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大街上顿时变得冷寂,连风都变得有些凉了,吹到身上,皮肤沁凉,体内的血却又仿佛燃烧起来。
两帮人一圈一圈的围了下去,然后开始散开,各自站在老大的身后,等着老大的行动指使。
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再说话。
寂静的小吃街上,灯光黯淡,又摇曳不定,晃出的影子忽高忽矮。
只有一个声音在沉稳而安详地响着。
一个咀嚼食物的声音。
很多人的目光都在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他们找到了。
是那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很平凡的中年男子,他显然很饿,桌子边已经放了一大堆吃剩的竹签。他正在吃最后一块肉,他吃得不快,吃得很仔细,用牙齿与舌头温柔的享受着最后美味。
他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也许正是因为这里的已经鸦雀无声,所以才让大家听出了他吃东西的声音。
他没有发现大家正在注意他,依然保持着咀嚼。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出现这么一种声音实在很好笑。
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敢笑。
绿毛伊面和酒哥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到了这个人身上来。
他们的眼里透着不解与怀疑。
这个人,莫非是个白痴?莫非是个什么场面都没见过的乡下老粗?莫非是,是警察?是城管?
他看起来都不像。
他终于吃完了,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将嘴边的一滴油咂进嘴里。他甚至还打了个嗝。他这一系列粗俗不堪的动作都激起了红心帮与东星帮的强烈不满。这些作打手的青年们认为这个人对他们的老大不尊重,既然对老大不尊重,那就是不尊重他们了。既然不尊重他们,那就是看不起他们。他们最痛恨的,一是看不起他们的任何人,二是他们都看不起的警察。这两条中,要数第一条严重得多。
他们准备过去给这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一点颜色瞧瞧。他们给别人的颜色,通常是红色。
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倒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施施然的走向他们。
绿毛伊面和酒哥看到这个人走过来,身上似乎感到了一种压力。一种深深潜藏在心底的压力。
他们几乎同时抽出了一把暗藏了很久的西瓜刀。
身为一个蛊惑仔,一个街头混混,唯一能表现自己勇猛,表现自己身份的武器,就是用西瓜刀。
他们的手下也分别从后腰抽出西瓜刀。
两帮人相互面对着,手中的刀都微微颤抖着。刀像雪一样的白,但很快就会变成鲜艳如火的红色。
普通的中年男人脚下响起了嗒、嗒、嗒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和丁野、东方奇听到差不多。
两人盯着中年男人的那双脚,他们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小黑屋里他们看到的脚。
这双脚很稳。
中年男人走到了两个黑帮老大的跟前。
两个黑帮老大看着他。他们的手下也在看他。
中年男人只说了一句话:“生命可贵!”
人人都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只不过没有人笑出来。
两个黑帮老大脸色铁青。
中年男人慢慢地从身上摸出了一块钱的硬币,放到了桌子上。
“这一块钱,我替你们还了吧!”他冷淡地说。
两个黑帮老大怒视着他。
“你不想活了?”刺青怒喝。
刀光一闪,刺青手中的刀砍入了中年男人的肩头。
两方人马登时惊呆了。
东方奇和丁野的眼珠凸了。
中年男人一手刀,一手抓向刺青。
刺青想将刀从中年男人身上拔出来,却没了力气。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这笑容使刺青心胆俱寒。
鲜血从中年男人的身上汩汩地流出,中年男人反手一拨西瓜刀,鲜血飞溅而出,泼得刺青一头一脸。
刀芒斜飞,当啷一声,西瓜刀落在地上。洒下几点鲜血,像飘落的红梅。
刺青登时蔫了,双手双脚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簌簌的打抖。
中年男人一推刺青,刺青倒在地上,没有人敢去扶他。
绿毛伊面和酒哥见闹出人命了,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中年男人的肩头上的血很快就凝固住了。在那裸露的皮肤之下,大家看到他被砍的刀伤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只留下一条血红的印子。
所有人都看到中年男人的肩头,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
中年男人出手如电,只用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将绿毛伊面和酒哥手中的西瓜刀夺了下来。
他冷笑着,像在笑一班白痴似的,然后他不慌不慢的将西瓜刀插入了自己的肚子。
西瓜刀红艳艳的,鲜血如爬山虎般的蔓延,花朵般飘落。
中年男子大笑着将刀轻松地抽了出来。
一串珍珠似的血点挥洒,溅得周围的人眼前一片红雾朦胧。
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绿毛伊面和酒哥虽然见过不少大的场面,但这种毫不犹豫的自刺身体的人还从未见过,这种人一般来说叫做“有种!”!
黑帮里最喜欢的人最受人尊敬的人最让人害怕的人就是“有种的人!”。
绿毛伊面和酒哥自认为已经很有种了,可是要他们像中年男人这样做,他们也做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中年男人身体的怪异能力。那刀一拉出来,血流了一会儿,就不流了,从血口中渗出了一些白色的泡沫,咕嘟咕嘟的像是冒着气,伤口便很快地愈合,只留下一个小疤。
这种场面大家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从未见过。
但现在,却亲眼在他们眼前发生。
这,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啊!
突然,所有的黑帮成员手中的刀一致掉到了地上,叮叮当当的像故意在搭配着杂乱无章的地段,发出不规则的落地声响。
“只不过一块钱嘛,有什么好争的。”中年男人沉沉地说。声音如锤子般钉在他们的耳里、心上。他一刀斩出。桌子上的一块钱成了两半,一半对着绿毛伊面,一半对着酒哥。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道:“一帮垃圾!”
他走了,他拖着长长的步子,脚下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像一段慢长空寂的木鱼声,远远地去了,只有那悠长之音还回荡在这小街之中。
东方奇和丁野看得惊心动魄,那个中年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绿毛伊面和酒哥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拿起桌上的半枚硬币,带着自己的队伍,也默默地离开了,他们已经认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是他们惹不起的,这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不怕死的吗?”两帮人马走了很久,东方奇才开口说话。
“哪种人?”丁野问。
“就是死人。”东方奇的眼神有一丝迷离和冷酷。
已经死了的人,不在乎再死一次。
丁野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看来更得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东方奇说。
“这个古怪的中年男人不但行为古怪,连身体都古怪。他的身体是用什么做成的?”丁野说,“竟然不怕砍。”
“这个问题等以后再说。”东方奇说,“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有没有杀人。”
“杀了。”丁野想起那具冰冷的躯体,那少女如此美丽,却被这丑恶的男人杀害了,想起来丁野就冲动得想杀人。
“今天我们不能再去了,明天,看看时机!”东方奇说,“想办法找到证据!”
“嗯!”丁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