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闺蜜如狼,哥们如虎。
谁的幸福生活都不是搁在保险箱里的,不可能永远稳妥,随时都可能生变。得瑟是吧?等着吧,关门,放闺蜜!
怪谁?只能怪自己防范意识差,一个掉以轻心,自己的男人就到别人碗里去了。
再想挽回,都水过三秋,比登天还难了——闺蜜撬墙角成的事,自然懂得提防别人故技重施撬她墙角。
越想越乱!算了不想了,米嫣云从不是个多智之人。
她牵起耳机堵住耳朵,随机播放手机里一首歌,居然正是《我不会爱》。
一霎浑身激灵,这是老天的警示么。
呵呵她真的是不会爱。如果恋爱可以考级,欧阳楚艳能过专八,而她是不及格。
付出再多,还是惨败。
(5)有时幸福只是水中倒影
有观众吐槽:电视剧十部有九部,演到主角伤心必然落雨。
米嫣云往家赶,半道上也应景地突降大雨,她被淋得乱七八糟,几乎要仰脸问天:我又不是主角,只是个炮灰,你下毛线下?!
大雨也许是老天爷洒下的灭火剂。
对于既成事实的出轨,她恶心并且火冒三丈!
心跳又快又响像擂战鼓,胸口有沉雷滚过,牙根和手指骨节都发痒——超想揍人。
能把绵羊逼得想用角顶人了,只能说出轨男渣出了新纪元。
她也知道自己在恨。既悲哀又愤怒。换个脾气暴躁点的,就是冲回家和负心汉决一死战的节奏。
下雨天这一带不好打车,米嫣云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拦到,坐出租车副驾上,打开车窗望着外面。
淋点雨不打紧,主要不能钻死胡同,看看周围分散注意力会好受点。
别去想穆云帆和楚艳抱在一起的样子,也别去想他们是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
指尖从口袋里拖出个小铁盒,刚才于超市进口零食区买的彩虹糖。
犹记小时候,住一条街的小男孩常“投食”她这种糖。
“吁~吁,来吃糖了小云云。”
记不得他的五官,却记得那奶气未脱的声音,有时还拿树枝轻敲她的小腿引她注意。
什么“小云云”,还真当她是小猫小狗啊?
明晃晃的暑假,这熊孩子每天下了业余器乐班就跟着她一起溜进别人家的果园,像喂家养的小动物一般往她手心里放一到两颗糖果。
作为一个长得像动画片“花仙子”的漂亮小孩,米嫣云是孩子群中的香饽饽。
那会儿进口糖果并不多见,装玻璃罐子里面还用牛皮纸扎丝带封口的就更洋气了。
每一天米嫣云都吃得很珍惜,味道有时是草莓蓝莓木瓜,有时是薄荷香草芒果……各种甜蜜在味蕾上遇水散开,暑假的漫长与炎热似乎都被融化掉了。
她靠在车椅背,任童年般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近乎治愈的功效。
当年的治愈系小男孩长大成人后,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是否剑眉星目不重要,希望他还十几年不动摇地做着温暖的事。那样,遇见他的女孩,也会像当年的米嫣云一样幸运了吧。
成年后,她继续吃彩虹糖的理由变得微妙起来。
嗜甜是坏习惯啊,生活本身的苦涩,不是一两颗小小糖粒能改变。
不过,自我调控貌似还算成功,心跳逐渐趋于正常。
一正常就觉得有点肚饿,小糖粒填不饱,又从包里摸出同事塞的两个小粽子剥了吃。
旁边的的哥盯了她一眼。
——刚才这美女“飘”上车来,脸色好像马上要变身的使徒,所以她开窗淋雨,的哥都没敢阻止。
这会儿美女脸色转回正常人类,又吃粽子又吃糖,的哥才关心了两句:
“你这粽子颜色绿得不正常,我看还是别吃了,返青粽吧?”
半截粽子卡米嫣云喉咙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抚了抚胸口说:“停车!”
“你不坐了?”这就要下车,现在的小姑娘气性这么大?
不是不是,她示意出租师傅看窗外那一对父子。
小男孩虎头虎脑拼命招手,他爸爸把他护在怀里,替他遮风挡雨。
一幕挺有爱的画面。
小孩还小耗子似的唧唧乱叫,其实没淋得那么夸张,这爷俩衣服没湿透,不像挨淋了很久。
米嫣云说,不如问问他们到哪儿吧,没准儿顺路呢。她不介意拼个车。
“好叻!”有钱不赚是白痴,的哥把车停下询问。
也算两人运气,小男孩报出的地名整好和米嫣云家一个方向,比她家略近。
上车后,小孩很机灵地谢谢司机叔叔:“刚才过去好多辆车都不停呢,我都要被淋坏了。”
司机说别谢我,要谢就谢这位阿姨,是她让停的,不然我也不敢冒着被投诉和差评的危险放你们上车啊。
小孩一点不扭捏,大大方方说谢谢阿姨,你人真好,爱死你了mua~
“阿姨”么?自己和旁边这秃顶的大叔至少相差二十几岁,也被划到一个年龄层了?汗。
米嫣云黑线满脸,不过还是侧过脸,“mua”了一下回应小男孩。
她休息日帮邻居哄过孩子,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知道怎么和他们打成一片,做出这种低龄举动十分自然。
“呵……”背后好像传来低低的嘲笑声。
对了!同上车的还有个大人,对人家的孩子自说自话,挤眉弄眼的,米嫣云登时忒不好意思。
通过车内后视镜,米嫣云只看到男人脸孔的局部——那双眼睛。他也正通过后视镜,紧盯着自己。
盯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
咦?她不动声色地确认了一下,确实在盯她,还真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
那目光,认真中似乎带着惊讶,活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哥白尼发现了日心说。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脸上有什么吗?难不成吃粽子粘上了糯米粒……默默伸手抹嘴角。
——要不是被小男孩缠上了,他或许还不会移开了目光。
那小鬼灵精嘴巴嘟啊嘟地说,叔叔,今天都怪你开一辆破车,开到半路就熄火了,要让修车的来拖走,没有这位阿姨帮忙,咱俩现在就是路边两只落汤鸡……大公鸡和小公鸡,咕咕哒!
“你那叫法是娘娘腔的母鸡,公鸡应该是gu gu ger~~!”司机笑道。
而之前被米嫣云误会成了“爸爸”的男人,咳嗽了两声,制止他继续揭短。
小男孩冲司机大叔白眼一翻,挤进帅叔叔怀里求安慰,男人揉揉他的脑袋,像在给小动物顺毛。
小屁孩欢实了,又开始念叨他感兴趣的“小车抛锚事件”。
“……闭上你的嘴。”半晌之后男人下了最后通牒。
在场另外两人并不觉得烦,看得津津有味。
《爸爸去哪儿》创下全国收视第一,爱看“爸爸带孩子”的群众有多么普遍,由此可见一斑。
小男孩只安生了一会儿,很快又坐不住,扭来扭去像屁股长了钉子。
七八岁的小孩缠人,大都是“多动症患者”,要他老实待着,跟给他上刑没两样。
所以小家伙家伙身子拼命往前探,扒拉住斜前方的一个椅背开始晃:
“阿姨阿姨,你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来找我叔叔吧,专治疑难杂症,包治包好的,他在……”
“坐好!”男人长臂一伸,一下子把椅背上的牛皮糖撕下来按回位置上。
米嫣云回头去瞅,只看到男人弓着上半身,专注地给小孩绑安全带。
一头有层次感的头发,燕子翅膀那么黑。
做工精良的休闲西装沾了些雨水点子,领口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她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延颈秀项”这个词。
按小男孩的说法——主要那句“专治疑难杂症”广告词,米嫣云觉得男人八成是江湖郎中,或者开诊所的。
一位背影冷峻的医生,她想。
“姑娘,醒醒!你到了!”
太累了,工作虐身爱情虐心,后来米嫣云竟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脑袋歪在车窗棱上,被的哥破锣嗓门叫醒。
睁开眼睛赫然已经在自家楼下。连那对叔侄什么时候下的车都不知道。
蹭掉嘴角的梦口水,低头看见一个白色东西贴在衣服上。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当是拆粽子掉下来的标签,下车时顺手拈起,扔进路边垃圾桶。纸片正面朝上落下,刹那她看清了——竟是张名片。
“……”她站在垃圾桶旁边表情深邃。
的哥希望她下次惠顾,肯定直说,那么名片最有可能是后座的男人给的。
名片上到底写了啥呢,真让人在意。
哎呀不就是扒个垃圾桶吗,她豁出去了!
一只手长驱直入掏啊掏,一只手遮住脸——倒不是怕街坊四邻认出,主要怕被观众朋友认出,损害到电视台的形象,台长非活撕了她——话说这垃圾桶也太深了,恐怕只有长臂猿够得着!
米嫣云瞄向旁边拾荒老太手里的铁钩,眼睛一亮。涎着脸跑过去借。
“做么子?年轻人我告诉你,这一条街的桶都是老人家我在管。”老太警惕地护住铁钩,以为杭天若要抢她地盘,说啥都不借。
这年头,穿得很光鲜的可能是小偷,长得好看的为嘛就不能是捡废品的?
米嫣云放弃了,向天发誓自己真不是她同行,又把包里早晨没吃的一个茶叶蛋给了老太,才慢悠悠上楼去……
米嫣云认真地回忆到这里,终于从脑细胞里翻出了昨天和江逸拼车的全过程。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昨天他们却可以坐进同一辆车里,这城市的餐厅成千上万,今天他们偏走进了同一家……
接二连三地遇见,她可不可以厚脸皮地认为:他俩其实挺有缘的?
可如今,也是毫无用处的缘分了。因为不会再见,因为江逸好像讨厌她。
留不住的就不留了,想不通的就别想了。
漂亮的蓝色小车一去无踪,米嫣云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开始补眠。
昨晚失眠大半宿,欠下不少瞌睡债。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公在梦里对她挥了挥衣袖,米嫣云睁眼一看,天都黑透了。
“云帆,今天星期几?”
无人回答的问题抛到半空,变成石头砸下来,把她自己乓乓砸得生疼——她愣了第二下,煞笔了,她居然忘了穆云帆昨天下午已经搬走。
可怕的习惯啊,毕竟是曾经靠得那么近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是马上说忘就忘。
昨天穆云帆花了大半天时间,打包好所有东西塞进搬家公司的货车,逃之夭夭(平时做事可从不见他有这效率),而他俩已正式进入离婚的序曲:分居。
房子一下子空了好多,她跳下床,在偌大的房间里面打转:
衣柜空了一半,生活用品例如毛巾牙刷不再成双成对,连被褥都换了新的。
想起以前被褥上发现过偏黄色的长发,因为她从未染过发,有过片刻疑虑,不过在穆云帆刻意的引导下,她便自然地以为是自己的某一根头发营养不良。
被骗得好惨!
米嫣云盘腿坐在地板中央,呆呆地看了几分钟天花板。从今往后就是一个人了。
自己并非强势的人,在家总是穆云帆说上半句。收入也比他高,心甘情愿拿出工资卡养家。穆云帆的薪水用来每月应酬,抽烟玩牌之后,一个子儿不剩。何况结婚前还离职了。
难道穆云帆觉得带她出去丢面儿?她好像长得尚可,不算目不忍视的违章建筑吧?
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被劈腿?
为什么为什么,转念一想,世界上多少背弃是讲得出为什么的?
太多时候,非要等到现实的巴掌摔在脸上,才不得不低头承认自己真的是爱错了,情爱里无智者,不幸又多了一个。
不是闪婚,却可以闪离。米嫣云忽然觉得当初恋爱认真地谈了将近一年,各种慎重,都沦为一个大笑话。
婚礼是西式的,是穆云帆的意思。
这人几天前还骑士一样站在自己左边,祷告词结束后深情说“I do”,转眼把所有当众盟誓丢到了爪洼国,去和她的闺蜜“愿意”去了。
“最近没空,过几天联系你一起上民政局扯证。”穆云帆最后撂下这么一句,抬腿走人。
扯什么证?
当然是枣红烫银色字的那个,离婚证啊。
蚌壳把你放在它心里的时候,你如珠如宝,把你吐出来之后,你连鹅卵石都不是了。
所以永远不要找别人要安全感。当窗口涌入的黑暗完全占领房间,米嫣云平躺在凉凉的地板上,这样想。
躺在那里,安静得像空气,安静得感觉不到心跳。像就要随着夜风溶解在这个毫无指望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