。她小时候孤僻任性,我苦于功课,很少有时间去陪伴阿香。”
“就在阿香五岁生日那年,她的一群朋友嘴上说是要给她过生日,在宫殿中享受宴请的待遇,却把阿香一个人丢在房间里,阿香只好跟满屋的生日气球自言自语,自从那之后气球就成为了阿香的知己。更离谱的是她甚至相信气球拥有生命,如果你不小心弄破了她的气球,就跟杀死她的好友一般严重。”
阿槿有些自责,这事的原因终究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她造成的。因此,说这事的时候,阿槿有些难过。
质野也没有想到阿香的身上居然有这么悲哀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着急,摇晃了一下阿槿,问道:“那怎么办?没办法治好吗?”
“这些年我也寻了不少医生,都说无药可治。心病还需心药医,做哥哥的我已经没办法了,可能只有真正爱她的人才能治好她。”阿槿将自己最终想要说的话说出啦,他认为质野就有可能是真正爱阿香那个人。只是,谁知道,以质野的榆木脑袋,居然只愣愣的来了一:“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连我都不理了。”
阿香在阿槿和质野讲话的时候,跑到了花丛中。让阿东帮忙剪掉硬刺后,捧着一大捧把橘色玫瑰花朝他们走来。看到阿香手捧玫瑰,质野开心地迎了上去。
“好漂亮的花,好香!”
质野凑上鼻子闭上眼睛刚要去闻,阿香就把花从质野鼻子前拿开,小手伸向阿槿,像个小天使一般,嘻嘻的笑道:“哥哥,这个给你。”
阿槿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在指着质野,笑道:“给我干嘛啊,我觉得质野比我需要哦!”
阿香跺了跺脚,哪能不知道自己哥哥在想些什么呢,只好撅着小嘴假装怒道:“不是给你,是让你给洛姐姐的。笨蛋哥哥,快去啦!”
听到阿香这么说,阿槿才恍然大悟地接过花,赶往洛桑的房间。
阿香傲娇地仰头,牵着气球大摇大摆走到质野身边。质野还以为阿香要约他一起去采花,结果被阿香的一句话搞得瞬间石化。
“笨蛋,不要挡道!”
阿香哼着歌越过一动不动的质野,牵着气球往花圃中跑去。质野眼泪汪汪地蹲在原地,委屈地看着阿香远去的背影。
南宫家巨树前一棵棵树上待放的花苞将树枝压低,洛桑静静地享受着被树木环绕的清新。阿槿从后面走来,默默站在洛桑身后。
洛桑没有回头,却捂着小嘴笑了,问道:“你就不能说句话?”
阿槿微微一怔,急忙回答道:“可以。”
“那你说啊。”洛桑悄悄的撅起了小嘴,有些无语了。
“嗯。”阿槿仍旧愣了一下,才回应了一个字。
“算了,不为难你了。”
洛桑撅着嘴继续在树林中游荡,阿槿红着脸大声喊了句。
“你很漂亮。”
“少来!”洛桑笑面如花,仍旧没有回头,却大声的回应着阿槿。
“我是认真的。”阿槿跑到洛桑身边,看洛桑微微笑着,仰头仔细看着满树的花苞问道:“这些是樱花?”
“我听说过,粉色的,很美。它们代表着生命,还有一生幸福、永不放弃的意思。”洛桑轻轻抚摸着含苞待放的花骨,小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人生一世,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个人陪。可惜,想到此处,洛桑的面色有些伤感,小声呢喃道:“真是美好,可惜跟我不相符。”
“它们什么时候开?”洛桑摆了摆脑袋,抛弃了那些不愉快的想法,看着阿槿,满怀期待的问道。
阿槿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的说道:“下个月吧。”
“如果在婚礼前能看到就好了。”
看到洛桑期待的表情,阿槿立刻蹲下召唤出藤蔓,树藤在树林中穿梭游弋,洛桑眼前的花苞突然裂开了一个小口,随后开始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如同烟花,却远比烟花更为持久。藤蔓环绕整个樱花林,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粉色,洛桑回头惊讶地看着阿槿。
阿槿和洛桑在粉色的樱花丛中对视着,暖暖的笑容撼动着洛桑冰封已久的心,可就在她忘情地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瓣时,樱花瓣转瞬结成蓝色宝石。这又让洛桑的心情跌入谷底,她转身跑向宫殿的方向,所过之处,小块的蓝色宝石纷纷扬扬。阿槿没有追上去,只是站樱花林中默默自责。
洛桑匆忙跑过正在为婚礼布置的殿堂,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门猛地合,靠着门坐在地上。窗前桌台上的花瓶中是阿槿刚刚送来的橘色玫瑰。窗帘在风中摇曳,洛桑眼中一颗蓝色珠晶经过脸颊落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洛桑重复默念着这三个字,她不明白为什么阿槿明知道娶了她也没办法给她一个拥抱、一个亲吻,还要如此真心对她。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赐予她这种珍贵的能力,却无法拥抱自己所爱的人。止不住的哭声透过木门传到阿槿耳中,阿槿缩回了刚想敲门的手,同样靠门坐了下来。隔着门仿佛能感受到洛桑的体温,这或许是离她最近的方式了,这样的陪伴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呢?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南宫家宫殿中的婚礼装潢准备就绪。几根顶梁柱和宫殿中央的木座都被红丝带和鲜花所缠绕,大殿的桌椅上也换了银制餐具和精致的丝绸坐垫。门窗上挂着喜庆的红花,如火一般冲击着人们心中的喜悦。
这几天以来,每天日落前洛桑都会来到能源晶石前,将能源晶石晶化一部分。每次完成晶石覆盖,洛桑都会虚弱地赶回房间,直到第二天才出来。阿槿担心洛桑,探望了几次都被洛桑拒之门外,说她休养一夜就没事了。
终于到了结婚当天清晨,阳光照亮被蓝色晶体包裹的能源晶石,只有底部一小块地方露出紫色,东管家给洛桑送去了南宫家世代相传的结婚礼服。阿槿早已身着礼服静候多时了,红色的长袍,白色的衣领,高耸的头冠都让阿槿显得威严尊贵。洛桑看着化妆镜中的自己,带上发簪,换上礼服,抿了抿烈焰红唇。
质野和阿香拎着花篮向空中抛洒着樱花花瓣,穿着红白相间婚礼长裙的洛桑举着红色油纸伞款款走进大殿。阿槿看着眼前美丽的新娘,眼神充满紧张和喜悦。就在质野和阿香洒尽蓝中花瓣的时候,洛桑收起伞,踏上台阶上的红毯。阿槿和洛桑目光相触,洛桑突然转身托起裙子,跑出了殿堂。满堂宾客纷纷侧目观望,难不成她要当落跑新娘,这怎么行?阿槿赶紧追出去,洛桑在缚住能源晶石的大树前停了下来。
“洛桑,你怎么了?”阿槿有些愣神,以为是洛桑没有修养好,急忙问道。
洛桑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捂着小嘴,步子微颤,向着身后倒退两步,轻声抽泣道:“阿槿,我后悔了,我不该嫁给你。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你说什么啊!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居然告诉我你后悔了?到底怎么了?”阿槿有些奇怪,却又觉得在这一刻好像有什么心爱的玩具被夺走了,阿槿有心心痛,却仍旧轻声的问道洛桑。
“我……”
还没等洛桑说出话来,一道空间门就把洛桑和阿槿分开两处。空间门中两只晶石犬向两边分散跃出,瑟贝丝从空间门中间走出来。
“不好意思,你们结婚没带什么礼物。”瑟贝丝看了看空空的两手,竟然红着脸说道。
“洛桑,小心啊。”阿槿再也来不及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担忧洛桑的安全。
晶石犬还没有靠近洛桑身体就已经被凝固成了晶石。跟在后面的质野跃起,扑飞了攻击阿槿的那一只。阿槿跪在地上召唤出几条巨大的树藤,可瑟贝丝利用空间门,硬是在层层攻击中成功脱逃。就在阿槿和瑟贝丝进入战斗模式的时候,洛桑赶紧跃上支撑能源晶石的大树。
瑟贝丝一眼看到即将完成隔绝能源的洛桑,把手伸入时空裂缝中,抽出一只银色长矛投了出去。阿槿赶紧召唤出一条巨藤作为盾牌挡在身前,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长矛透过突然出现的时空裂缝,直冲毫无防备的洛桑。
刚伸出手完成最后一点包裹的洛桑被银矛从身后戳穿胸膛,树叶上留下斑斑血痕。失去平衡的洛桑单手扶着能源晶石支撑着身体,阿槿发狂地冲向洛桑,瑟贝丝再次用空间门传送出了几只晶石犬拦住了阿槿的去路。
“槿……”
洛桑倾尽全力地把双手按在能源晶石上,伤口已经让她体内的生命能源被晶石抽走大半。洛桑忍着剧痛晶化着能源晶石,父母和杰布的画面在眼前不停浮现,接着想起阿槿在山窟中表白的情景,在樱花林中为她提前绽放整个花林的画面,她嘴角那一抹艳红凄然上扬,目光坚定。能源晶石被蓝色晶体完全包裹起来,黯然无光。洛桑也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后仰着倒向半空。
几条巨大的藤蔓翻开地面,把几只晶石犬全部捏碎,阿槿看到空中飘扬的红色,大步跑向巨树,没有顾得上一旁脸色发白,仓皇逃入空间门的瑟贝丝。阿槿踏着藤蔓,一把接住从高空摔落的洛桑。奇怪的是抱住洛桑的阿槿并没有被晶化,反而是洛桑的脚慢慢被蓝色晶体所覆盖。
“洛桑,你不能死,你醒醒!”阿槿急哭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到洛桑的身上,打湿了还没有被晶体所覆盖的衣物。
看着阿槿难过的样子,洛桑突然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颊,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细小的声音,仿佛穿透虚无,在阿槿的耳畔回响:“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
“我的能量已经被能源晶石耗尽,我已经没有晶化的能力了。我后悔了,我不想嫁给你。我知道完成这件事后,我也活不长了。我不想让你把人生浪费在我的身上,你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洛桑保持着这个姿势,或许是舒适,或者是很有爱,也或许是,她无法再动弹了,除了嘴巴。她慢慢的回想起这几天的幸福时光,在想想‘自私’的自己,最终将实话讲出。
她要死了,阿槿在心间默念一下,即便没有瑟贝丝的出现,她也要死了。可是阿槿的心中就是不甘,开始愤怒的咆哮起来:“不会的,我要娶你,即使不能一同度过今生,我也会娶你!”
“槿,你爱我吗?”洛桑突然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很真诚的问道。
阿槿失声的抽泣着,跪在洛桑身旁,嗫嚅的张开嘴巴,吐着模糊不清的字句:“我爱你,我爱你!”
“不是因为可怜我才这么说的吧?”洛桑还是像个风情万种的妇人一般,开始调戏起阿槿来,让她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刻。
阿槿无力的摇晃着脑袋,一点也没有因为洛桑的样子而都逗笑,只是真诚的道:“不是可怜你,是爱你,第一次遇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考虑过了,即使碰不了你,每天看着你也就足够了。”
“槿,我还想闻木兰的香味,好不好?”洛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的流失,小声的请求道。
“好!你坚持住。”
阿槿没有拒绝,地面立马出现了一株树苗,树苗瞬间长大开花,和上次在洞窟中的一模一样。洛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留下一脸的幸福,温文而道:“槿,能被你这么抱着就足够了。”
洛桑身体一边晶化一边碎裂,转眼之间就碎成了一滩白色晶粉。阿槿抱着红白相间的礼服跪在木兰树下,神色颓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桑的晶粉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