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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昨夜风开露井桃

无艳猜到了一半,却万没想到丹缨的心意竟变幻莫测,说的话假中带真,令人防不胜防,见韩日惨状,整个人吃惊非浅,尉迟镇站在旁边,虽早就料到一二,见状还是微锁双眉。

僧房之外,云门寺的主持等人听闻消息,急忙赶来,刚到门口,就见僧房内地上卧着一人,正在惨叫着滚动,地面血迹斑斑,起初以为那人是受了什么伤,细看才发觉,是肌肤裂开渗出的血,就好像被用了凌迟之刑。

那主持一看,当即大念阿弥陀佛,欲进门求情,却给门口侍卫拦下。

韩日身边不远,沈玉鸣亲眼所见此情此景,魂飞魄散,实在不忍,跪地求道:“殿下,不如还是赐他痛快一死。”

丹缨深恨,分毫不为所动:“若是紫璃中蛊而无人察觉,那谁来怜惜紫璃所受之苦?”

韩日惨叫的声音都沙哑了,听了沈玉鸣的声音,断断续续含混不清说道:“沈兄,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你……给我个痛快……”

沈玉鸣泣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殿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尉迟镇皱了皱眉,挪步挡住无艳身前:“无艳姑娘,我们先离开此处吧?”

无艳正忍无可忍,被尉迟镇一挡,便摇头道:“不要,大人……这个人就算是个坏人,可、可也别这么折磨他……”

尉迟镇早知道无艳会于心不忍,然而丹缨又不是个能听别人左右的,何况韩日先下手毒杀紫璃,如今也是他罪有应得罢了,虽说丹缨的手段残忍了点儿,但也未尝不是一报还一报。

何况丹缨是王爷之尊,他所决定了的,又岂容旁人置喙?

无艳见尉迟镇不答应,便从他身前跳开,已经冲着丹缨道:“你既然知道他是坏人,就直接杀了他就是了,何必这样?”

丹缨见她终于对自个儿说话了,却淡笑道:“本王处置犯人而已,有何不可?他害紫璃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一个四岁孩童也会遭受如此的痛苦?他可有半点不忍?”

无艳回头看一眼紫璃,握了握拳,道:“他现在已经受了惩罚,你也可以适可而止了。”

丹缨道:“以下犯上,背叛故主,谋害皇族,他的罪上诛九族……如今如此,已经是便宜了他。”

韩日听到这句,哀嚎了声:“殿下,求你杀了我……你答应我的……”

丹缨皱眉,一脸嫌恶:“本王答应给你个痛快,但‘望清明’要痛足三天三夜才会叫人断气,那本王就明日再杀你,也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韩日跟随他良久,自知道他的脾性,当下不去求他,却向着无艳泣血道:“姑娘,求你救我!求你让殿下痛快杀了我!”他浑身酸软,说话也都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个不休,但偏偏无法昏厥也无法自行寻死,只能清晰地感知这种非人剧痛。

无艳胸口起伏不定,上前一步,却给侍卫拦下。

尉迟镇见状便快步过来,生怕她吃亏。仓皇间,无艳跟他清明双眸一对,终于又看向丹缨,孤注一掷叫道:“你如果还想我照看紫璃,就不要再折磨他啦!”

这话一出,丹缨才抬了眸子,静静道:“当真?你……愿意照看紫璃了?”

无艳跺脚道:“当真!”

丹缨才淡声道:“既然无艳姑娘求情,那么,本王就赏这畜生一个痛快。”

尉迟镇心中一叹。

丹缨含笑说完,便看向沈玉鸣,沈玉鸣心头震动,对上韩日染血的眼睛,把心一横:“韩兄……对不住了。”到底同僚一场,虽然不忍,可也知道多拖延一刻,韩日就多受一刻的苦楚折磨,沈玉鸣拔剑,剑光一闪,刺入韩日胸口。

韩日身子一震,缓缓出了口气,闭了双眸。

无艳正呆呆看着,却被尉迟镇往胸前一抱,单手捂住她的双眼。

经过此事,无艳有些无精打采,幸好紫璃在中午刚过的时候醒了,醒来后,便偶尔叫痛叫饿,无艳早叮嘱,让他只先些稀粥,不让多吃东西。

丹缨牢记,竟无视紫璃嚷饿,只劝:“等身子好了再吃好的。”紫璃虽是孩子,却很懂事,当下便不再叫嚷。

无艳在旁边看着丹缨十分细致耐心地哄着紫璃,又问长问短,竟不像是哥哥,反像是个当娘的,跟之前冷若冰霜、动辄要杀要打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无艳坐在门槛上,目光从丹缨紫璃身上移开,捧腮看着庭中腊梅,轻轻叹了口气。

丹缨哄好了紫璃,便起身走到门口,无艳见他过来,就拍拍裙子站起身:“小王爷,你弟弟没事了,那我也该走了。”

丹缨惊道:“什么?你要走?不是说要留下来照料紫璃的么?”

无艳见他目光之中重又透出几分急怒之色,便哼道:“紫璃已经转危为安,不必我照料了,再说你有太医随身。只要静养两天,给他按时吃我留的药,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丹缨摇头,情急之下按住无艳的手:“无艳姑娘……”

无艳忙把手抽出来,警惕地看丹缨:“你想干什么?”

丹缨看着她的脸,眉头微蹙,道:“我没有恶意,只不过,之前本王跟无艳姑娘已经约好,你得留下来照顾紫璃。”

无艳道:“你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该说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而且我还有事,跟你们又不同路……”

丹缨苦苦道:“本王不想听这些,你是医者,该明白病来如山倒的道理,谁知道紫璃是否还会出现别的状况,你若一走了之,到时候本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该如何是好?你既然答应本王,就该善始善终,莫非慈航殿的弟子,喜欢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么?”

无艳皱眉:“你别胡说,照你的意思,莫非我要跟着你们一辈子不成?”

丹缨一怔,却道:“自然不是,只要一路上紫璃平安无事,到达长安之后,你要去哪里,本王都不会拦阻。”

无艳嚷道:“这怎么行,说了我要去玉关,跟你不同路,耽搁了我的事怎么办?”

沈玉鸣在旁听了,便低声道:“其实只是绕了一段路而已,并不算是南辕北辙。”

丹缨忙也道:“不错!只是绕了一小段路而已,只要你答应本王,到了长安,本王命人快马加鞭送你去玉关,如何?”

无艳嗤之以鼻:“谁稀罕!而且你的脾气如此之坏,若是路上有个差池,或者一言不合,我得罪了你……我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丹缨啼笑皆非:“本王……不会的,之前不知道无艳姑娘的身份,又兼紫璃病重,急怒攻心才多有冒犯,以后,必定恭敬相待。”

无艳嘀咕:“我才不信呢。”

丹缨好不容易捉到救命之人,哪里舍得放手?当下举手向着无艳行了个礼,竟道:“无艳姑娘,尉迟将军说你仁心仁术,就算是本王求你啦。”

无艳歪头看他:“那尉迟大人也说了,世人多是忘恩负义之辈,你难道没听见?”

丹缨语塞,然而听着“尉迟大人”四字,望着她戒备的小脸,顿时又计上心来:“无艳姑娘,尉迟将军也是要一块儿回京的,若是有他一路同行,你是不是就放心多了?本王瞧你们感情甚好,好不容易重逢再就此分别,是否有些可惜?不如随本王一起回京,一路还能照料紫璃保证万无一失,岂不是两全齐美的事?”

无艳眨了眨眼,懵懵懂懂道:“感情甚好?”

丹缨见她似有心动之意,忙道:“无艳姑娘,尉迟将军为了你才特意来到这云门寺,这份情谊可是难得的。”

无艳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特意来的?他说是正巧经过这里罢了。”

丹缨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光,笑道:“尉迟将军要赶紧回京复命,怎会无缘无故拐到这寺里来?自是惦记姑娘你……才宁肯耽误行程也要来保护姑娘安危……”

自紫璃安定下来,丹缨就命人调查尉迟镇跟无艳之事,自然从寺僧口中得知尉迟镇曾打听无艳。丹缨又看到尉迟镇对她多有维护,自然便猜到一二。

无艳眨着眼睛,有些发呆,此刻廊下走来一人,身材挺拔魁伟,英伟俊朗,正是尉迟镇,见两人站在廊下,尉迟镇便先向丹缨见礼,又问无艳道:“可给小殿下看过了?如何?你何时要启程?”

无艳定定看他,神色有些不自在:“我……”

丹缨抢先一步,道:“尉迟将军,无艳姑娘要跟我们先回京。”

尉迟镇意外地看向无艳:“是么?”

无艳张了张口,竟目光闪闪地低下头去,抬手把玩腰侧背包上的絩带。

丹缨从旁见状,便知此事可成,嘴角微微挑出一抹浅笑。

次日,无艳依旧起了个大早,先来看望紫璃。天还没亮,她怕紫璃仍睡着,便特意放轻脚步。

到了床边,见紫璃闭着双眸,果真正睡得恬静般,只是小脸的脸色已经不复昨日一般苍白骇人。

无艳看无碍,才探手替他把脉,手刚握住紫璃的手腕,紫璃便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向她,便唤道:“无艳姐姐。”

无艳一怔:“啊……你醒了?”

紫璃道:“嗯,无艳姐姐,你也起的好早。”

无艳见紫璃乖巧驯顺,如此静静躺着,更如瓷娃娃一般十分可爱,便抬手爱惜地摸摸他的头。

虽然无艳医术高明,晚上特意给紫璃喂了镇痛的药,但毕竟是肚子上开了道口子,要说丝毫痛都感觉不到却是不可能的。然而紫璃很是坚强,一夜竟不曾叫嚷,只不过因为痛楚折磨而睡得断断续续罢了。

此刻外头天还未亮,他便早就醒了,见无艳来照看自己,却很是欣喜,闭着眼睛任凭无艳摸头,便道:“无艳姐姐,天要亮了吗?”

无便点头:“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大天亮了,你觉得怎么样?”

紫璃眨了眨眼,道:“好多了,肚子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多谢姐姐。”

无艳见他果真懂事又乖觉,比那动辄炸毛的丹缨要好上许多,便越发喜欢他,轻轻笑道:“我知道伤口还是会有些疼的,你忍一忍,再过半日,就不会再疼了,但以后会有些痒。”

紫璃道:“我不怕疼……为什么又会有些痒?”

无艳道:“那是伤口在愈合,你记得,再痒也不能去挠去碰哦。”

紫璃乖乖点头:“我知道啦,谢谢无艳姐姐。”

无艳摸摸他软嫩的小脸:“不用谢,只要你快快好起来就行啦。”

丹缨站在卧房门口,听着里头一问一答,无艳的声里透着一股温柔之意,紫璃的声音虽微弱,却隐隐透着欢喜,显然是要好起来的迹象,丹缨摸摸胸口,倍觉欣喜。

侍卫准备了一顶软轿,丹缨小心抱了紫璃,将他放在轿子上,又细细盖了轻薄的羊毛毯子防着风吹,这样兀自不放心,俯身在轿子旁边问紫璃可有不适。

无艳跟尉迟镇一块儿从寺内走出来,尉迟镇手中提着无艳的食盒,无艳斜背着包,背着雨伞,却是两手空空。

青山新雨,清晨气氛十分宜人,无艳张手伸了个懒腰,打量着周遭,道:“看样子待会儿会出太阳。”

尉迟镇看着她,笑而不言,那边紫璃听见了,便歪头过来,唤道:“无艳姐姐!”

他有伤在身,自然声音微弱,无艳却听见了,当下迈步过来,望着斜躺在软轿上的紫璃,笑道:“小紫璃,你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好了许多,本来你这伤得多养几天才好,这样仓促赶路你能撑得住么?”无艳说着,便瞥了丹缨一眼:“是不是王爷的主意?”

丹缨还未回答,紫璃道:“不是哥哥,是我想早点回长安,而且我也知道无艳姐姐跟尉迟将军都有事在身,不能为了我再耽搁下去。”

无艳惊奇看他,丹缨道:“之前我劝你留下的时候,给他听见了。”

无艳嘴儿一嘟,尉迟镇走了过来,道:“既然是小殿下的意思,倒也好,此地毕竟是山上,就算有无艳姑娘在,却少一些须用的药物,且这软轿看似稳妥……应该无碍吧?”

最后一句,却是看向无艳,无艳听尉迟镇问,才道:“只要动作轻些,别扯了伤处就好。”

尉迟镇笑道:“这句话着实叫人放心不少。”

无艳望着他笑意暖暖,便忍不住也抿嘴一笑。

一行人就此离开云门寺,往山下而去,下山的道路有些陡峭难走,但幸好抬轿的都是好手,且紫璃年纪小身子轻,因此小心缓慢行来,一路竟无惊无险。

丹缨走在紫璃身旁,不时看他的脸,若看他脸色不对,便会叫停轿子,又唤无艳,委实紧张的很。

无艳跟尉迟镇起初跟在轿子后,被丹缨几番呼唤,不知不觉就走到轿子前去了,无艳走着,看路边的桃花绽放,被雨洗过,娇艳欲滴,便抬手指给尉迟镇看。

尉迟镇见她喜欢,便纵身跳过去,折了一枝回来,递给无艳,无艳很是高兴,擎在手中,跟尉迟镇边走边说。

丹缨望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心道:“尉迟镇这人,倒是会装,明明也不喜欢这丑女,却跟她如此亲热,还很会讨她欢心,莫非因为她是慈航殿的人,故而有心笼络么?哼……”

终于下了山,又行了一阵,便看到路边有个茶摊,无艳正有些累,便跑过去,拉了一张长凳坐了,把桃花放在桌上,捧着腮笑嘻嘻看后面的尉迟镇跟丹缨众人。

尉迟镇负手过来,笑道:“渴了么?”

无艳道:“倒是不渴,有些累了,尉迟大人你不累么?”

尉迟镇笑道:“方才看你走得那么快,还以为你不累呢,因此我自然也不好意思说累。”

无艳捂着嘴,嘻嘻哈哈笑起来。

尉迟镇目光在茶摊上扫过,却见靠内已经有两个客人模样的正在喝茶,尉迟镇扫过那两人身形,慢慢把食盒放在桌上,却并不落座,只是回头看丹缨一行,正好软轿落地,丹缨正要去抱紫璃,却听得不远处马蹄声声。

丹缨不以为意,抱起紫璃,便走进茶摊,侍卫们护卫身侧,或站或坐。

此刻尉迟镇转身眺望,却见数里开外,飞驰来四五匹马,不多时已经也到了茶摊之前,马上的人并不下马,反而看向茶摊内,似在找寻什么。

丹缨的侍卫见状,便警惕起来,纷纷起立。

丹缨皱眉:“这些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马上骑士打量茶摊内众人,目光转来转去,终于落在无艳身上。

无艳却并没留心周遭,正在忙着搬弄食盒里的吃食,嘴里嘟囔道:“好饿,我要吃芝麻糕,桂花糕,千层饼……”

无艳如数家珍地摆弄吃食,对面紫璃依偎丹缨怀中,听到这么多好吃的,忍不住便咂了咂嘴。

丹缨发觉,当下转开注意力,对无艳道:“紫璃如今能吃这些了么?”

无艳一呆,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还有紫璃这个病号一般,想了会儿,终于把其中一包往前推了推,道:“可以吃点山药茯苓糕,但是也不要多吃。”

丹缨听了,忙把那包糕点给紫璃抢过去,这两天紫璃只是喝粥,让丹缨十分心疼,此刻见无艳开了金口,当下便忙不迭把点心拿去,早忘了当初在青州城内曾呵斥紫璃,不许他跟无艳讨吃的。

一个侍卫倒了水,丹缨洗了手,掏帕子擦干了水,才打开点心,取了一片喂给紫璃。

这会儿,那马上的来人终于吼道:“你这小姑娘,可是大夫?”

紫璃吓了一跳,差点呛到,一时轻轻咳嗽起来,不免牵动伤口,当下满脸痛色。

丹缨大怒,扭头道:“谁敢在这里大吵!”

无艳见状,也顾不上吃东西,急忙起身查看紫璃的伤,小心解开衣裳,掀起纱布,瞧见伤口并未绽裂才放心,然而伤口不能暴露在这等野外地方,无艳忙又快手快脚替紫璃包扎妥当,又轻抚紫璃胸口。

马上来客之中,有一人看到紫璃肚子上似有一道伤痕,顿时叫道:“那小家伙身上有伤!”

丹缨听他们仍然大声叫嚷,且语气很是无礼,登时怒极。

马上领头的大汉却满脸喜色,翻身下马,嚷道:“小姑娘真是大夫么?好极好极,快跟我们走一趟!”

沈玉鸣见丹缨脸上透出愠怒之色,当下冷冷一哼,两个侍卫上前,喝道:“东平王爷在此,什么人敢聒噪,滚开!”

领头大汉皱眉,目光在尉迟镇跟丹缨之间逡巡,最终落在丹缨身上,半信半疑道:“东平王爷?堂堂王爷怎会在此?”

沈玉鸣见他不信,便道:“王爷奉命回京,你们还不速速退下!”

大汉身边的其他人不由面露畏惧神情,领头大汉却叫道:“管你是不是王爷,这小姑娘若是能救命的大夫,就得跟我们走!”

丹缨气急,正欲开口,无艳站起身:“你们是土匪么?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方才因为你大声吵嚷,差点害了我的病人,不要在这里捣乱,快快走开!”

大汉道:“小姑娘,若你真的不跟我们走,那我们可要动手抢人啦。”

无艳睁圆双眼:“你们还真是土匪?我更不能去了。”

大汉道:“当然不是,实不相瞒,我们是船帮的,我们大头领被怪鱼咬断了腿,听人指点才赶路来这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无艳很不以为然,尉迟镇却道:“既然是船帮的,距离此地最近的大清河总也有五六十里,你们怎会知道有大夫会从此地过?”

大汉道:“不错,我们正是从清河过来的,头领的伤,看过几十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幸好得到一位高人指点……才寻了来。”

无艳便看尉迟镇,尉迟镇道:“可是个身形高挑的中年文士?”

大汉不解:“不错,你怎么知道?”

丹缨已经不耐烦,道:“聒噪的很,沈玉鸣,打发他们走!”

这些船帮之人看似凶悍,实则不通武功,被侍卫们三拳两脚打的跪了一地,那领头的大汉见势不妙,便求道:“小姑娘,求你发发慈悲,我们船帮一百多号人,都靠着大哥主事,他若不好,我们必然四分五裂,无处安身了。”

丹缨听了,暗恨,他好不容易求了无艳一路跟随照料紫璃,却不料又杀出这帮程咬金来,自然不能许他们坏了事,当下喝道:“赶他们走!”

侍卫们拳打脚踢,将这帮人赶的四散,但他们很是执着,竟仍盘桓周围,一个个或站或坐,或皱眉或流泪,就是不肯离开。

尉迟镇见无艳面有不忍之色,然而丹缨却一脸杀气,他便问道:“殿下,今日若是走到天黑,就是顺县,可要在那里投宿?”

丹缨道:“自然了。”

尉迟镇一笑,在无艳耳旁低低说了几句。

无艳惊诧看他,顷刻便点头。尉迟镇抬手在她肩头一拍,起身走到船帮领头汉子身旁,道:“你们若是带大夫回去,也要半天时间,何况大夫此刻也有病人,走不开。我如今出个主意,你们急急回去,然后带了病人赶到顺县,若是在明日我们离开之前到达,大夫给你们看一看是无妨的。”

大汉听了,双眼发亮,翻身跪地道:“多谢大人开恩,不知您高姓大名,若是能救了我们大哥,船帮上下百多口人都对您感恩戴德。”

尉迟镇道:“不必这样,能救了人固然是好,救不了却是命了……不要耽搁,快些回去吧。”

尉迟镇跟那大汉说话之间,丹缨便问无艳:“他跟你说什么了?”

无艳无心隐瞒:“大人说让他们带病人到顺县,让我给看一看。”

丹缨闻言便皱眉:“何必多管这些闲事。”

无艳叹了口气:“看他们也怪可怜的。”

此刻那些船帮的汉子们翻身上马,却留下一人仍在,大概是怕回来时候找不到人……丹缨很是不悦,面色冷冷,看着尉迟镇回来,便冷声嘲讽道:“将军真是宅心仁厚。”

尉迟镇看看他,又看向无艳,冲她一眨眼,无艳会意,便偷偷笑笑。

说话间,内侧的那两个茶客丢了钱在桌上,双双起身离开。

那送茶的小二收了茶钱,喃喃自语道:“难道是要进山么?一大早就跑来喝茶……却也不像……”

尉迟镇目送那两人离开,忽然问道:“殿下可认得方才离开那两人么?”

丹缨一愣,回头也看一眼,道:“不认得,怎么?”

尉迟镇摇摇头:“没什么。”

是夜,果真抵达顺县,便在客栈歇了。无艳稍作洗漱,摊开手脚躺在床上,正略有困意,便听到敲门声音。

无艳扭头道:“谁?”

门口有人道:“是我……”

无艳听了这声音,顿时跳起来,跑到门口,开门就见尉迟镇正站在门外,无艳忙把他迎进来:“尉迟大人,你怎么来了?”

尉迟镇道:“我有两句话要跟无艳姑娘说……可有空么?”

尉迟镇走到桌边,正欲落座,却见桌上的食盒旁边,正放着他折给无艳的那支桃花。

无艳问道:“什么事?”

尉迟镇若有所思地抬眸,才又微笑道:“我是想来跟你说……明儿,我就要先走一步了。”

无艳怔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尉迟镇道:“殿下身边自有侍卫,不必我跟着,何况我回京的期限将至,无法耽误,因此只能先行一步了。”

无艳道:“是、是吗?”望着尉迟镇,意外之余,心头空空,生出一股不舍之意。

尉迟镇温声道:“这一路上,你只需要跟着殿下……只要小殿下无碍,殿下就不会对你如何,因此应该不会有事的。”

无艳身不由己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知道啦。”

尉迟镇本还有些话要叮嘱,目光扫过那支桃花,便只一笑,道:“那我不打扰姑娘歇息了。”他说完之后,便起身欲走。

无艳看着他走向门口,忽地叫道:“尉迟大人!”

尉迟镇停步,回身,目光温和如初:“何事?”

无艳呆呆问道:“尉迟大人,小王爷说你是特意去寺里找我的……是、是不是真的?”

尉迟镇一怔,而后仍笑了笑,道:“哦,是这件事……其实……”他胸中迟疑片刻,终于道,“其实是因为,我跟云门寺的主持大师是旧时相识,因此……想过路的时候去探望一番,如此而已。”

一阵风自他身后吹来,掀动他的衣袖,桌上的烛光也随之一晃。使得整间屋子的光芒都暗了暗,连同她脸上的神情。尉迟镇望着面前那双清透眸子,道:“无艳姑娘……好好歇息……”说罢之后,终于转身迈步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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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宇写信,这小子倒挺“酷”的,从来没给我回过一封。但我依旧如傻瓜似的乐此不疲,问他原因他竟说等收到我100封信时再给我回信,那么轻易地给我回信就没意思了。随便他怎么说,反正我从来没生过他的气。放暑假在家,我坐在洒满阳光的地板上,身边的收音机里传来午间音乐台的天天点歌,那时的音乐台在点歌的同时还可交朋友。电波那端一个声音极好听的男孩子说他叫宇,希望结交一些好朋友。一边翻书一边听节目的我不知为什么就在几秒钟之内竟把他的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我试着按了一下那个号码,果然是他接了电话,我们竟如昔日老友一样整整聊了两个小时。放下电话,我觉得天空出奇的蓝,我的心情也格外的好。于是,我把字这个名字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
  • 财富的点滴积累

    财富的点滴积累

    人的生理和生存需要并不是致富的动力或源泉,就如在动物生活中找不到任何相同或相似的财富追逐现象,因为它不能顺应基本的目标,也不能满足根本的需求。致富的含义就是获得超过自己需要的东西。这看起来漫无目标,却是人类最强大的驱力。
  • 歇后语(民间幽默笑话集)

    歇后语(民间幽默笑话集)

    笑话在古今民间文学中都大量存在。为了给读者提供精神食粮并使之读后内心发笑、精神受益、心灵得到陶冶,编者从古今笑话中精选了一些优秀篇章,根据现代人口味作适当修改,并根据国内外笑话分类学的方法,主要从便于读者阅读的角度出发进行了分类。